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还是追到了他心仪的琉璃女神。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终归还是不错的。
    经过吴妄半个月左右的努力，武神最终还是在一个黄昏时分，在海边的一处沙滩上，对琉璃神吐露了自己的心意。
    琉璃女神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了武神的结伴邀请。
    他们在沙滩上静静相拥了几个时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武神还是坚持循序渐进地发展感情，对此倒是颇为坚决。
    ——根据吴妄推测，真实原因应该是因为自己面皮太薄。
    那晚，武神与琉璃女神一同回了琉璃界，琉璃神归于尖塔，而武神归于吴妄的卧房，并一巴掌把刚要入睡的吴妄拍了起来，兴奋地像是一个大猩猩，在房中跳到了半夜。
    自那天开始，武神宣布在吴妄这里长住，让吴妄给他弄套床铺。
    美其名曰，指点你小子武道修行。。
    而实际上……
    “青山啊，快教我下一步该干啥！”
    武神与琉璃女神都是先天神，且已相识太久，可最初相处起来，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
    琉璃神的矜持与武神的古板，也让彼此之间的感情进度，推进的十分缓慢。
    这个阶段，武神大人称之为‘好感波动境六品’。
    境界划分的老行家了。
    人武神不急抱得美人归，琉璃神也想着慢慢谈，吴妄作为一个外人，自是不会瞎操心。
    因武神开始在琉璃界暗中常驻，吴妄了后顾之忧的，便将自身修行放在了头等大事之上。
    于是，在凡人看不见的角角落落，经常会发生较为荒唐的一幕。
    前一刻，武神板着个脸，指点吴妄武技修行，毫不留情地指出吴妄武技之中的不足之处，并会在与吴妄的切磋中，痛击吴妄的弱点部位。
    但下一刻，武神就会乖乖地坐在小马扎上，拿着一只玉符，记录着青山老师讲述的《恋爱宝典·一学就废》，颇为认真。
    吴妄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纯粹闲的。
    放着家中园林不去打理，放着新园不去栽培，天天面对着这般一个大老粗，交流着与女子相处的经验意见。
    他图啥？
    图跟武神打好关系，方便后面搞垮烛龙救回母亲。
    吴妄自始至终都在围绕这个目标展开行动。
    虽然与武神相处的过程十分愉悦，甚至让吴妄有时候能忘记前路上的大劫，但吴妄终究已经不复当年的纯粹。
    没办法，责任在前，重压在肩。
    与季默、林祈、林仙子那段无忧无虑的单纯快乐美好，他已经，回不去了……
    琉璃城附近的一座山林中，某片氤氲着生机灵气的草堆上空。
    两道身影自半空狭窄的范围内不断飞驰，劲力翻飞、拳脚交错，道道残影化作了浅淡的流光。
    若有人能看到这一幕，估计会以为这是两个武帝高手在切磋。
    可惜，方圆数十里之地都被武神设下的结界包裹，琉璃界也下了禁令，将这片林子画成了禁地。
    武神此刻调整着自己的力道，让自身力量、速度，与吴妄这化身完全相等，单纯以武技、对阵经验、反应速度、应战思路，就能压着吴妄各种胖揍。
    片刻后，武神一声低喝，两者身形交错之间，武神身形几次扭转出现在吴妄身后，一拳砸向吴妄后脑。
    吴妄脚下连点，极力地想要避免被击中要害，但武神身形紧随，打出来的拳影无比丝滑。
    砰！
    吴妄化身的后脑蹦出一层薄膜，吴妄身形也从空中极速坠落，精准地砸在了那片草地最柔软之处。
    这具化身此刻看起来十分凄惨，鼻青脸肿、浑身伤痕。
    但仔细感受，他体内灵力运转无碍，浑身骨骼散发着点点玉光，受的都是些皮肉伤。
    武神下手自有轻重。
