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要想做成什么事,至少身边要有一个心腹,替她走动,又能为她保守秘密。
后宫宫女们的荣衰都系在伺候的主子身上,要想出头,就必须要伺候的主子先出了头。可是西福宫里大部分宫女宫门都不是这个思路,纯粹是不想上进的。
并且在偏僻的宫殿里当差,也有说不出的好处。天高皇帝远,不受拘束不说,像黄三那样的,简直过得比主子都得意逍遥。既然这样,很多人就不愿意再上赶着努力在主子面前出头搏出路。
故而,在这样的环境下,贞儿要找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十分困难。
经过多日来的观察,她才发现了润禾这一个可用的。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贞儿找了个机会,故意和润禾透漏出自己已经被黄三逼的要崩溃,再也忍不住的意思。
等了几天后,却发现黄三还是老样子,并不是更加得寸进尺。这就确定了,起码润禾不是黄三的人。
“润禾,你想有一天跟着我离开这个宫殿吗?”
贞儿自知现在她什么资本也没有,也没法承诺什么,只能许给润禾一个将来。
听了她的话,润禾吃了一惊。原先润禾听着贞儿的话,还以为她真的忍不住要从了黄三呢。
现在她却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而且从贞儿的眼里,润禾清晰的看到一抹坚决。
“奴婢愿意为才人效劳!”
稍微一想,润禾就知道贞儿的意思了,心中一喜,她立马跪下个头,表示诚意。
主子有野心好啊,她就怕贞儿和以前伺候的主子一样,性子柔弱,别说出头,就是连黄三都抵不住。
“你是什么时候在西福宫当差的?”
收拢润禾的事进行的很顺利,贞儿却还不能放心,又与她闲聊起来。
“奴婢是建武三十六年从浣衣局调到西福宫的。那时候西福宫去了一个宫女,奴婢和表姐柔芯便被从浣衣局调过来顶上。”
总觉得润禾的话有点半遮半掩,贞儿略皱起眉,可是不待她问,润禾双眼就起了水雾。
“进了西福宫后,奴婢等人才知道,原来表姐早就被西福宫总管黄三看上了眼。等表姐过来,就落入了他的魔掌。没过两年,表姐就熬不住,也去了。幸而奴婢长相不堪,没有入得了人眼,才躲过一劫。这些年奴婢一直看着黄三等人欺男霸女,却没人制得住,只能忍着。就想有一天,让他为表姐偿命!”
润禾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滴在地上,声音满是隐忍和恨意。叹了口气,贞儿将润禾拉起来。
“你放心,等我得了势,必然不会放过黄三这等渣宰牲畜!”
碍于黄三背后的势力,还有跟从他的人众多,她们目前就算揭发了他的行径,也没有人帮她们作证,反而会被反咬一口。只能等到她有朝一日得了势,才能治得了这个恶奴。
“奴婢还知道黄门中冯启才也不是黄三的人。”
为了表示忠心,润禾又为贞儿寻到一个可靠的帮手。她愿意为贞儿所用,最差也不过就是在西福宫这个炼狱呆着。
如果贞儿出了头,她既能跟着摆脱这座宫殿和黄三的压迫,也能为表姐报仇了。
终于得到了两个能用得上的人手,贞儿的计划也能进行下去了。她还是不太放心,又暗中让吉儿也向身边的宫女询问润禾的信息,直到都能和她说的对上,才敢给润禾交代任务。
贞儿知道百里氏就是皇后给她的助力,因此也不客气,接下来待百里氏再来她宫里时,她就给百里氏一个荷包,仔细交代了用法。
“娘娘大恩,妾没齿难忘。妾一个低阶的才人,主动去您的六安宫,总是更引人注目的,说不定计划就要被有心人猜到。”
给百里氏行了一个大礼,贞儿还主动给百里氏奉了茶,以作歉意。
“你这计划保险吗?你来六安宫引人注目,我来你西福宫就没人会注意了?你可别胡乱行事,到时候我也被你带累!”
