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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那起子捧高踩低的,都认为是您害了三公子,所以近来送的东西就都不怎么用心了。不仅是点心,方嬷嬷还说外面送去厨房的菜也不是早就点好的那些,给少了不说,还不新鲜。”
    清明抹着眼泪说完后,又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喻乔,似乎是担心她马上就会跳起来掀桌一样。
    听了清明的话,林喻乔简直要气笑了。她这还没定罪呢,这些下人就自己浮躁起来了。
    “去给方嬷嬷说,使人今晚去大厨房要菜。我一会儿拟个单子,就吃这些。我就不信了,这些人敢这么明着来给我添堵。”
    也没心思吃点心了,等拟完一系列“凤尾鱼翅,杏仁佛手”这样平时不怎么一起吃的大菜后,就叫方嬷嬷领走菜单去叫人催了。
    虽然她点的菜不少,但是离晚饭还有很长时间,现准备的话倒是也来得及。
    “咱们院里有人不老实吗?”
    转过头,林喻乔又问江嬷嬷最近院里的情况。
    听江嬷嬷说起除了原先就在院里的老人外,她的陪嫁中有几房人也开始上蹿下跳了。
    “卖身契都还在我这里压着呢,竟然就敢不老实。”
    林喻乔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严加管制,这些人还想要找不自在。
    把跪在地上告罪的江嬷嬷拉起来,林喻乔倒也没归罪于她。
    她知道人心最是难料,仅凭手段是压制不住的。现在她身上背的黑锅还没卸下来,那些人是在担心她倒台后也跟着受牵连。
    “我也是该长长脸了,不然这日子久了,那起子人都觉得我能随意让他们揉搓呢。”
    就在林喻乔下定决心要处理院子的人时,大厨房也收到了她点的菜单。
    看着一串“凤尾鱼翅,杏仁佛手,祥龙□□,山珍刺龙芽,一品官燕,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玉笋蕨菜,白扒鱼唇”这种费时费力的大菜,厨房管事的于嬷嬷嘴角都有些抽抽。
    不年不节的吃这么隆重,这林侧妃怕是故意来找事的吧。
    “都教王爷禁了足还不老实,也不知道能安生做几天侧妃呢,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一边的刘嬷嬷忍不住也嘀咕了几句,看着于嬷嬷道,“林侧妃院里有自己个儿的厨房,如今就是找茬的来了,肯定是吴婆子今天的点心生的事。这菜你们就看着做一半吧,剩下一半费事巴劲的就算了。就说是三公子刚去,连王妃都茹着素呢,她一个侧妃怎么好大鱼大肉的。”
    点心房的管事吴嬷嬷是早年王妃的陪嫁嬷嬷,听说是林侧妃害了三公子,心里也早就跟着气愤的不行。
    但是等了几天后也没有听说王爷给林侧妃定罪,就想着为王妃出一口气。可是也不敢做太过分,只是把份例点心用昨天剩下的材料又做了一遍一样的给送过去。
    在听到刘嬷嬷去跟她说,侧妃下午借点菜来找茬,以示不满时,吴嬷嬷撇嘴,“干下了那等丧尽人伦的事,还能蹦跶几天,现在不处理只是王爷和王妃忙着呢,她好不了几天了。怕她作甚!要我说,一道也不用给做,当做没这回事就好,反正她也出不来门。”
    刘嬷嬷摸了摸鼻尖,她可没有吴嬷嬷胆大。吴嬷嬷是有王妃撑腰的,她有个谁。林侧妃一天没定罪,一天她就惹不起。
    当晚上林喻乔听说她点的菜只送上来一半时,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大厨房倒也没做绝,送来的时候都是赶早,几盘菜还冒着热气。
    “厨房上说如今三公子刚去,王妃都茹素呢,您也不好吃的太过了,就给换了几道青菜。”
    方嬷嬷看着林喻乔的脸色,小心的把送菜的婆子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尽量把话说的平和些。
    虽然心中十分不满,可是方嬷嬷也觉得厨上没什么明面上的错处。因为三公子的事本来侧妃就掰扯不清了,还是尽量行事低调些好。
    “哼,我还要谢谢他们了?王妃死了儿子茹素也在情理,可没听说过庶母也得跟着受制的道理。”
    在古代,早夭的孩子是不详的,连正经的丧榜都不能列,基本上都是不能葬在家族墓群里。刘封能够埋入皇陵附近,已经是很大的体面了,更没有说因为孩子病逝而长辈需要守制这种规矩。
    “我知道嬷嬷你想着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好出头,可是我越是退一尺,他们就更要欺上一丈来。要是能定罪,王爷早就当场给我定了罪。卖身契拿给他也有些日子了,我就不信多丫头嘴能这么紧。王爷他们必然是知道真相了。”
    其实林喻乔心里也犹豫过,要不要先忍一忍,刘恒不像是是非不分的人,这么做定然是有他的考量的。她要是闹得太厉害,给他添麻烦,说不得他就要厌了她。
    可是她到底还是平不了这口气,从那一日王妃指责是她害了刘封开始,刘恒就一句话没有为她说过。这个黑锅到今她都背着,她受的委屈他有为她想过一想吗?