    吴妄喘着粗气，极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心底不断闪过武神刚刚做出的几个动作，心底又有了些豁然开朗之感。
    近身搏杀之道还真是博大精深。
    以十分之力，得十二分之胜，方是体修的魅力之所在。
    武神背着手从空中缓缓飘落，笑吟吟地看着，对吴妄挑了挑眉。
    “进步很快嘛，这才与我切磋了几次，已经能坚持差不多两炷香了。”
    吴妄挤了个难看的笑容，继续闭目体悟、总结。
    不得不说，武神是真的能打。
    天道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武神解开长袍铺在地上，光着膀子躺在吴妄身边，枕着胳膊、翘起二郎腿，浑身精壮地肌肉散发着琉璃神送的花露香味。
    二者齐齐呼了口气。
    武神笑道：“昨天又拉手了，还拉了半个时辰，她坐在那看书，我在一旁午睡，阳光在外面洒进来，各处都是安安静静的……挺好。”
    “对吧，”吴妄啧啧笑着，“享受这一刻就对了。”
    武神问：“青山你怎么懂这么多？”
    “武神老师你怎么懂这么少？”
    吴妄淡定地反问着，让武神一时语塞。
    武神支支吾吾半天，口中说着什么‘先天神与生灵是不同的’这般话语，让吴妄一阵莞尔。
    林间的气氛也变得快活了许多。
    二者聊的正愉悦，吴妄心底突然出现了少许波动，却是水神给的小水滴在跳动。
    几乎同时，武神眉头一皱，看了眼吴妄，立刻起身走去了一侧角落。
    看着却是十分严肃。
    出事了？
    吴妄读取了小水滴中的讯息，心底也是略微一惊。
    水神传讯：烛龙召集众神商议神战之事，众神需尽快赶往烛龙。
    看来，帝夋与烛龙终于做出决定了。
    吴妄躺在那思索了一阵，武神迈着大步匆匆赶来，对吴妄咧嘴一笑。
    “那什么，我有事要出门一趟，琉璃也要过去，最多应该也就半日回返，你在这自己练着。”
    “嗯，好。”
    吴妄答应了声，见武神迈开大步就要挪移离开，又突然道：“武神老师？”
    “咋的？”
    “我小时候，有个猎人老伯告诉我了一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您要不要听？”
    “说嘛，你这都到嘴边了，不说出来怕你难受的慌。”
    吴妄笑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好像哪里都适用。”
    武神挠挠头，嘴里嘟囔着：“你这家伙，怎么没事说这般丧志气的话。”
    而后一步迈出，身形自此地闪烁，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武神召集了十二名属神，赶往深海汇合水神以及水神众属神后，一同朝着天外世界的中央区域遁去。
    吴妄的化身留在了武神结界中休息，躺在那呼呼大睡。
    他已回归本体，心神分出淡淡虚影，出现在了天地大封印之中，隔着一层浅浅的黑白光膜，表情有些冷漠地，注视着下方泛起的点点流光。
    烛龙召集众神，自然很大可能是要尝试冲击天地封印。
    吴妄之所以让本体守在天庭，只敢让化身去天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能及时护住天地封印，避免被烛龙‘偷家’。
    这也是天帝的职责。
    云中君的虚影被天道投放到了吴妄身旁，低声道：“又要冲击封印了？”
    “不一定，”吴妄道，“水神给我的消息，是烛龙召集众神，商议有关神战之事。”
    “神战？”
    云中君嘴角扯出少许冷笑：“就此时的天外，已非天庭一合之敌。”
    “老哥还是莫要小看了他们，毕竟烛龙的身体里面，有着两位旧时代的霸主。”
    吴妄背起双手，嘴角露出少许微笑：
