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他这歌唱得有点意思啊!唱法和眼下国内的歌手都不大一样,反倒是更像欧美那边的唱法。”于兵兵也算是半职业选手,这一听就感觉到了崔健唱法的特点。
随着一些日本、欧美影视作品的涌入,里面的主题曲和插曲也迅速成为时下流行的热点,好多人都在模仿学习,但是由于如今大部分歌手都是民乐出身,只会李谷一或蒋大为的唱法,所以唱起来总是差了几分味道。
而崔健的唱法明显有所不同,能非常准确地模仿原唱的风格,所以不光是林楼,就连那些外国宾客也被他所吸引,开始跟随音乐的节奏哼哼起来。
《草帽歌》唱完,崔健和他的伙伴们调子一变,又唱起了另外一首更加有名的外国歌曲(斯卡布罗集市),“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这首歌原是一首古老的英国民歌,其起源可一直追溯到中世纪,它曾被英国民歌之父麦考选进他编辑的一本介绍英国民歌的书中;后来英国民歌手马汀卡西在原歌的基础上加进了自己的再创造,把它变成了一首爱情歌曲。
而《斯卡布罗集市》能够火遍全球还要靠著名的二重唱组合保罗西蒙和加芬克尔,保罗西蒙在英国从卡西那里学会了这首歌,他又再创造性地把自己写的一首反战歌曲《山坡上》作为副歌和这首歌混在一起。
1969年这首歌做为影片《毕业生》的插曲获奥斯卡最佳电影插曲奖,并借此在欧美世界广为传播,同时和《寂静之声》一起,成为保罗西蒙和加芬克尔的代表作。
别看崔健日后以“摇滚教父”的身份而名扬后世,但是眼下,他则更喜欢爵士乐和民谣,这两种的自由与即兴让崔健相信不应让演奏方法成为艺术家的压力,并从外国旅游者和学生带进中国的磁带那里学会了这些歌曲。
两首歌演唱结束,台下响起一片掌声,崔健和他的伙伴们连忙鞠躬道谢;林楼看到有外国宾客让侍者给他们送过去小费或者酒水,他也来了兴致。
咔嚓咔嚓,先是拍了几张颇有纪念意义的照片,等到若干年后,这些可都是回顾中国摇滚发展史的宝贵资料啊。
然后打了个响指,把侍者叫过来,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递给他,指了指台上,让侍者帮忙送过去。
崔健和他的伙伴们收到林楼的小费有些吃惊,因为他给的实在是有点太多了,于是赶紧过来道谢,林楼假装不知道询问他们的姓名。
“我叫崔健,在北京交响乐团吹小号,这几位都是我朋友,也是我单位的同事,长笛手杨乐,萨克斯手刘元,定音鼓手周亚平……”崔健介绍道。
崔健在北京交响乐团只是第三小号手,基本没啥演出的机会,其他几位差不多也是一样,平时挺闲的,他们利用空闲时间学习西方的流行音乐,并在一些外国人聚集的餐饮场所演出赚钱,在圈儿内也算是小有名气,所以今天才会被宋怀桂请来暖场。
等到明年的时候,崔健和刘元、杨乐还有其它几位同事将组成中国最早的摇滚乐队之一的七合板,从此走上摇滚之路。
而周亚平虽然没有加入他们的乐队,却也一直从事着音乐行业,日后成了赫赫有名的音乐制作人,早期帮崔建、刘欢、毛阿敏等制作过专辑,迟志强、尹相杰等能够大红大紫也离不开他的操作。
进入新世纪,他又赶上了网络时代的热潮,庞龙的《两只蝴蝶》和《你是我的玫瑰花》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从名气上来说他远不如崔健,但论起赚钱的能力却比崔健强多了。
聊了几句,杨乐和周亚军等人继续表演去了,崔健则接受林楼的邀请坐下来一起吃喝聊天,他对林楼和于兵兵的身份有点好奇,相较于马克西姆餐厅的其它宾客,这两位有点太年轻了吧?难道是谁家孩子?
“哦,我是清华建筑系的,之前帮皮尔卡丹先生做过建筑设计!所以和宋女士也认识了,这回开业过来捧捧场。”林楼解释道。
这下崔健明白了,俩人转而聊起音乐来,林楼虽然不是专业的音乐人士,读大学的时候也听过不少音乐,再加上互联网时代获取的知识,和崔健聊起来倒也痛快。
他们从猫王、迪伦、列侬一直聊到崔健的偶像滚石乐队,眼下获取信息可比互联网时代麻烦多了,崔健只能从外国留学生或者外交人员那里获取国外的磁带,相关知识远没有林楼这么系统,所以一下就听得入了迷。
“其实我感觉音乐和建筑一样,如果只是模仿外国的音乐,肯定是不行的!中国人的情感和审美观与外国人不同,咱们还是得有自己的东西,属于自己的建筑,属于自己的音乐!你这一直演唱外国人写的歌也不是个事儿,就没有想过自己写歌?”林楼忽然说道。
“写歌?我的水平还是差了些吧?”在如今的崔健看来,音乐创作还是一件很高大上的事情,暂时心里还没底,而他的第一首歌《我和我的吉他》也还没开始创作。
“你既然喜欢民谣、摇滚,应该也能明白,所谓歌曲最重要的是抒发心声,迪伦、列侬和米克贾格尔的歌为什么受欧美年轻人的喜爱?就是因为他们的歌曲唱到了欧美年轻人的心里!但是欧美的年轻人和咱们国内的年轻人关心的问题是不一样的!”
