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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排队之人皆由他们亲自锁来,眼下如此惧怕他们便也不是不能理。
    烛九阴看着他们走近,微微蹙眉想了想,片刻之后便从孟婆之后走出来,直接拦在了黑白鬼差二人跟前——两位鬼差看见眼前的男人,如同见了瘟神,谢必安眉毛恐惧地抖了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身边范无救先开口道:“大人,您还在。”
    那语气仿佛就是在说:大人,你他娘居然还没滚。
    谢必安一脸崇拜地看着范无救。
    “是啊,事没办完怎么走?”烛九阴迈开步子,一脚踩在三生石上,守在桥前鬼差见神圣的三生石上的脚印抖了抖,却不敢上前,烛九阴将它那模样看在眼里,无所谓地笑了笑,“倒是你们俩,不是让你们去看着本君养的小宠物么,怎地又回来了?无悲城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赶跑了?”
    “没有,大人您的宠物犯狂犬病了,见着我和老范一阵狂吠,”谢必安不无嘲讽道,“特别是知道咱俩是您打发来的以后,哈士奇变藏獒,您见过没?”
    烛九阴脸上放空了几秒。
    常年养成的甩锅性子让他想说“你们俩被赶出来关本君屁事”,想了想不小心想到上一次他和张子尧对话时后者扯着他的衣角说话的模样,顿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咽了回去,他慢慢吞道:“你们被赶出来啦?”
    你说呢?
    鬼差二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烛九阴。
    烛九阴“哎呀”了声,脸上难得见了一丝丝心虚,他将搭在三生石上的脚放了下来——在他身后那鬼差小心翼翼地长吁了口气——于是烛九阴又把脚放了回去,在那被戏耍得脸上都没了表情的鬼差放空的注视中,烛九阴变了变表情,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一脸聪明道:“你们二人胆子挺肥,敢诓你烛九阴大人?”
    谢必安眉毛都快飞脑门里了。
    范无救平静地对视烛九阴:“真真假假,大人亲自去看一眼便知。”
    “凡人怎么看得见你们鬼差?”烛九□□,“还能把你们赶出来?你以为本君养的真是条狗么还能这般使——”
    “前些日子,那少年被外来的邪鬼附身,当夜高烧不退,噩梦缠身,恰巧窗前经过一名法力高强的大人物,顺手替他拔了秽,只是手法粗鲁生硬,让一些邪气留在少年体内,阴错阳差使得他开了阴目。”范无救面无表情道,“好巧。”
    烛九阴:“………………………………”
    谢必安笑了,他一只手搭在范无救的肩膀上,看着满脸尴尬的烛九阴他笑得像是一只狐狸:“大人,那般粗鲁替您家宠物拔秽的大人物,你不会刚好认识吧?”
    烛九阴从容淡定:“不认识。”
    谢必安:“那只外来的邪神呢?”
    烛九阴依然从容淡定:“叫本君给弄死了。”
    谢必安抱拳:“不愧是烛九阴大人。”
    ”本君又不是华佗在世,也不是什么专治疑难杂症的神仙,那种情况下除了能把它杀了还能怎么办?”烛九阴掀了掀眼皮子,“所以……他都知道了?”
    “看上去对您半夜去偷看他睡觉挺不满的。”谢必安道。
    范无救道:“无悲城近日情况紊乱,大人若放心不下,何不亲自去看,又省得叫上一堆人围绕在那少年身边——”
    “本君不就叫你们去了吗?”烛九阴一脸不耐烦听说教。
    谢必安一愣:“那素廉大人又是怎么回事?”
