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简如点头,扶起林戚月,将她交给宁香宁玉照顾,随后环视了一下周围,走到憨子娘身边,张口就问:“她是你儿媳妇?你买来了?”
此言一出,如投了个深水炸弹一般,溪边的众妇人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怎么了,她是我儿媳妇,我有她的卖身契,你,你想干什么?”
看着简如那身行头,憨子娘颇为底气不足,她想绕过简如,将林戚月抓回来,却被宁长安铁塔一样堵在身前,只能装着气势汹汹的样子叫嚷,不过,那语气里,却是满是心虚!
其实,从简如三人出现的时候,溪边的妇人们就偷偷摸摸的斜眼私语了,什么衣裳,头饰,香囊,绣鞋,恨不得扒下来拿到手里看个仔细!
憨子娘在那盆污水倒在人家裙子上的时候,心就在颤抖了,更何况她这儿媳妇差点把人裤子都扒下来,这裙子得值多少银子,五两,八两,天爷,她这辈子才攒了多少啊?
憨子娘觉得天旋地转!
如果简如听见憨子娘心中的疑问,就会非常直接的告诉她,这衣裳裙子值十两银子,三个月前她在成衣店买的,为的就是在这个时候显威风,提升逼格用的!
看着那溪边的七,八个妇人俱围上来劝解,还有机灵的往村中跑去报信,简如决定速战速决!
“身契,哼!”她冷哼一声,咄咄逼人的问:“我是认识她的,她家境殷实,父母俱在,从未经过什么天灾*,你是从哪得来她的身契?”
“前些日子我见她母亲,听说她被拐子拐走了?”简如猛的瞪起眼睛,直视憨子娘:“你莫不是拐子的同伙,长宁,把这拐婆子拉去见官!”
宁长安很上道,应声就要上去抓人!
“不是,不是,我是花了银子买了她的,我花了十两银子!”憨子娘急慌慌的喊道!
憨子娘快哭了,她当初买林戚月的时候贪小便宜,没到官府上契,看着林戚月身上的伤啥的,她私下也琢磨过估计来路不怎么干净,可是她们这小村子这么偏远,只要把这哑巴禁在家里生个三,五个娃儿,到时候什么拐子,良民的都不好使了!
谁能想到眼前这骄纵小姐样儿的人能认识这哑巴啊,还要见官?她这贫民百姓的,见了官怕是连话都不敢说?那还能有活路吗?憨子娘满头大汗!
“真是你卖的?”简如不信。
“真的,真的,是真的,她们都能作证!”憨子娘连连保证!
“这位小姐,憨子娘说的是真的,这小媳妇却实是被人卖到这来的!”
“是啊,是啊,我们当时都在旁看着呢!”
“姑娘,我们是老实乡下人,可不敢干那伤天害理的拐人事!”
溪边众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帮忙解释!
看着眼前的局面,简如默默的松了口气,暗叹自个儿置办首饰行头的银子果然花的不亏!
对付这种乡野村妇,首先就得在气势上压过她们,若今儿简如穿着平时的旧衣过来,她敢保证,别说是这么嚣张的拉人见官了,在她拽走林戚月的时候,眼前这群和气的略显萎懦的女人们就敢围上来挠她!
贫民百姓们怕什么?一怕官府,二怕大户!
古言有云,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除非生死关头,百姓们的宗旨一般都是能不见官,就不见官,至于大户,娇主豪仆,任性妄为,嚣张跋扈,百姓们惹不起这样的!
简如今儿的架势气派,虽然够不上豪门千金,但对杏花村这个等级来说,却已经足够了,眼前的这些妇人有的连京城都没去过,简如这种穿金戴银,高门大马仆众围绕的样子,早就超过了她们敢‘泼辣’的等级!
“就算不是你拐的,你私下买卖良民,这也是犯了律法的!”简如扬起脸,一副飞扬跋扈的模样,她步步逼进憨子娘,用手指着林戚月,娇纵的说:“她家在京中颇有势力,若是让她爹娘知道你如此对待她,一状告到官府,哼,你跟你儿子,就等着吃牢饭吧!”
“这,这,我……”憨子娘一步一步的后退,神情慌乱而惧怕,她只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农妇老妇而已,简如说的这些,实在是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
“我不知道她是良民,她是我买的,我有身契,有身契,你们不能告我,不能!”憨子娘已经混乱了,注意力完全从‘简如要带走林戚月’,变成了‘不能被告到官府’上!
“不能告你,凭什么不能告你,别说你没理,就是你有理,只要她爹娘肯塞银子,又有什么告不了的?”简如挑起眉,冷笑连连!
憨子娘终于被这句真实到让人绝望的话击倒,她跪坐在地上,脸上全是茫然!
暗自观察着众人的反应,觉得差不多的时候,简如忽然话风一转,语气柔和下来:“这位大娘,我看您是个实在人,眼下如此情景想必也是被人骗了的,若是这么进了牢房,却实在是冤枉的很!”说到这儿,简如停顿了一会儿,让憨子娘接受一下她话里的意思,随又说道:“我和她是旧识,既然碰见了,那是定是要把她带走的,你不想摊官司,我也不想把这事闹大,我刚才听你说买她花了十两银子,我给你五十两,你把她的身契给我,这事就此做罢,我不会在追究,你也不许在提,如何?”
