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进去了,张秘书站在客厅里,有点羞涩地看了看林轻,还暧昧地搓了搓手:“林小姐昨晚没睡好哇?听说林小姐在李总房里呆了蛮久哇,哎呀,小张真为你们高兴哇。”
林轻眉毛直挑:“他还什么都和你汇报哈?”
张秘书吓得赶紧“嘘”了一声:“林小姐你可别误会哇,小张这不是一早发现李总没来公司嘛?打了电话才知道他老人家病得起不来了。你说李总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惦记着和小张说哇,让大夫给你也查查,说是你昨晚在他房间里呆了半宿,怕把你也传染上哇。”
林轻一愣,半天没说话,最后没话找话:“他到底什么病?看他咳得挺厉害,从前从没见他这么咳过,肺都要出来了。”
张秘书双手插在裤兜里,耸肩踮了会儿脚,才想说又不想说地:“林小姐,有些事吧李总是不让我说的,但小张这么些年看过来,实在也是心疼李总哇。他这个咳是个病根,三年前就落下了。”
林轻抬头,很快又低头。
一抬一低间,张秘书也不知道看出什么道道,继续说道:“大概是林小姐你进去没多久吧,小张记得那是个11月,白日里李总心情还挺好,晚餐约了丁小姐,俩人吃了饭以后直接去了皇冠酒店……”
意识到说漏嘴,小张赶紧补充:“结果到了后半夜,我接到李总电话。小张想着别是有什么急事哇,赶紧和老婆请了假,开车找出来。结果哇……你猜猜我在哪里找着李总的哇?”
林轻接:“不会是俩人玩得太high进医院了吧?”
张秘书被她噎得一愣一愣的:“林小姐哇,你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哇?那天是你生日哇,外头下了老大的雨,我都开出城了哇!李总就一个人站在监狱外头,手里还抱着酒和蛋糕,蛋糕本来是给丁小姐准备的哇,你们俩一天生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没给她。”他直摇头,“我到的时候,李总他都站了一阵子了,全身上下哇,连个指甲盖大的干爽地方都没有。我喊了他半天他都没动哇,我打伞给他挡挡,结果李总把蛋糕盒子塞我怀里,自己又站到雨里去了哇。”
林轻干笑两声:“我不知道他还看棒子剧。”
张秘书直拍大腿:“林小姐你这心也太狠了点。你不知道哇,你在里头受苦,李总说是不让人看,心里比谁都苦。这世上最惨的事儿之一,莫过于心里嘴里都是苦,还就是不能哭。那天他在外头站了那么久,也就最后才问了小张一句话‘你说她睡了么’?”
张秘书越说越愤愤不平:“那天以后李总真是大病了一场,就落下这么个病根,只要一有点伤风感冒,得咳个大半年来。”
林轻低头想了很久,最后只问了一个问题:“张秘书,你知不知道他当年为什么那么对我爸?”
张秘书警惕地收了嘴,支支吾吾:“这个,小张也不是很清楚,总归……总归是有原因的……”
林轻耸耸肩:“可惜了,张秘书,你不清楚这个,前头的都白讲了。”
张秘书直摇头:“林小姐哇,看事情有时候不能光用眼睛哇,这人心怎么样,难道还感觉不出来嘛……”
他话没说完,却见林轻大步冲上来,一把揪住他领子,抬手就是俩耳光:“我打死你个小贱人!抢我男人!我洛基哥哥不过是陪你玩玩,你还真把自己当正房了?!”
这两下虽然打得不狠,但也足够把张秘书打懵了,过了好半天他才抱头委屈道:“林小姐,小张承认李总他有魅力,不,是十分有魅力,别说那些个艺人哇,连小张偶尔都会心神荡漾一下下。但你要相信小张哇!小张最多只是多瞅李总几眼、拿几件李总换下的袜子回去收藏,真是没有要和林小姐抢李总的胆子哇……”
林轻一愣,松开张秘书领子:“你还偷过他袜子?”
张秘书十分不好意思:“有几次……没舍得扔嘛……”
林轻拍拍受到惊吓的小心脏,给张秘书揉了揉脸,诚恳地问:“张秘书,你看我刚才演的像不?还有什么要提高的地方没?”
惊魂未定的张秘书这才反应过来,忙答:“像!太像了!那语气神态动作都绝了哇!”有点不好意思地,“可把小张都唬住了!”