    烛九阴哼了声:“臭不要脸的牛,自己要赖在那骗吃骗喝……”
    范无救道:“素廉大人原来不是大人叫去的。”
    烛九阴翻了翻眼睛:“当然不是。”
    范无救点点头:“难怪那少年对素廉大人和颜悦色。”
    谢必安笑得眼睛都快成一条缝了:“回来的路上咱还在纳闷,怎么一样是被人派来的就我和老范被嫌弃,莫不是长得不符合那小少年的眼缘,这样看来——哎呀——原来是出生不同。”
    范无救到是一本正经:“解铃还需系铃人,大人须知,若有矛盾便要亲自解决……”
    谢必安点点头:“哪能总趁着人睡着了才爬窗户进去偷看。”
    烛九阴:“……”
    烛九阴被调侃得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嘟囔了一声“行了行了”便要伸手去赶这鬼差二人组,完了拢着袖子转身随便找了个理由遁了,路过了那奈何桥,不一会儿便跑得影子都没了。
    站在桥边的人平白无故免费看了场戏,喝汤的举着碗,舀汤的举着勺,这会儿还伸长了脖子各个津津有味,见烛九阴走了还恋恋不舍——
    孟婆:“那位大人怎么啦?”
    谢必安:“作孽太多,碰着来收他孽帐的了。”
    范无救看了谢必安一眼。
    谢必安:“看什么看?”
    范无救:“我没作孽为何也要被你收帐?”
    谢必安用手戳戳他:“老子是为谁吊死的?”
    范无救:“我为什么会淹死?因为某人迟到。”
    谢必安:“哎呀……”
    孟婆笑道:“都是冤家,可不也是要被放在心上了,那收帐的人才收得成帐么?你们倒是该见识见识当年我遇见那小和尚,收不成帐,便索性将那人杀了……”
    范无救面无表情地摸摸自己的脖子。
    谢必安拍拍他的肩膀:“不杀你。”
    奈何桥边,孟婆摊前,那队伍又开始缓缓蠕动往前。
    忘川河边依旧阴风怒号。
    ……
    阳间,无悲城内。
    跟素廉证实了前一夜所遭遇皆非梦境,张子尧看着手中那本佛经发起了呆,脑海中全是那个自称叫“善”的小沙尼趴在床头同自己说话的模样。
    自己还同它有问有答,欢快畅谈。
    打了个寒战,张子尧爬起来恭敬地将那经书放到一边,擦了把脸便连滚带爬地出门去安排马车准备连夜离开无悲城——
    经过昨夜那样一闹,听说自己开了阴阳眼,张子尧走在无悲城内只觉得自己仿佛到了丰都鬼城般疑神疑鬼,只觉得连路边吃草的马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不太对……
    屁股着火似的加钱安排马车今晚连夜就走,安排好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张子尧琢磨着明天就要走了,今日便再去看一眼那些城墙下的小孩,打定了主意,便又要去买包子——来到那条这些天早已熟悉的街道,最开始常买的那家包子铺又在欢天喜地的收摊,旁边的商铺照例愁云惨淡,这一次张子尧专程注意到了这生意好的这家店铺里头,蒸笼旁边,那个衣衫褴褛、瘦成皮包骨的小孩果然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
    张子尧顿时觉得辣眼睛似的挪开了视线,那店铺老板见这少年在自己门前止步不前,有些奇怪地问他做什么。
    ”借来的运,总归要还,”少年微微蹙眉道,“老板,你店里那小孩还是早些让他走吧。”
    听了张子尧的话,那老板像是听见了什么晦气的话似的,露出不愉快的表情——原本便也没指望他听了劝能有多欢快的张子尧不等他回答,转身便走向隔壁包子铺,照例是掏腰包将整个包子铺的包子全买下来,然后自己摇摇晃晃地拎着抱着折腾去了城门边。
    张子尧几乎成了城门那边最受欢迎的人。
    见到他来,不仅是那些小孩欢天喜地的,就连城墙外的墨兽也哼哼唧唧,大脑袋放在城墙上磨啊磨,掉下碎石沙土无数,大尾巴在地上拍啊拍,城墙那边卷起一阵沙土……
    张子尧将包子分给那些小孩,留下几个,隔着墙扔给那墨兽,没收张开大嘴吃了包子,又将脑袋探下来要张子尧摸——
    死皮赖脸的模样,明明是张子尧亲手画出来的东西,脾气却诡异地不知道像谁。
    少年踮起脚,拍了拍墨兽那大脑袋,一边叮嘱:“往后你要在这好好守着无悲城,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便把他们咬走,出了事你就找两个穿黑衣服和白衣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