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衡带领众位亲护,护着云若公主出了城后,但觉得天地茫茫,战乱四起,一时竟然如丧家之犬,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帷帽之下的云若公主,却是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星眸中闪动着柔情,良久后,她笑了下,说:“我们去西野吧。”
卫衡闻言不解:“西野乃是荒蛮之地,为何要去哪里?”
云若公主却道:“在西野,却有一位必会助我之人。”
卫衡见云若公主言之凿凿,无奈,只好命令众位亲护,打马逃向西野。
可是他却不知道,就此,他开始了自己抑郁难平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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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孟南庭派人全城搜罗,却不见云若公主,于是对各处城门严加审讯,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守城官竟然早早地将云若公主放出城去了。孟南庭闻言大怒,一边派了人马出城,前去追回云若公主,一边命人将那守城官贺耶拿来,他要亲自拷打一番。谁知道片刻后,便有人回禀,说是那守城官已经畏罪自刎了。
孟南庭无奈,便只得命人鞭尸一百下后,扔出郊外喂狗。
而追出城外的人马,分三路方向,追了上百里,却不见云若公主人影。孟南庭闻得回报,气急败坏,一脚将旁边的女侍踢到在地,那女侍顿时满口吐血。
孟南庭满脸暴戾,阴声道:“贱人,竟然骗我!”
孟南庭在这气急败坏中,却忽然得了一个好消息,竟然是征西将军前来,说是有要事相商。孟南庭不免疑惑,不过想着此人既然敢来,便和他谈谈又何妨。
待两方相见,孟南庭这才知道,原来这征西将军竟然愿协助他攻打诸人,其间又一番恭维,认为孟南庭才是最应登上帝位之人。孟南庭听得虽然高兴,可是心中却有疑虑,便拿言辞几番试探,渐渐终于明了,原来这征西将军自知在这乱世之中,自己若要登上极位怕是极难,于是干脆想襄助一人,做那从龙之人。
孟南庭听了这话,自然是高兴,想着若是自己有征西将军相助,倒是可以和那群乱臣贼子一战。他心下一动,不过既然如此,云若公主逃跑一事,则必然隐瞒下了。
而其他诸位将军知道了这征西将军的消息,也都各自掂量一番,自己的兵力到底能不能打下敦阳。便是打下了,那以后呢,若是群雄争相攻打敦阳,自己能否守住,又能否镇住人心?
经过此番思虑,倒是有一些前去投奔了落甲山的路放,而更有一些,则是打死也要攻下敦阳,偏要在乱世之中争得一席之地。
于是天下形势越发的复杂,各处混战不断。
就在这混战之中,落甲山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静悠闲,将士们依然每日操练,操练闲暇之时就在山中采摘野菜,诸如荠菜和青蒿等,这些越冬野蔬,虽然被严寒冻得墨绿,可是到底是冬日里少见的菜类。特别是荠菜,还带着小小的白花,竟然是经冬不败的。
秦峥对于此等野菜,自然有一番调理做法,于是嘱托灶房做了,并传授给各处,于是大家终于在冬日里吃上可口的野菜了。除了荠菜和青蒿这两种,他们多采的是野果、山笋、藻类、地衣、蘑菇等。
偶尔间他们也会去山中挖野参,打袍子,打黑瞎子等,然后去和附近的老百姓交换吃食。而他们所采的山笋蘑菇等是极佳的菜肴,配上昔日腌制的兔肉,偶尔还会加上一点鸡蛋花儿。
今年冬日,因为有了夫人,饭都吃得比往年好了。
于是将士们对将军夫人感恩戴德,一时竟然比对将军还要喜欢。
偏偏有一日无聊,路一龙要在军中举行骑射比赛,秦峥颇觉得有趣,学了这么久,正要试试身手,于是也要参加。
开始之时,众人想着夫人乃女流之辈,到底是不行的。虽说有些人传闻将军夫人的一把箭是如何的神乎其技,可是终究是传闻。于是待到这一日,大家终于亲眼见识了秦峥的马上英姿,但见她在骏马奔驰之中,衣袂翻飞间,单手拉弓,三石重的长弓竟然被她拉得如同满月一般。
先不论这准头如何,众人一见这个先一个喝彩。便是男人,未免有这臂力,夫人一介女流,竟然能拉成满月,实在是让众人惊叹不已。
待到秦峥一箭离弦,却见那箭是正中前方跳跃着的小白兔,众人纷纷赞叹,鼓掌之声不断。
秦峥心中十分得意,可是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下得马来,来到路放身边。
她面无表情,可是压低的声音却难掩其兴奋:“我刚才射得如何?”
路放掀唇,淡道:“尚可。”
秦峥闻言,觉得有些扫兴。
路放笑了,回眸看她:“若真是沙场之上,敌人可不是手无寸铁的小白兔。”
秦峥想想也是,便道:“若是有一日,我能——”说到这里,秦峥语气中竟然带了几分热切。
话没说完,路放却硬声打断,指着那赛场中道:“看比赛吧。”
秦峥只好不再说了。
正在比赛之时,忽听的诸葛铭过来,凑到路放耳边道:“适才有西野的信使,送来一封信函。”
西野?