    “这次也是好机会，我们可以通过他们接下来的行为，判断烛龙的神躯，此刻到底是帝夋在主导，还是烛龙在主导。
    两者的行事风格，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云中君含笑点头，对着下方轻轻一点，那结界之上出现了一层云雾，云雾中浮现出了有些模糊、只能大致看清的画卷。
    正是烛龙龙首处。
    天地间仿佛出现了一颗颗彗星，有接近一百六十二条大道，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内抵达此处，且其中半数都实力不错。
    烛龙那硕大无比的龙首，已是特意缩小过，却依然如倒塌的山峰般杵在那。
    它龙首前方飘起了十多块巨石，每块巨石上方都有着超过百丈直径的平面，一名名神灵各自寻找着自己的位置站好，静静等待烛龙睁开双眼。
    水神、武神，以及其各自的属神站在一块巨石上。
    这就是天外最强的先天神之盟。
    云中君突然道：“陛下，此时应该是帝夋在主导烛龙的神躯。”
    “老哥如何分辨？”
    “水神与武神抵达此处时，烛龙的气息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应该是在窥探两个强神的具体实力。
    如果是烛龙在主导，那它不必探查的如此仔细，略微感受一下武神、水神的道韵，就能分辨出他们实力是增强了，还是减弱了。
    很明显，此刻是帝夋的神魂、烛龙的神躯，两者应当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融合。”
    吴妄笑着点点头，继续看戏。
    不多时，他身后也多了几道身影，却都是天庭强神。
    他们凭自身在天道的权限，抵达此处准备应对，可能会到来的冲击。
    少司命背着手走到吴妄身旁，吴妄低头看去，与她的虚影相视而笑，倒也没在大司命面前直接搂搂抱抱。
    天帝需要注意自身威严；
    当然，关上寝殿的大门，那就不必注意了。
    “怎么了吗？”
    少司命柔声问：“可是烛龙伤势养好了，又要撞我们了吗？”
    “如果是这件事，那就再简单不过，”吴妄叹道，“怕就怕，这背后藏了什么算计。”
    “嗯，”少司命柔声应着。
    便是虚影，也那般迷人。
    土神与大司命向前对吴妄见礼，而后也施展了小术，让那模糊的画面稳定了下来，又能听到大概的声响。
    让吴妄略微安心的是，此地并没有见到运道女神的身影。
    也对，她把自己搞的那么狼狈，出现在这种场合，必然会觉得很没面子。
    先天神嘛，在意的无非就是老三样：面皮、宝物、刺激感。
    就这般等待了一个多时辰，烛龙的龙首缓缓睁开。
    “很好，你们都来了。”
    烛龙瓮声说着，那嗓音仿佛能将山石崩碎。
    水神最先向前，躬身道：“陛下，您召集我们，可是为了冲击天地封印。”
    “天地封印已经十分稳固，我们拼尽全力或许可撞开缝隙，但精疲力尽的我们，无法对抗以逸待劳的东皇太一和他的手下。”
    烛龙的嗓音似乎弱了一些，应当是用了神魂传声之术。
    天地封印另一端的几位神灵摇头的摇头、撇嘴的撇嘴，对于‘烛龙’这般说辞明显有点意见。
    但烛龙面前的这些先天神，大多都屏息凝神地听着，点头的动作都不敢太明显。
    “水，”烛龙问，“现如今，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对抗东皇太一，也就是你的外孙。”
    水神怔了下，而后陪了个笑脸，那圆球闪烁神光，化出了颇为富态的人形。
    他道：“陛下，我在天外这么多年，追随您这么多年，您不该这般怀疑我对您的忠心，东皇太一虽然是我的外孙，但那是苍雪未经我允许，在大荒天地内婚配生子。
    即便如此，我们也从未有过接触，我一直牢记着您当年对我的恩情。”
    烛龙的龙首微微挪动，逼视着水神。