“真的,真给我五十两?”憨子娘瞬间拔地而起,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大!
“骗你做甚,不过五十两银子而已!”简如不屑的撇嘴:“不过,此事你却不许在提,若日后你在上门来寻,或说些不着三四的话?哼!”
“放心,放心,肯定不会!”憨子娘兴奋的满脸直冒光,连连作保,她听过戏文,明白眼前这小姐的意思,大户人家的小姐,被当贱籍买卖肯定是不好听,别看她老了,但她也知道眼前这小姐是要拿银子堵她的嘴,那可是整整五十两银子,什么样儿的儿媳妇买不来,还用这个哑巴货!
“您等着,我这就给您拿身契去!”憨子娘连连作辑,用非常不附合她年龄的速度一抹烟尘,转瞬而逝!
“瞧人家憨子娘这运气,五十两银子啊!”
溪边看热闹的妇人们用充满嫉妒的语气讨论着!
简如没理会那些人,她小心翼翼的将身上满是伤痕的林戚月扶上马车,让宁香和宁玉仔细照顾,没一会儿,憨子娘拿来身契,宁玉爽快的扔给她五十两的银子,简如一行五人驭着马车扬长而去!
徒留杏花村众妇人的感叹和羡慕,她们口口流传,花样百出,很久以后,这个事情甚至成为了当地的传奇故事!
简如坐在马车里,暗自感叹着今天的幸运,这也就是在大燕政治中心的京城附近,百姓的法律意识比较高,她才敢这么干,这要是个穷乡僻壤,民风彪悍的地儿,装逼抢人?那就是分分钟被人打死的节奏!
林戚月被安置在车厢的半塌上,满是不真实感,她,她就这么出来了?她这是得救了,眼泪瞬间涌出,她张开嘴,大声的哭嚎起来,却只发了‘嘶嘶’声!
她哭的嘶心裂肺,哑着嗓子咳嗽不止,整个人跪趴在塌上,忽然她感觉背上被人有节奏的轻拍着,一块洁白的手帕抹去了她的眼泪,抬起头,朦胧中,她看见了那救她的人正满脸温和的笑着安慰她!
“长宁,直接把马车赶到嬷嬷家,她伤成这样,得上些药才行!”
林戚月听见那人这样吩咐!
☆、第十三章
宁嬷嬷的小院在竹林的边远处,离繁华地带……无论是下人房还是牲口房都很有一些路程!
简如盘腿坐在宁长安的炕上,端着粗瓷茶杯,喝着里头黄呼呼的劣质茶水!
五文钱一斤的茶叶沫子,开水一冲有种黄黄的泛着泡沫的感觉,喝进嘴里满是苦涩并伴着一些碎渣翻滚,往下一咽,直拉嗓子!
“小姐,您,您就这么渴吗?”看了半天,宁香终于忍不住开口,‘您至于吗?’四个字几乎要刻脸上了!
最近白总管送东西送的多勤啊,我们也没都卖了啊,您至于像多少年没喝过茶一样吗?茶叶沫子都喝的这么狠,用不用我们在去给您泡一壶啊?宁香拼命吐糟!
简如伸着脖子,痛苦的把卡在嗓子里茶叶梗硬咽下去,才长出了一口气,她也不想这样,但是问题在杏花村话说的太多了,逼装的太过了,她渴啊!
“大小姐,您带来那位姑娘安置好了!”宁嬷嬷从隔壁房间出来,面带同情的说!
宁嬷嬷的小院一共就一间瓦房,分东西两屋,中间隔离着厨房,林戚月被安排在宁嬷嬷的房间里换衣抹药,简如和宁香在宁长安房里等待,至于宁长安,被占了地方的他只能蹲院里侍候马了!
“她伤势怎么样?”简如急忙问!
“不是太好!”宁嬷嬷满是感叹:“一些细碎伤口到没什么大碍,关键是背上的鞭伤,还有脸上那口子,怕是要留下伤疤的!”
作孽啊,好好的闺女就这么毁了,宁嬷嬷摇着头,这身上脸上留了疤,日后还怎么嫁人啊!
“小姐,帮人帮到底,您既然救了她,也不差请个太夫了,她那嗓子得赶紧治!要不然可就真哑了!”宁嬷嬷当了一辈子的奴仆,什么没见过啊,林戚月的嗓子,她打眼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最普通的哑药而已,不算难治,当然林戚月拖的久了点,情况已经挺严重的了,不过只要多花些银子,也没什么治不好的!
“找太夫到是没什么问题!”简如耸肩,只要把林戚月送回林国公府,找太夫这事根本就轮不到她来的办,她现在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嬷嬷,那姑娘,她的身子,还是不是……”
碍于还有宁香这个小姑娘在,简如问的模模糊糊!
“呃!应该是没啥事吧!”宁嬷嬷一下就理解了,但答起来却有点犹豫!
毕竟她不是专职干这个的,只是上药的时候看了两眼,瞧着胸啊,屁股啊都没啥不妥的,才判断没事!
“这就好!”简如出了口气,虽然不管林戚月怎么样都无法磨灭自己救了她这一点,但救回一个清白的林戚月和救回一个破身的林戚月,显然是有很大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