灵山如卧,万物一府。
这山岳真形图于李均尘掌中摊开,凌空浮动,彰显出一派瑰丽奇伟的盛景。
那灵山矗立,虽在画中,画外人观之却自生渺小无适之感,只因这本就是一山岳真形,是被人以大法力截断入画中,从而炼成了一副奇卷。
李均尘将神魂烙印铭刻其上,紫青灵气将这画卷紧紧包裹锤炼,使之能与他心神合一,但李均尘并未将其当做本命法宝祭炼,就算此图受损他也不至于被牵连。
待气息融洽令此图能御使如臂,李均尘运转起《钧天五气大擒拿》的法门,五气流转,脾脏发出一股朦胧的黄色光芒,将这山岳真形图摄入其中。
那画卷被不断缩小,静静躺在戊土精气的包裹当中,镇压一方气数,而李均尘只消心念一动,便可使此宝伤敌或护持己身。
他伸出一手,手掌摊开,其上赫然是一颗神魂种子,是那妖神元神所分化而出。
李均尘以太虚天眼观照多时,又以三色神火与五行煞气炼化,确认未有隐患后将这神魂种子吸收,那妖神当时以为李均尘真存了放它出去的心思,为了迷惑李均尘,自然给出的是真东西,并未有所作假。
只是待李均尘消化完其内知识,才发现这法门对他基本无用,此法确是可炼至元神的法诀,但人若修行只怕会变得人不人妖不妖。
这法诀名为《妖神经》,实是不可多得的清修法门,是那妖神自一上古妖仙遗府所得,不过那狰妖走的是妖魔道,自然不会修炼这清气法门,便送给了李均尘,至于人身是否能炼得此法那狰妖全然是不管的。
这《妖神经》上玄理奥妙,实是道门正宗,乃是妖中奇书,通神经文,但李均尘自有宿世积累,发觉这经上有一处与人身不可调和的矛盾,虽人身亦可修行,但最后却难免妖化,所以此经于他,实为鸡肋。
将此经抛诸脑后,李均尘径直离开洞府,想到许久未见自己那聒噪弟弟了,此身不知会于青州停留多久,说不得某日便会离去,在离去前还是传授其一神通,也免得日后他斩妖除魔道行不够,而徒留一堆白骨,让人心生不痛快。
他自石府出,过浮云梯,乘风御雾,神姿飘逸,星云门如今人气渐生,路上多有低辈弟子,皆是堪堪练气的水准,他见这些弟子对他很是恭敬,李均尘也并不倨傲或刻意亲和,神色恬静,自给人一种柔和神宁之感。
李均尘却不知,他这位客卿长老的威名早就在星云门传开了,其中既有他斗败隐仙道两道基人物的战绩传闻,也有田道非与各脉脉主对其绝妙剑法的每每赞誉,星云门许多人都知这位李长老剑法高妙,神通卓绝,且生的天人仪表,丰神俊秀,众人不免心驰神往,故而多有崇敬。
低辈弟子分为三类,一类是从世家中收拢上来的弟子,这类弟子以世家关系为凭,根骨悟性未必奇高,入星云门下院,居于一处;还有一类则是拜山门而来,通过考验而收入根骨悟性较佳的弟子,也居于一处;最后一类则是各位长老的弟子,这类弟子一般都天资不凡,且有师长亲自指导,日后基本会成为星云门中流砥柱,所以自有居处。
到了李清陵处,李均尘也不敲门,大袖一挥,步入其中,他太虚神眼目力非凡,这小院又无设有禁制,还未入内,他便见得李清陵在室内修炼星云门的聚星术,这小子所开的星命是二十八宿中东方青龙之一的尾火虎。
“龙尾者,尾星也。日月之会曰辰,日在尾,故尾星伏不见。”
此星为青龙尾,龙尾乃是斗杀中最易遭受攻击的部位,故尾宿多凶,但这小子神情跳脱,本好管闲事,这星命到是遂了他的意,不用匡正道心,就是需多习护道之术,避免遭劫。
“大哥,你怎么来了。”
李清陵见着突然出现的李均尘,先是一惊,而后一喜,又诉苦道:“大哥啊,你是不知道我被那个凌奕涵欺压得多惨,我......”
“废话少说,传你两手本事,学是不学?”
李均尘打断这话痨的自白,若真让其说下去,恐怕便真是喋喋不休了。
“学,学,学!”李清陵两眼放光,充满期待。
“随我来。”李均尘走出室外,行如神风,三两步行出数十米,片刻便至一崖间。
“想学什么?”李均尘平淡地问道。
“我想学剑法!”
李清陵早听说自家大哥剑法通神,而他又一心想做个斩妖除魔之辈,有什么比当一个仗剑天下的剑仙更来得让男儿憧憬呢。
“好!”
李均尘转身一笑,一指点向李清陵额间,数道神意传入其识海内,此乃醍醐灌顶之术,专为铭刻传承所创。
“此剑诀名为《天遁剑诀》,乃我偶得之,你若此剑诀大成,天下皆可去得。但切记不可得意忘形或逞凶斗狠,须知人力时有穷尽,神通不敌天数,需察变化知阴阳,顺势而行,循道而昌。”
李均尘看向李清陵,谆谆教诲道。
《天遁剑诀》在李均尘前世乃是惊天动地的一门剑道传承,为吕祖所传,相传吕祖得遇钟离权与火龙真人,火龙真人授大道天遁剑法,钟离权授龙虎金丹秘法。
吕祖曾留诗有言“奸血默随流水尽,凶膏今逐渍痕消。消除浮世不平事,与尔相将上九霄”,其本人便是一冠绝古今的大剑仙,亦是大剑侠,其剑法内蕴仙侠豪气,纵横无敌,颇合李清陵的性子,故而李均尘选择此剑法门传授。
李清陵感觉一道神识流入他脑海中,记忆里多了一剑法法诀,其上书:
“灵剑藏匣总持
灵剑心第一
道情砺剑第二
神剑归炉第三
采精练气第四
炁剑第五
淬火第六
心剑合神第七
炁剑凝神第八
剑藏锋第九
道剑第十”
来不及消化其中知识,李清陵闻李均尘之前那郑重所言,不由收起了平日散漫随意的性子,点头道:“大哥我知道了。”
“有人云剑神有道,诚于剑方能剑法大成;又有人言诚于人不必诚于剑。剑究竟是否有道,诚于人还是诚于剑,我看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管诚于何物,能修得无敌便是最强的剑道。”
李均尘笑道,“这仅仅是我一家之言,以后你或许会有自己的感悟,也不必囚于那剑诀藩篱之中,要自寻本心。”
“我听闻上古有神人,其名剑祖。天地间本没有剑道,剑就与百兵一般,无有差别,但此人以身合道,是为剑道,故而万剑有灵,神剑有道。这只是据传,是否为真,已经无法考究了。”
五行有道,阴阳有道,这是因为天地间存在着具象实体,能够回应大道的呼唤,至于剑若真有道,想来也必然是可以的,但李均尘从未感受到过剑道的呼唤。
他其实是没有剑心的,他只将剑作为杀伐的工具,但谁说没剑心剑法就不能入神呢,至少曾经不知多少剑心通明的高手败在他手下。
他今日将这些话告诉李清陵,并非是要其亦步亦趋地照猫画虎,而是要有自己对剑的认识,无论是怎样的认识,哪怕奇途异路,但绝不可自锢藩篱。
李清陵沉心倾听这些至理,他悟性倒也非凡,道:“剑有道,非常道。”
李均尘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李清陵,缓缓道:“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