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对我仿佛也有些误会。”韦欢赔笑道。
“什么误会?”项王妃冷淡地拍着怀中对自己吧嗒嘴儿的婴孩,淡淡地说道,“弟妹刚入京,就往宫中拜见皇后娘娘。自然,这是应该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见项王脸色微微一变,项王妃这才继续说道,“只是后来又如何?这些天,弟妹当我家王府是聋子瞎子不成?弟妹往来各家,烈王府敬王府各家宗室好生忙碌,您现在是个不得闲的人,这好容易到了咱们府上,不是叫咱们诚惶诚恐?”
说这话时,项王妃就频频的往项王看去,果然就见项王脸色更不好看了。
韦欢这态度,明显是不将项王放在眼中,连见一面都拍在后头。
“是皇嫂与我说的,叫我今日上门。”韦欢哪里受过这样的讥讽呢?却还是得忍着,浑身气得发抖,却还是争辩道。
“我客气一句你就当真?我竟从不知道,弟妹是个这样守规矩的人呢。”项王妃嗤笑了一声,不再理睬韦欢,只转头与项王温声道,“王爷的意思呢?”
“老四显然不将我放在眼里!”项王早就恼了,不是眼前的是个女人,他恨不能抽死四皇子手下的人,此时只指着韦欢冷冷地说道,“什么都不必说!老四的心思,我知道。日后,各凭本事吧!”
新来的那位客卿是个敏锐的人,早就从四皇子与自己的往来中看出了破绽,将其中疑惑之处一五一十分辨给项王听。若说从前项王不过是恼怒四皇子对自己的背叛,如今想着好四弟拿自己当傻子耍,给自己当挡箭牌,简直当四皇子是前世的仇人!
“你也是个聪明人,今日叫你上门,不过是告诉你,别打鬼主意!”项王恼怒起来,对着韦欢厉声道,“想要至尊之位,老四也配!”
他本不将四皇子当回事儿,竟将韦欢随意呵斥,然而项王妃看着韦欢并不畏怯的模样,心中却生出了一股子寒气。
能有这样的心机的女人,实在不能小看。
心中有些戒备,项王妃便无声坐在一旁,看着韦欢与项王说话,等着日后与夷安说道说道,免得自己一个不好,翻在韦欢这条阴沟里。
“叫皇兄恼怒,是我的不是,若您真的不信任我……”韦欢忍着因劳累而起的头晕,强与项王笑说道,”我愿将韦素嫁与管氏,结两姓之好,如何?“
☆、第158章
“韦素?”项王妃就见韦欢平静的脸,想到韦素平和恬淡的模样,不由骇笑道,“你这样舍得?”
这叫她有点儿忍不住了。
韦素与管仲有情,这个她知道,可是她也知道,为何这亲事一直定不下来。
不就是两个皇子相互猜忌?
都要往死里掐,哪里还顾得上联姻呢?
“能托庇在皇兄面前,是妹妹大幸,我欢喜还来不及,有什么不舍呢?”韦欢脸上露出了一个亲近的笑意,见项王面色缓和,微微颔首,显然对自己这样卑躬屈膝满意的很,便抿了抿嘴角,笑容越发良善。
至于项王妃突然张口有些不快的模样,她目中闪过细碎的涟漪,继续笑道,“日后,韦氏全心侍奉皇兄,若有半分违逆……”她敛目,轻声说道,“就拿妹妹是问!”
韦素的父亲是韦氏族长,这话,就是叫韦氏投鼠忌器的意思了。
“这话还算叫本王觉得有点儿意思。”这是拿韦素当人质,又不是自己没有好处。项王想了想,便满意道,“早如此,不就好了?老四也是,什么玩意儿,蹦跳几下才低头,这不是没事儿找事么!”
“那这婚事?”
“等着我与表哥说说,你家那闺女难道还急着嫁不成?”项王漫不经心地说道。
韦欢叫这厮轻慢的姿态气得心里乱跳,然而想到大计,便抿着嘴角温声笑道,“皇兄事务繁忙,是我想左了,从前与皇兄不敬之处……”
“哼!”
“皇兄恼怒,确实应该的。”韦欢忍住了心中的怒火,这才与冷笑了一声的项王诚恳地说道,“从前我不懂事,撺掇了母妃在宫中生事,只是我家殿下的心,却一直都没有改变,他将您当成兄长,也曾说过一生一世不会为你违逆。”
她顿了顿,娇媚的美目之中含着晶莹的泪水,有些感激地与项王说道,“殿下一直都记得,当年皇兄在父皇面前为咱们说话儿的模样,您的恩德,我与殿下一生都不能报答!”