“咱们都是年轻人,你肯定知道时下的年轻人在想什么!咱们都有困惑和迷茫,都有渴望和向往,只要能抓住这些情感,然后用音乐表达出来!这些歌曲肯定受欢迎!而且迪伦、列侬和贾格尔他们也不是科班出身啊!要说基础,你现在可比他们刚出道的时候强多了!”
崔健一下就听得入了神,的确,在音乐世界里,有些情感,比如爱情等等,是全世界都共通的,但有些则不一样!美国摇滚乐盛行的年代,大家共同的是反战、是爱与和平,但是这种情感在国内却无法得到共鸣,那么,如今的年轻人关心什么呢?
林楼这话即是给崔健说的,也是在勉励自己,这种看法放在建筑界也是一样的,中国人的居住习惯和建筑文化和欧美也不相同,所以为中国人设计的建筑也不能完全学习外国,建筑师同样也得有自己的东西。
“林先生虽然年轻,看得却比一般人远得多!那你说在服装设计领域,是不是也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怀桂也过来了,听到了他俩的对话。
“那自然也是一样的!中国人的身材、肤色、发色和欧美人都不一样,适合欧美人的服饰不一定适合我们!”林楼看了看她身上的皮尔卡丹高级定制礼服,夸了一句,“像您这样气场强大能够撑得起任何风格服饰的可不多见!”
“哈哈哈。”这话说得宋怀桂高兴极了,有那个女人不喜欢得到这样的夸奖呢?笑过之后她认真地讨论起了林楼刚才的话题,“不过你说得确实有道理,皮尔卡丹先生送过来这么多服装,有些穿在欧美模特身上就很好看,但咱们的模特一穿就总觉得少了点意思。”
还有些话她没好说,现如今中国也渐渐涌现出一批有实力购买高级服饰的新贵,这些人在衣着打扮上也舍得花钱,但欧美高级服饰穿在他们身上同样有点不伦不类。
“其实我觉得,您和皮尔卡丹先生光在中国招募培训模特还不够,最好是能培养出一批优秀的中国服装设计师来,就像是日本的三宅一生、川久保玲那样,他们设计的服装就更适合日本人穿着,咱们也应该有专门为咱们设计服饰的设计师!”
在后世中国时尚设计师的地位似乎比建筑师还要低,虽然也涌现出了王大仁、王薇薇、周仰杰等一批优秀的华裔设计师,但是他们的影响力远比不上贝聿铭在建筑界的影响力,国内似乎也没出过像王澍这样能拿下业界顶级大奖的时尚设计师。
要是能说动宋怀桂和皮尔卡丹培训出一批优秀的本土设计师,林楼也就不用再穿皮尔卡丹的西装了!矶崎新有三宅一生专门为他设计服装,林楼要是也能让某位出色的本土设计师为自己设计服饰,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这个想法不错,等下次见到皮尔卡丹先生的时候,我好好和他聊聊!”宋怀桂认真地考虑起来。
崔健则缠着林楼聊着时下青年关注的问题,看样子他也被林楼说动,打算尝试自己创作一些歌曲了,也不知道《一无所有》会不会因此提前诞生。
这顿饭吃得倒是听开心的,不光是菜品和用餐环境不错,更重要的是能为本土文化出一把力,引到崔健和宋怀桂这两位不同文化领域的杰出人士提前做一些改变,但愿今天的对话能稍微加快音乐界和时尚界本土化的进度。
吃完饭回到学校,俩人都没急着回去,而是溜达着在学校散步,于兵兵突然叹了口气,“哎,时间好快啊,等考完试,再过完暑假,我就该大四了!眼凑着就要毕业工作,你们学建筑的倒是好,还能比我们多一年!”
“你想好毕业后干什么没有?”林楼问道,他多少了解一些于兵兵家里的情况,只要她愿意,肯定能分配到想去的单位。
“我觉得在学校里待着挺好的,到时候就在北京找个大学,一边教书一边翻译点外国主做什么的好了!”她已经想好了。
这样也不错,每天不用那么忙碌,也有时间经常过来找自己;嗯,最好是找一所距离清华不太远的学校,这样就更方便了。
“我毕业应该也会留在北京吧!也和你一样,一边在学校教书,一边继续做设计!”这样等放假的时候,俩人都有时间一起出去游玩。
俩人说了一会儿未来,林楼把于兵兵送回宿舍,自己也回宿舍休息去了;第二天,继续在四合院里完善中日青年交流中心的工作。
而与此同时,在北京城的另一处地方,一群人正在开会,今年6月,中国加入了《南极条约》。
在《南极条约》下,分为协商国和缔约国——后者在南极国际事务中享有发言权,但没有表决权和决策权,由于并未在南极建立考察站,中国被归入了缔约国。
“同志们,我们这次过去开开会,每当会议讨论到实质性内容和进入议程表决时,会议主席就宣布:缔约国请到会议厅外面喝咖啡,而且事后连表决的结果也不通告,在我看来这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屈辱!”
“所以我们必须建立自己的南极科考站,改变这种屈辱的现状,等下次开会的时候,在其他缔约国出去喝咖啡的时候,我们中国的代表必须留在会议室里,必须参加最后的表决!我就不信了,在联合国我们都拥有最终的表决权和否决权!为什么在南极就没这个资格!”
“我已经联系了一些科学家,准备向上级部门上书,争取早日建成属于咱们中国的南极科考站!”
“但是我总不能空口白话和领导说啊!去南极考察,在南极建设科考站需要什么样的方案,衣、食、住、行、船舶、发电、通讯、测绘、气象、施工的机械设备及后勤保障等等各方面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咱们总得先有个准备,这样领导问了,我才好回答!”
“所以,今天的会议,我们就来讨论这个问题,大家伙先都说一说,去南极考察、在南极建设科考站究竟会遇到什么问题,这些问题又该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