路放闻言,神色凝重,点头道:“稍后,我便去看。”
秦峥听了这个,微挑眉。
待到这比赛告一段落,路放这才带着秦峥来到议事厅,诸葛铭呈上一个火漆封了的密函来,路放打开时,却见里面就是托雷青虫爬着一般的字体。
路放看了,先是蹙眉,后来眸中竟然带了几分喜色,将信交给秦峥,道:“你看。”
秦峥拿过来看,这才知道,原来如今云若公主在卫衡等人的陪伴下去了西野,并且嫁给了托雷的父王西野王。
秦峥见此,想起托雷往日眼若铜铃的模样,再想着这西野王是托雷的父亲,还不知道要老上多少,不由皱眉,望向路放:“她对自己竟然这般心狠。”
路放眸中却是凉淡。
秦峥又往下看,却是看到高璋字样,原来昔日高璋就曾和西野王有往来,如今竟然往来更加密切,于是托雷嘱托路放万要小心。而写了高璋之后,托雷又提及说他的属地水草丰美,有骏马无数,只是到底都是各家百姓养下,确实也要用银子来购置的。秦峥看到这里,眸中有喜色,想着看来铁骑队之事可成。
她又继续往下看,却看到一个意外的惊喜。
她昔日还曾想去找包姑,后来路放也是派人寻过,一直未曾有什么消息,如今托雷却说,他因缘巧合间遇到了小包姑,如今已经妥善安置在身边了。
秦峥不由笑了,想着既是包姑到了托雷身边,自然不必在担心了。一时又想起包姑,如今都快十二三岁了吧,不知道是否长成大人模样了。路放见她眸中带着笑,便道:“若那日天下太平,我带你去西野游玩,顺便也看看托雷和包姑,如何?”
秦峥未曾到过西野,却是好奇:“我听闻那里极为荒芜?”
路放道:“我十六岁时曾随五哥去过,离离草原,一望无际,很美。”
☆、117|温泉弄秦峥
秦峥听了,不免心中向往。
可是秦峥正想着时,路放却又说起西野如今形势,原来如今西野王膝下有六个儿子,托雷是其中的四王子,其势最为单薄。西野王最宠爱的是大王子,这个大王子却是野心勃勃之人。
末了,路放道:“这个大王子素来和南蛮有些交情,若是让他登上西野王之位,怕是于我等不利。”
秦峥闻言,微一沉思,道:“这个好办,若是托雷要争夺王位,咱们助他就是了。”
路放却是笑了:“事情若是这个简单也就罢了。西野内部各族林立,若是我等出兵助托雷,枉自挑起战端,反而是将托雷置于口舌之处。如今之计,唯有静观其变了。”
可是秦峥却蹙眉,想起一事道:“如今大炎混战,如果西野王再如上次一般出兵涉入,怕是大炎的局面更为糟糕了。”
路放点头:“是,如今之计,唯有以不变应万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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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日,外面的时局萧杀血腥,落甲山的人们栖息在山中,却是过着他们一成不变的日子。无论是呼啸的北风,还是寒雪飘零,每日凌晨之时都有将士们起来,光着赤精的膀子,迎着淋漓的山风,迎着沁凉的雪花,喊着震天的号子,在这露天校场操练。他们胸膛散发着热气,雪花落在那胸膛上,很快便化去了,隐约间仿佛又化作白气,在这冬日的深山中蒸腾。
外面总有各种人等前来,或者要投靠,或者几次说动要路放出山攻打孟南庭,可是路放都避而不见。
路放如今虽然也跟着将士们练兵,可是平日最常做的,却依然是陪着自己的夫人秦峥。如今他们已经派了人马,设法将那百万黄金兑换了一些,前去西野托雷那里购置了马匹一千,并将特遣队装配起来,开始训练骑射。因那特遣队都是从路家军中精挑细选的精兵,开始的时候听说要在将军夫人麾下,都颇有些违和之感。可是后来,秦峥与他们一起练习骑射,路放亲自操练,几次三番下来,他们才发现,原来训练之时,自家将军对夫人其实对同自己一般严苛,而夫人也绝不以为自己的身份而恃宠而骄,反而比他们甚至还要刻苦和出色。
这一千骑兵在训练过后,经过了几次三番的演戏对练,大家渐渐对秦峥都心服口服。秦峥虽为女子,可是骑在马上,矫健强悍,拉弓射箭,无一不精,这上千精兵,竟无一人能及。
一时众人都以秦峥马首是瞻,而秦峥俨然已经是这骑兵队中无冕之将。
路放见此,心中欣慰之余,却又浮起隐隐担忧。
秦峥往日只为市井之厨时,性子凉淡,虽略显与众不同,可是到底有着市井的烟火气息。如今她巍然骑在战马之上,竟是个俊逸飒爽,浑然天成,绽放着无以伦比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