当年她想要与五皇子退亲,十分艰难。哪怕是宫中薛皇后并未阻挠,然而单五皇子一个就够人喝一壶的了。五皇子哪怕没有赐婚的懿旨在手,却已然不肯退让,四皇子温润,还是项王与五皇子分辨了几句,才叫恼怒的五皇子偃旗息鼓。
项王妃看着这个唱作俱佳的女人,只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抱着儿子浑身发抖,见项王果然越发满意,微微闭眼,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人傻不是错,只是傻到分不清好歹,自己作死,她是管不了了。
她本以为叫项王与四皇子作对,不去碍皇后的眼,一家子还能保住命。这又叫四皇子忽悠住了,日后不知要生出什么祸乱来。
“你记得就好。”项王哪里知道妻子的恐惧,只对四皇子与自己低头满意,只是到底懒得与韦欢多说什么。
在他的眼里,四皇子算什么呢?此时他便颔首道,“如此,你回去就是,告诉老四,老老实实,本王还能保他一世富贵。”他自觉已经兄友弟恭,顿了顿,这才与韦欢问道,“听说你上了烈王府?如今,堂伯可还好?”
烈王当朝吐血,项王本是要去探望,却叫客卿拦住了,想着客卿的话,项王便有些叹气地说道,“我不便过去,多少担心。”
担心什么呢?
此事由敬王而起,是他最先出手,却连累了烈王,项王只恐这位见了自己再吐口血,说不清呢。
“王爷瞧着还好。”韦欢谨慎地说道。
满府里都哭哭啼啼,然而韦欢却还不经意见着萧安萧城在后头寻欢作乐,一点儿都没有将烈王重病在床当回事儿,哪怕是韦欢心中无情,也生出了鄙夷之心来。
什么玩意儿呢?
“还好么?”项王有些失望,想到若是烈王有个好歹,他倒是可以在其中分润一二好处,只是到底管仲不肯在此时往烈王的军中去,便有些不快地哼了一声,没有兴趣与韦欢共坐,甩了甩衣袖起身走了。
韦欢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不知在沉思什么的项王妃,许久之后,露出笑容道,“不知皇嫂……”
“弟妹忙碌几日,也累了,回去休息就是。”项王妃不想见着韦欢这叫人牙疼的脸,端起茶喝了一口,看着她冷淡地说道。
韦欢竟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也是项王妃生平少见,只是这颗心,她却觉得不寒而栗。
长安县主宋夷安,在京中素有狠毒跋扈之名,出了名儿的,然而再如何手段,也没有拿自己亲近的家人去添火坑的,韦欢能有这样的“气魄”,项王妃算是怕了她了。
这弟妹是个能做大事的人,真与她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这样不客气,又有那个孩子仿佛是知道母亲心情不好,竟小声啼哭了起来,韦欢看着那个孩子目中一黯,却还是含笑起身,有些失落地告辞离去。
她这一生嫁做皇家妇,四皇子待她极好,府中没有妾室,已经是难得的福气,然而却没有子嗣,叫韦欢心中缺憾。
然而若是想叫四皇子亲近别的女人生出儿子记在自己的名下,她却又嫉妒的很。
到底如今还年轻,韦欢吐出了一口气来,只呆呆地坐在了车中,想着还要去面对韦素,就觉得十分头疼。
头疼之外,那种浑身无力的虚弱与窒息,叫她忍不住软在了座位上狠狠地喘息了片刻。
之前她刚刚与妹妹说过管仲不是良人,那真是真心实意想叫妹妹幸福。只是她入京这么久,才发现京中已然形势大变,若不依附项王,只怕头一个项王就要咬死四皇子。
项王帝宠远胜四皇子,一个不好,她都等不到大位之争的时候。她如今只能委屈妹妹,想着日后弥补。正在心中忖思,她就见车猛地一停,心中诧异,她只横了在车中服侍的侍女一眼,那侍女急忙出去看了,不大一会儿,便入内与她恭敬地说道,“是宋国公府的车架。”
宋国公府出了薛皇后,正是光景最好的时候,韦欢不是傻瓜,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道,“避道。”
那侍女见她脸色平静,抿了抿嘴儿,还是命车架移开,与宋国公府让出了一条路来,只是心中到底不忿。
宋国公府再显赫,也是臣下,自家主子可是皇子妃,是皇家妇,如何能与宋国公府避道呢?
况这车中也不知坐的是谁,若是宋国公夫人,倒还可以说一句尊重长辈,若是下头的小辈,主子的脸面全没了!
虽这样想,然而这侍女也知道宋国公府惹不起,到底避开了,见那几辆车架毫不客气地飞驰而去,竟没有一个下来与韦欢道谢,简直无礼到了极点,这侍女不由与韦欢抱怨道,“这也太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如今就如此,这日后有了太子的前程,只怕天下都要与宋国公府折腰了!”
“就是这话了。”韦欢却不怒反笑,托着香腮轻声说道,“可看清了里头是谁?”见那侍女摇头,这才冷冷地说道,“这样罔顾皇家脸面,只怕要叫御史告上一状才能明白事理!”
见那侍女露出惊讶的模样,她看着自己的手指,低声道,“送上门来的把柄!也不知那里头是谁,竟叫我得了手。”她不过是示敌以弱,就是等的这样的机会,这大路之上自己与宋国公府避道,明日只怕就要有御史参宋国公府一本。
她也不会出头,只由着那些正气满乾坤的御史们为自己讨个公道就是。
太子是个废物,她只想慢慢儿地动摇薛皇后的人望,才是根本。
想到这里,韦欢嘴角微微勾起,见侍女还是不明白的模样,也懒得解释,只挥手叫车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