捏着荷包,百里氏依旧一千一万个不放心,也顾不得之前觉得贞儿不尊重她了,反复的要她保证。
“这事牵扯不到娘娘身上,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满宫里都知道您一向不恃身份,也不嫌弃我们位分低,肯倾身教导我们这些资历甚浅的新人,加上之前您也常来我们西福宫,由您过来这边,也还说得过去。”
对于百里氏犹犹豫豫的心态,贞儿也有些不耐,还是尽力给她保证。
私下里,贞儿与吉儿抱怨道,这百里昭容心性上就不是个果断的,注定成不了事。既想要好处,就要冒风险。现在计划都已经进行了一半,哪容她退缩。
“这事真的能行吗?说不得你闹大了,那位也不会高兴的。”
吉儿也还是觉得贞儿的计划不很靠谱,毕竟这种事一向敏感,万一弄不好,就要被当做妖邪之术了。
“我也再想不到更好的计划了。陛下是个勤政的,平时不来后宫,咱们又不能冲到正清殿去。上次靠着皇后娘娘的引荐,也没能成事,哪里还能有个下次。”
论起来贞儿虽然面上淡定,也是下了决心的,但是其实心里一样很忐忑。
喝了口茶,她努力定了定心神,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此计不成,她怎么都是死。
黄三逼的越来越紧了,她心如油烹,不管前面是刀枪还是火场,都势必要闯。
吕良娣病的越来越重,从偶尔咳血到日日咳血,也不过几天的功夫。经太医诊断后,已经是药石无医了。
就在吕良娣也心如死灰,准备等死时,百里氏也终于去看了她。
不止百里氏,事实上在吕良娣病中的这段时间,后宫的诸人除了林喻乔和皇后外,都去看过她了。
吕良娣到底也是刘恒院里资历比较老的人了,和诸人也都多年熟识,见她落到如今的境地,大家都难免有点兔死狐悲的凄凉之意。
“不受宠也就罢了,咱们还算个不错的,像吕良娣那样,冷冷清清的呆在偏僻的宫殿里,还拖着个病歪歪的身子,更是折磨人。”
陈小仪就在看过吕良娣时,和韩容华私下感叹过。用帕子抹了抹眼角,韩容华心里也郁郁心伤。
当年的吕良娣也是温柔多情的,长相秀致,与陈小仪差不多是同时期伺候刘恒的。只是皇后嫁来后那些年,和大家一样,越来越受冷落,最后直接见不到刘恒的衣角了,别说吃肉,连口汤也喝不上。
病由心起,逐渐吕良娣身子也越来越不利索。先前只是多年咳疾,一朝病情汹汹,竟然眼见着要寿数终了。
早先年轻时众人关系浅薄,还会暗自计较互相争宠,但是皇后和林贵妃先后把其他人的希望都生生斩断,大家也都随着年纪再没其他想头,关系反而越来越亲近。
就像陈小仪和韩容华一样,诸人都自发三三两两找脾性相投的人搭伴结伙,以求互相照应,也打发寂寞。
这些人当中,只有百里氏和宁妃没有特别相好的人,只是与其他人互相也没有结怨过。
人与人之间,要想关系长久,总是要有相似的处境,心灵才易想通,也能相互理解。
宁妃却是有儿子,虽然这些年也没什么宠爱了,但是刘恒总是要给她几分脸面的,和其他人到底境遇不同,所以也没有十分投契的知交。
而百里氏,诸人都对她的性子看不上眼。她们在情知没了上进的指望后,心思都沉静下来了。
只有她却还上蹿下跳的依旧不消停,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却什么事都没做成。所以大家看热闹之余,也没人想和她凑近了。
百里氏去看望吕良娣不稀奇,稀奇的是过了没两天,吕良娣的病竟然一天天好转起来,连太医都十分稀奇。
“不是说得了女儿痨么?难道太医诊错了?”
在衍庆宫里,江嬷嬷也和林喻乔一起讨论着最近有关吕良娣病情的这个传闻。
“吕良娣到底位份不显,晾是被太医院资历浅显的庸医误诊。”
不受宠日子过的肯定不那么痛快,这世道,哪里都是看身份的。在宫里处境不佳的妃嫔,太医院看病肯定也是敷衍了事。就是她在现代,也经常听说医患纠纷,诊错什么的,太正常了。
“听说……”
芒夏一直是林喻乔身边负责打听各方消息的,有关这件事,她打听出来的消息可是远比太医院误诊更劲爆。
在江嬷嬷和林喻乔一起看向她时,芒夏不禁有了点压力,咽下一口唾沫,才开口。
“吕良娣自从病情好转后,她的脑袋,就不大正常了。整日疯疯癫癫的说胡话,而且,有一天宫女收拾屋子时,竟然看到她床下蚂蚁竟然拼出字来。好多人都看到那几个字了,更稀奇的是,到了晚上,她们再去看时,竟然那些蚂蚁和字都自己消失了。”
“什么字?”
抱着儿子逗乐的林喻乔,听了芒夏的话,也感兴趣的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