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功勋远超兄弟,叫太子与项王简直夜不能寐了。
“怨不得他急着往军中伸手。”夷安沉吟片刻,便皱眉道,“管仲,是个人物,这样的人,至少得叫他欠我一个人情。”
“人情?”
“他所以不肯与项王亲近,不过是因乔莹之故。”夷安看着医馆里那些忙碌的大夫,只觉得满心宁静,然而嘴上却带着几分冰冷地说道,“乔莹是管家的外室女,坑了他的亲妹妹,项王又纳了她做庶妃,这就是一个耳光一个耳光抽在他的脸上,他能与项王好才叫见鬼。”
她说起项王,就想起前几日入宫,冷不丁又遇上这厮,这贱人竟然还敢对自己露出含情脉脉的模样,脸上就一冷。
“若有人敢对我家人如此,我也不会放过她。”萧翎轻声道。
“若日后,项王回过味儿来,杀了乔莹与管仲赔罪,他多少心里就软了。”夷安含笑说道,“我只想,还是叫这股子怨恨,一直都留给项王,也不负这一场相识了。”
管仲,自然是要乔莹去死的,只是死在谁的手里,就是长安县主说了算了。
“怨只怨,她的心肠太过狠毒,实在叫我不能心安。”乔莹虽然仿佛拎不清,然而心里到底多有些毒计,她刚入京就败坏她的清名与项王,后头还坑与自己无关的嫡姐进火坑,这在后头更好,竟连敬王都撬的动,不是夷安擅阴私诡计,没准儿谁就栽在这上头,项王手底下有这样的人,实在叫她心中难安。这年头儿成王败寇,你死我活的,谁死在谁的手里,也不过是棋差一招,与人无尤。
“你想怎么做?”萧翎急忙问道。
“你以为项王,想留着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乔莹的凤命可坑死项王了,不是恐叫乾元帝认为自己做贼心虚,只怕项王早就动手,如今还不定怎么担惊受怕呢,想到这儿,夷安便敛目轻声道,“她活着,就是罪证呢。”
萧翎扶着腰间的刀静静地听着,只觉得媳妇儿特别地聪明。
“回头……”夷安正说的兴起,就突然感觉萧翎停住了,她见他竟露出了诧异来,也顺着看了过去,就见远远地,一个一笑一嘴白牙的傻瓜正兴冲冲地过来,顿时脸上一抽。
严肃地,想要祸害别人的时刻,却出现了画风差异如此严重的家伙,这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
“原来是未来的三姐夫。”夷安磨着牙就笑了。
“他也不容易。”萧翎咳了一声,小声说道。
二太太到京,岳西伯夫人亲自上门会亲,其中种种就不细表了,只是萧翎却隐约知道,仿佛岳西伯府还是颇不大满意的。
并不是不满意二太太的有些讨好的模样,也不是因二太太若有若无的絮叨,反而是因二太太想与亲家“同仇敌忾”,抱怨了平阳侯府。
岳西伯夫人是个厚道人,并不因夷柔的出身有什么不喜,只是归根到底,这门亲事能做成,大半是伯府看在平阳侯府的面子上,如今二太太竟然仿佛有些忘恩负义,又有些与平阳侯府不睦,就叫岳西伯夫人有些为难之意,到底见夷柔面有愧色,知道她并不是母亲的想法,这才忍住了,认了这门婚事,又定了婚期,只是那一日与岳西伯夫人一同前来的人不少,人多口杂,说出的话就并不是那么好听。
唐安在府中自然听了风言风语,这些天千方百计地上门安慰夷柔,也是费尽了心思。
☆、第144章
二人正说话,就见唐安笑呵呵地就过来了,目光炯炯。
“王爷精神不错,县主也是。”唐安搓着手赔笑道。
这样一眼就看出在想些什么的家伙,夷安也是无奈了。看着他对自己赔笑,心中叹息了一声,这才微微颔首道,“你来的倒巧,今儿我正要往三哥家去。”
“那正是同路啊!”唐安等的就是这话,装模作样地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夷安,就听一旁的萧翎冷冷地哼了一声,顿时缩了缩脖子,这才小声说道,“那什么,我也正要与阿衍讨论一下学问呢,既然如此,咱们同去?”
他一边说,一边露出了身后一个色彩斑斓的大风筝来,叫夷安看见了,就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把这风筝往身后塞了塞,却塞不住,这才带着几分忧愁地说道,“前几日,我瞧着阿衍的精神不大好,我心疼呀,这不,给阿衍带了个风筝,叫他开心开心。”
夷安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她家三哥可叫这厮祸害完了。
“三哥哥一定喜欢。”不点了你的天灯就见了活鬼了!
见被未来的妹妹“祝福”了,唐家少爷顿时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抓着后脑勺咧嘴傻笑。
“不知何时下聘?”夷安便好奇地问道。
唐安顿了顿,这才笑道,“母亲早就预备下了,等良辰吉日,就下聘。”他见夷安并不多问,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握了握身后的大风筝,默默地低头跟着两个极美的男女之后,往宋衍的家中去,掩住了脸上的忧虑之色。
岳西伯夫人对这门亲事并无不可,然而他父亲岳西伯却有些不乐意。
虽夷柔的嫂子是敬王府的武夷郡君,然而却有一个叫人为难的母亲,那日与二太太说起的种种,因恐多事,因此岳西伯夫人并未回家多说,也不知岳西伯从哪里知道了当时的对话,顿时就说这婚事要再等等看。
能对细心照料了自己女儿的兄长嫂子都有怨恨之意,岳西伯只恐心术不正。
有什么样儿的母亲,只怕就有什么样儿的闺女,唐安是个心思单纯的,岳西伯多少担忧夷柔不贤良,日后败坏唐安。
若娶了再说不好,哪怕平阳侯府再疏远,也要为夷柔出头的,岂不是成了怨偶?
