汞矿山位于黑金省南部，从幸福市驱车过去，全程超过四个小时。
    好在这次由红辰集团那边安排车子和司机。
    陪同许信前往矿山的，不是何秘书，而是胡吉兴。
    总共就三个人，商务车上显得很空荡。
    “就你一个人？”胡吉兴很是诧异，专门安排一辆七座的车子是多心了，“你爸许恒强不过来？”
    而且许信只带了一个背包。
    “就我一个人，这次过去，主要是确认以前项目的工程位置，以及地表的地质情况。”许信随口编造了一个借口。
    “你了解猫坡矿段的地质情况吗？”
    胡吉兴知道许信参与了多个成果斐然的项目，但他始终认为许信参与这些项目的背后有许恒强的悉心指导。
    地质行业，没有数十年的从业经验，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成绩。
    来之前何秘书还专门把他喊过去，再三叮嘱，一定要根据许信的安排，全力配合。
    怎么配合？
    跟着胡闹吗？
    “我看过资料，非常了解猫坡的情况。”许信很是笃定的点头。
    “你跟我说一下矿层情况。”胡吉兴这是有意考验一下许信的基本知识。
    许信想了想，随口答道：“含矿层是寒武系中统敖溪组的其中两段，上段矿层主要是赋存于白云岩层位之间的节理、缝隙，厚度在二十厘米到四十厘米之间，品位很高，平均品位大概是在0.8%到1%之间，这个品位对于汞矿来说非常高。
    下层矿层，赋存在白云岩里面，品位在0.2%到0.4之间，厚度在1米到2米之间。”
    “你给我背书？”胡吉兴越来越感觉到荒谬。
    这些矿层情况，早在之前的几次勘查项目中，已经摸得很清楚。
    “我知道汞矿山开采难题在哪里。”
    许信倒也是心平气和，并没有跟胡吉兴顶撞，“矿层受地层和构造双重控制，造成了矿层不连续，品位不稳定，时常出现含矿地层里面的辰砂突然消失的情况。”
    辰砂就是汞矿石，汞的硫化物。
    这个名字古已有之，由一个产汞矿的地名而来。
    这种矿产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开采利用，历史悠久。
    曾有炼金术师把辰砂当做炼制长生丹药的材料，把一位有名的皇帝给毒死了。
    在查阅资料过程中，许信也了解到，猫坡矿段的矿层成因。
    汞矿存在热不稳定性，在构造、地热影响下，被游离和萃取，在构造缝隙或合适的地层重新富集。
    这就是品位不稳定的原因。
    想要彻底摸清矿层的情况，需要进行高密度的钻探工程，同时进行就需要花费一大笔勘查费。
    所以，红辰集团一直以来的做法就是开采到哪个地方，就在哪个地方提前进行勘探工程。
    所谓的探采结合，就是如此。
    这也是周树青和周树山两兄弟的矛盾冲突的表现方式之一。
    “我听何秘书讲，你不用重新进行布置工程，就能够彻底摸清矿层。我苦思冥想，怎么都想不通能有什么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你们都知道矿层受地层和构造影响，地层是稳定的，主要还是构造的影响。可你们有认真分析过每一个小构造吗？”许信反问道。
    “我们有研究过每一个小构造！”胡吉兴很确定的说道，“但是并没有任何收获。”
    “那只能说你们还没有真正下苦功。”
    许信说完这句话，胡吉兴想反驳，却也无从说起。
    路途遥远，车子摇晃，除了司机之外，两人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当有人把许信拍醒的时候，已经到达了猫坡矿段的矿山指挥部。
    给他们开门的人，居然是刘慎。
    这次来到矿山上，他得到了周树山的指示，主要任务是侦察敌情。
    矿山停工了，因为周树山想要撤掉原来的设备租赁公司，重新跟另外一家公司签合约。
    本来周树青答应让赵晟的设备进来，被周树山否决了。
    周树山肯定想控制这一块的权力。
    吃过午饭，许信没有休息，带着事先准备的图纸、地质三件套，还有胡吉兴提供的测汞仪，开始干活。
    从图纸上可以看出来，矿层在平面上呈“之”字形的长条状。
    其中一部分矿层已经开采，因为矿层埋深在两百多米深度，矿山开采采用的是露天开采。
    植被、泥土被剥离，裸露出地下的新鲜岩石。
    许信带着口罩、手套，走在矿山上，看到了矿层出露的点。
    上层矿层的辰砂，在石头夹缝中，整体呈暗红色，色彩艳丽，极易辨认。
    下层矿层的辰砂，赋存在白云岩中间，在岩石切面上可以看到红色的斑点。
    他只是好奇的过来亲眼看一下而已。
    真正的工作，不需要用肉眼去看。
    他开启了地层分析视界，眼睛看着地面，笔直前进。