    担心林喻乔闹得太厉害,江嬷嬷也是要劝。她默默叹了口气,“我也不闹,清明你去把最近外面送来的对不上号的所有物品都列个单子,使人去王妃那里,连同今晚上的事一齐说了。证据都在这里摆着呢,我就是要问问,现在府里一个厨上的管事都敢替主子做主了,她到底管不管。”
    清明走后,林喻乔随意坐在桌前吃了几口菜,觉得还是堵心的厉害。
    “你去把咱们院子里的人都叫过来,在院子里都站好了。”
    吃完饭后,林喻乔就让江嬷嬷去把人汇集到一块,准备给这些人定一定心。
    她自己也不知道院子要被封到什么时候,可是她现在不收拾局面,再往后出了乱子就晚了。
    坐在屋前的椅子上,林喻乔看着沉默的站在两边,都低着头的丫鬟和婆子,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我自认是个好性儿的人,对大家也是尽量宽和,想着大家都好。可是就是那么些个人,凭着体面不要,非要自己折腾,是不是觉得我收拾不了你们?”
    停顿了一下,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可那件事要真是和我有关系,证据确凿了,我还能到现在都平安无事?今儿这话我就撂在这里,你们谁要是看不上我,想攀别的枝,大大方方和我说,我或许还真能成全了你们。你要是想在我这里,就得守着我的规矩。”
    “有想走的,可以说。”
    林喻乔说完后,等了一阵儿,大家都低着头,有几个丫鬟和婆子面有异色,可是谁也没有说话。
    “既然没人要走,那咱们就好好算算账。要立规矩,就得赏罚分明嘛。”
    江嬷嬷看着林喻乔的脸色,马上拿过早就准备好的名册,念着一个名字,就让她出列。
    一直到站出了七个人,江嬷嬷才停住。看了林喻乔一眼,接收到她示意的目光,接着就开口一个一个的点出这几个人犯的错,甚至具体到某日某刻。
    数落完罪状,江嬷嬷看着这几个人战战兢兢的面孔道,“我说的没错吧,你们可有要申辩的?”
    其中一个三等丫鬟,名唤竹络的噗通一声跪倒,白着脸对林喻乔哭求道,“侧妃,是婢子错了,还请侧妃宽容一回,婢子以后一定不敢了。”
    竹络认完错后,几个人都心中有些惊惶,接连都跪下,也开始哭求认起错来。
    “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错了总要接受点教训的,不然谁知道下次会不会还有人再犯。”
    没管她们的求饶,林喻乔继续让江嬷嬷进行接下来的步骤。
    “蓝琳和碧苑几次擅离职守,按规矩罚俸半年,二十个竹板。”
    “竹络,瑞珠和陈婆子,干活偷工减料,还引着其他人传侧妃的闲话,四十个竹板,不能继续留着了。”
    “姜婆子,干活时故意使懒,多次在二门上因吃酒疏忽职守。四十个竹板,不能继续留了。”
    蓝琳,碧苑,竹络和姜婆子,都是林喻乔陪嫁的人,卖身契都在她那里。竹络不能继续留着,就再卖出去,其他人是交给王府的管事处理。
    几个人听着江嬷嬷说出的惩罚措施,俱都战战兢兢,跪下磕头求饶。其中蓝琳和碧苑还好些,其他四个人要被赶出去,都哀嚎起来。
    “既然做了那样的事,我还以为你们俱是不怕事的。既然还是怕被赶出去,那之前做什么妖。其他人做的都不错,这个月加一个月月俸。”
    该赏的该罚的都算清楚了,林喻乔也没有让大家撤退,而是一起在院子里看着这几个人被打竹板。
    婢女和婆子受罚,都要脱了外裤,用二尺宽的竹板击打臀部和腰背部。这个板子并不沉,四十板子下去打在臀上也不见血,可是伤痕却极不容易好。
    竹板造成的内伤淤血,如果不能马上得到有效地医治,慢慢就会从内而外的溃烂,拖得时间久了,人也就废了。
    几个婆子把人拉到板凳上按倒,轮番行刑,哭叫求饶声不绝,有几个还尿了裤子。
    其他人都脸色发白的看着这一幕,林喻乔也觉得耳边的哀嚎声渗得慌,强忍着脸色不变,手心里都是冷汗。
    直到这时,她才更加有自己已经迈出了第一步的真实感觉了。
    此间事不能由她,她就要学着真正地融入。
    王妃自从刘封下葬,就病倒了,几日来一直都昏昏沉沉,喝的汤药比吃的饭还多。
    周嬷嬷在另一屋听到林喻乔使人来传的话,心中忍不住愤怒。就算三公子不是她害死的,凶手也出自侯府,她怎么能撇的一干二净。如今王妃病着,她还找茬,存心不让王妃省心。
    周嬷嬷打发走那个传话的丫鬟后,就心中暗骂厨上这些人太蠢,就不能做的不留痕迹,让林侧妃有苦说不出,也挑不出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