    水神表情迅速变得黯淡了下来，低头叹了口气。
    “陛下莫非是要针对水神？”
    武神的大嗓门突然响起。
    烛龙龙目挪动，视线落在武神身上，嗓音也多了几分不耐。
    “吾没有让你开口。”
    “抱歉啊陛下，”武神身着金甲，淡定地向前走了两步，“我口水有点多，没事吐吐，陛下召集我们前来，直接就要对水神施压，水神可真没做什么对不住您的大事。”
    武神背后的十二属神只是低头不语，有几名战将一般的人物，已握住了腰间佩戴兵刃。
    烛龙凝视武神，嗓音缓和了几分。
    “武神，你与水神相交莫逆，站出来为他说情，吾自不会降罪于你。”
    武神眼一瞪，他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也找不出哪里不对劲。
    其余众神脑子转得快的，此刻已是明白了，今天这场开会，就是烛龙陛下要收回水神手中的权柄！
    ‘说情’、‘降罪’。
    烛龙不过是对武神说了一句话，就已是给水神定下了‘戴罪之身’的身份。
    天地封印的另一侧，几位强神齐齐皱眉。
    土神小声道：“我怎么……闻到了帝夋的味儿？”
    大司命已经开始面色铁青。
    吴妄笑道：“烛龙神魂不行，被帝夋偷袭，现在烛龙神魂已被封印，里面装的就是帝夋。”
    “开战吧！陛下！”
    大司命定声道：“就在此时，天道降临，镇压天外一应诸神！”
    吴妄问：“那这些先天神中，可以为天道所用之神如何办？大战一起，若是由我们直接发动，这些流落在外面的先天神，在烛龙的逼迫之下，恐怕会与我们展开死战。
    除此之外，你可想过，天道此时降临，天外的生灵要死伤几成？”
    大司命忙道：“陛下恕罪，臣有点激动罢了。”
    吴妄打了个手势，几神顿时不再言语，仔细看着天外事态的发展。
    帝夋搞权术还是相当有一手的。
    接下来完全是帝夋一边倒的‘表演’。
    先是利用水神是东皇外公这件事，将水神打入‘不信任’名单，逼水神低头认罪，随后立刻开始感念水神这么多年劳苦功高，许诺自己绝对不会对水神有半点怨憎。
    轻而易举就架空了水神手中权柄。
    武神在旁看的干着急，但他开口两次，都成了帝夋对水神施压的跳板。
    最后，烛龙用一句：
    “待吾等覆灭天庭、破灭天道，水神自可重新执掌天地权柄，那时，大荒诸事也由水神掌管。”
    大荒画饼哪家强！
    水神叹了口气，对着烛龙行了礼，拿出了一面令牌、一支长杖，送到了烛龙龙首侧旁，转身飞回了自己的位置，带着他的几名属神站在武神一行之后。
    武神抬头看着烛龙，烛龙也低头注视着武神。
    “哼！”
    武神扭头就走，道一声：“今天身体抱恙，恕不能聆听陛下教诲，我送水神回去了。”
    烛龙龙首明显显露出了动怒的表情。
    武神却是全然不理，连水神不断的暗示也视而不见，拽着水神的球体，带着总共十七名小神直接朝南飞去。
    此地顿时沉默了下来。
    烛龙明显在压制怒火，天地外的众神大气都不敢喘，各自有些惊疑。
    这、这是，陛下要跟武神开战了吗？
    吴妄身旁的几神对武神大肆褒扬，都觉得这是个真男人、铁汉子。
    他们自是看热闹居多，天外打的越激烈，天庭收服他们时，难度也就越低。
    但吴妄的表情略有些深沉。
    “怎么了？”
    少司命小声问。
    “我在担心，烛龙有可能会借机让天外世界大战，收割生灵之力壮大自身。”
    吴妄解释道：
    “烛龙有混乱大道，这是较为棘手之事。
    但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会随机应变、因地制宜，若是时机到了，自是以覆灭帝夋与烛龙为最优先选项。”
    云中君道：“武神若是可以保，也尽量保一下。”
    “嗯，”吴妄挑了挑眉，并未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