“若下聘,可得快着点儿。”夷安一眼就看出了唐安的不对,眯了眯眼,却只含笑说道,“我瞧着您也是年纪不小了,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呢,若是来日有什么夜长梦多,可怎么办呢?”见唐安诧异抬头,她便温声道,“伯府何时下聘,我管不着,只是我得想问问,我姐姐,你还喜欢么?”
她一脸不喜欢就拉倒的意思,唐安急忙点头道,“自然是喜欢的。”见夷安满意点头,他突然有点儿不道,“都是我家里有人碎嘴子,只是母亲与我说了,父亲没有见过夷柔,因此不知她是个什么样儿的姑娘,然疼爱我的心却是真的,只要我真的喜欢,父亲也不会多说什么。”
岳西伯不过是担心罢了,叫妻子儿子央求了几句,也并不十分坚持,只是唐安心疼夷柔,想着叫府中议论平息,况也要给夷柔做脸,才好叫夷柔风风光光地嫁过来。
“我只望你不忘初心。”
“县主放心,我最喜欢……”唐安正心花怒放,听见了这个,顿时龇牙一笑,然而到底是个羞涩少年,对着夷安有些脸红地说道,“县主懂的。”
夷安默默地看了看那个大风筝。
英俊的少年急忙羞涩地把大风筝双手奉上。
“这是我特地做的,飞的可高可稳当了,不是给……阿衍的,我,我都不带自己动手的。”唐安见夷安兴趣颇大,急忙献宝地说道。
“这话,您与我三嫂说去吧。”夷安叹了一声,沧桑得不行,仿佛已经能见着了不久的将来,萧真一刀剁了唐家少年的下场。
唐安用无辜的眼神看了看眼前这位县主大人,又想了想没想明白地说道,“我与阿衍之间,与她有什么关系呢?”真是好生奇怪,叫人想不出原委。
夷安什么都不想说了,掉头就走,唐安急忙巴巴儿地跟上,几人离开了医馆正要走,却见远远的,一顶精致的小轿在不远处的街角,其中一只素手挑起了帘子,露出了半张极白皙美貌的脸来,夷安就见那仿佛是女子的脸,却在自己看过去的瞬间落了下去,之后,这小轿一起,转头消失在了远远的街上。
“那个……”夷安微微皱眉,指着那远处低声道,“瞧着,仿佛看了咱们医馆许久。”
萧翎微微侧头,身后已经有闷不做声的属下跟了上去,见已有人追去,这才与夷安安慰道,“京中小人极多,咱们声势这样浩大,自然是引人注目。”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一角落,却见仿佛有个熟悉的身影对自己微微颔首,之后飞身掠过,顿了顿,记住了这人,却不动声色,只送夷安与唐安到了宋衍府外,这才与夷安叮嘱道,“什么时候我回来接你,咱们一起回家去。”他厚颜无耻地把平阳侯府当成了家,一点儿生疏都没有的。
唐安早就不耐烦了,捧着风筝就往门里去,才跑到一半儿,一个极美的女子就目中带煞地走了出来,看见了唐安,眯着眼睛握住了腰间的战刀。
“唐安。”萧真见唐安手上的风筝,眼角微微一抽,这才问道,“这个,不是给阿衍的对不对?”
“这个就是给阿衍的。”唐安急忙说道,“阿衍读书辛苦,不如放风筝调节心情,以后也好读书啊。”他兴致勃勃地,充满了担忧地与萧真说道,“郡君也是的,怎么能这样不想着阿衍,还得我处处为阿衍着想呢?这,这……”
“你如今,可以叫我郡主。”萧真不客气地打断道。
“今日才下的旨意。”萧翎见唐安呆呆地点头,这才对萧真颔首,眼看着夷安到了萧真身边,这才往远处去了。
“嫂子今日大喜。”夷安与萧真道贺,见萧真带着几分诡异地看着唐安,急忙抢过了风筝笑道,“甭管这是给谁的,我是个霸道的人,竟只能归我了。”转头就与已经傻眼,看着风筝又看着自己的唐安不客气地问道,“除了风筝,还有什么别的没有?”见唐安摇头,顿时一笑,回头就将这么个家伙踹出了府,看着这家伙扑过来,只当看不见叫人关了府门,与萧真笑道,“改日,咱们一同放风筝去。”
“不叫他进来是对的。”萧真低声与夷安说道,“母亲眼下正骂三妹妹忘恩负义呢,叫他看见,三妹妹就没脸了。”
“忘恩负义?”夷安一怔。
“因三妹妹要嫁到伯府去,母亲本就觉得嫁妆不大体面,这方才就说要……”萧真顿了顿,含糊地说道,“要伯娘也给出一份儿,三妹妹不肯,两下说得都有了火气,有点儿不好听,母亲听了也伤心些,如今就不大好看。”
想到二太太说起嫁妆的理所当然,又想着叫自己也分出些地与铺子与夷柔添妆,萧真只觉得没脸,顿了顿,这才与抿嘴的夷安轻声道,“我与你说,母亲叫你给添妆,你可不许应。”
她对银钱并不在意,早就与宋衍说好,夷柔的嫁妆归她预备,只是眼下二太太并不知道,因此竟特特儿地与她说了一回。
“二婶不曾为难嫂子吧?”夷安皱眉道。
“她不敢。”萧真从来都是个省事儿的人,见二太太怕她,越发地做出了冰冷肃烈的模样,腰间的战刀擦的雪亮,因此哪怕是二太太在背后算计,她说句不行,也不敢再说第二句,只敢回头来骂夷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