    视线穿透地下，直达五百米深度。
    他需要获取的地质内容，就在两百米深度左右。
    第四系浮土……
    灰岩……
    白云岩……
    辰砂……
    含辰砂白云岩……
    白云岩……
    泥岩……
    眼睛看到的一切，自动绘制成了剖面图，所有地质情况一目了然。
    为了更加细致的了解地下的情况，许信规划的网格线测量路线，以50米乘100米的密度，不放过任何矿层的变化。
    胡吉兴、刘慎一直跟在许信旁边，看着他的所作所为。
    刘慎跟了半天之后，第二天他就没兴致翻山越岭了
    他直接打电话跟周润蛰联系。
    “许信去矿山了？”周润蛰对周树青这边人员的行动，非常关心。
    双方人员，最近这段时间，都感受到了紧迫的压力。
    一朝天子一朝臣，周树山和周树青之间的矛盾，影响的是整个红辰集团内部任何一个人。
    刘慎很上心，声音尖细道：“来了，昨天满山遍野乱跑，今天又是一样。”
    “他在干什么，地质填图？”周润蛰在集团工作多年，多少还是对勘查工作有一些了解。
    “好像是。”刘慎发出了讥笑声。
    “他在搞毛线啊？”
    “我听说许信不安排任何工程，偏偏重新跑地表工作，简直是奇葩。”
    “看来我们的担心有些多余啊。”
    周润蛰最近还专门打听了许信的背景，越是听到更多信息，心里越是担忧。
    最近几个月来，在矿产行业的高层，许信的传言挺多的。
    总结这些传言，可以说许信身上充满了传奇。
    微山钼矿勘查、岩突沟铝土矿、迷龙谷金矿等这些项目，都在许信的手里，化腐朽为神奇。
    甚至于许多地质专家都在猜测，许信是不是掌握了某种找矿前沿技术？
    刘慎讥笑道：“我认为周树青被骗了，别看许信年纪轻轻，骗人的时候真是面不改色。”
    周润蛰陷入了沉思，久久之后，沉声道：“你继续盯着许信，随时跟我汇报。这件事情上，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不管许信那边做出什么东西，我爸这边肯定是有了充足的准备。”
    “给各位董事都做足思想工作了？”刘慎打听道。
    “不该你知道的，别问！”
    ……
    许信在猫坡矿段跑了四天之后，他和胡吉兴坐着商务车，回到了幸福。
    整个过程，胡吉兴都跟在许信后面，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本领，造就了许信的名声，以及能够让周树青如此倚重的原因。
    最终他一无所获。
    刚去总部上班，他就直接跑到二十层董事长办公室，跟周树青发牢骚。
    何秘书问道：“老胡，喝什么茶？”
    “不喝！”
    胡吉兴挥了挥手，心情很差，“周董，你真跟许信签了三千万合同？我之前夸许信厉害，只是因为岩突沟铝土矿的图纸，真的做得很细致，并不是吹嘘他这个人！”
    周树青正在翻看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最近跟多方联系有些频繁，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听了胡吉兴喘着气的问题，他抬起头，好奇道：“有什么不妥吗？”
    “我只是个做技术的，但我觉得我的眼睛没有骗我！”
    胡吉兴决定检举揭发恶行，“我认为我们都被许信骗了！”
    “怎么说？”周树青放下手机。
    “我跟了他四天，他就在山里面瞎跑四天，啥也没干，我都怀疑他在找野兔子或者野老鼠！”胡吉兴的话是一点不客气。
    “就这样？没做其他出格的事情，比如请一个当地的半仙拿个铃铛蹦蹦跳跳？”
    “那倒没有。”胡吉兴实诚的摇头。
    “那没事，”周树青露出微笑，态度平淡，“他跟我说过，他只需要总结资料就行，至于最终得出什么结果，我们静候佳音吧，不要着急。”
    胡吉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咬牙道：“我知道许信来这边做事，多半是因为赵晟，我跟赵晟是初中同学，按理来说，我应该替许信说话。
    可我实在是良心不安。
    周董，何秘书，要不咱报警吧！”
    “为什么要报警？”周树青微笑道。
    “至少把合同撤销了，咱不能病急乱投医！”胡吉兴是真的着急。
    “我心里有数，你尽管放宽心！”
    “周董……”胡吉兴还有很多话要说。
    何秘书已经看懂周树青的表情，拉了胡吉兴一把，“老胡，周董还有事情要忙，你有事跟我说，过后我转告周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