他凑过来,挺好奇地:“林小姐,能不能告诉小张,是谁要倒霉了哇?”
林轻倒也大方:“丁巾巾。”
张秘书眼睛一亮,随即又有点可惜:“丁小姐也是个可怜人啊。”
林轻不甚在意:“这世上可怜的多了去了。”
正说着,医生从主卧里出来,摘了口罩对张秘书交代:“你们也真马虎,烧到40度2才把我叫来,成年人到这个温度都要出人命的。刚打了针,这几天最好卧床,按时用药,多休息,饮食不要太油腻,如果晚上再烧,要立刻通知我,不然很容易发展成肺炎。”
张秘书赶紧拿出小本本记下,却见医生转向林轻:“这位是李先生女朋友吧?李先生让我给你也检查检查。”
林轻本想说“不是”,想起昨晚的事,只得摆摆手盖过去:“我没事。”
“年轻人身体好也禁不住病毒凶猛,平时亲个嘴啊就通过唾液过上了。”医生很严肃,仍旧放下箱子给她检查了一遍。
唐医生走了,小张又变出来一些新鲜蔬菜和水果,配上果酱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烤的吐司,分成两个托盘,招呼林轻:“林小姐没吃早餐呢吧?这份是你的,我把李总的送进去先哇。”
林轻拿起根香蕉又放下,接过张秘书手里的托盘:“我送过去吧,张秘书你也没吃吧?那份你先吃吧,反正他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张秘书眼睛一亮:“那当然好哇。”
林轻进去的时候,卧室里有点闷,那人只占了三分之一的床,躺在阴影里没什么生气。
林轻拉开床头柜上的横板,把托盘放上去,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
敢情她昨晚就是被个快烧成白痴的人调戏了一回。
这么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正在不爽的时候,床上的人睁了眼,狭长的眼睛里带了点血丝,看样子昨晚也没睡好。
他安静看了她半晌,艰难地下了个命令:“开窗。”
林轻表示不干:“外面下雪,你再烧起来还要折腾医生。”
他从喉咙里滚出一阵沙哑的笑声:“他巴不得来,来一次挣得比他在医院一个月都多。去,把窗户开了。”
林轻懒得理他,从托盘里拿了杯热牛奶,“吃点东西。”
他见林轻死活不开窗,摆摆手:“放着吧,我自己会吃,你先出去。”
林轻“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牛奶:“那我走了。”
转身的工夫,回头看了一眼,见他神情上有几分落寞,竟是难得脆弱。
她走到窗边,开了条缝,冷风夹着雪花呼呼打进来,三层窗帘糊了她一脸。
她回到床前坐下,重新拿起牛奶:“能吃饭了吧?”
李公子脸上有着发烧带来的潮红,和他一贯的形象实在是南辕北辙。他用手肘勉强把自己撑起来,这个过程中被子滑落,胸前的睡袍再一次善解人意地散开。
林轻眼疾手快把被子往上一拉,断了40度高烧病人勾引人的心思。
她用手指探了探杯壁,把牛奶递过去。
他却没接,只伸出舌头在唇边一舔,欠抽地:“没力气拿,女朋友。”
林轻重重一放杯子:“挂个名儿,别太入戏。”
他艰难地挑挑唇:“是谁在才在外面喊我是她男人?”
林轻真想用一杯热牛奶浇灌了他,想起自己还有事求他,不得已把杯子送到他唇边。
李公子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牛奶,又指挥着林轻喂了他几颗葡萄、给他剥了个柚子。
林苦力正在被李地主指挥着往土司上刷果酱的时候,外头传来门铃声,接着是张秘书的声音和一个耳熟的女声。
“丁小姐,您怎么上来的哇?李总现在不舒服,您把东西放下,等李总醒了……”
丁巾巾的声音依旧软软蠕蠕打着商量:“张秘书,这汤我三点就起来炖,炖了六个小时……你就让我看他一眼吧,我保证不会出声,看完就走。”
语气是乞求的,但是行动似乎并没听取张秘书意见。
因为很快,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丁巾巾一张脸仍然女神,大冬天的穿条超短裙探病,也算是豁出去了。
她看到林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哥哥好久没在这里住了,林小姐也在啊,怪不得张秘书怕成那个样子。”
林轻也笑;“我认识张秘书十几年,就知道他怕过两样东西——狗和泼妇。”
说完把手里抹好果酱的土司递到靠在床上看热闹的那个嘴边,极其温柔地张嘴:“啊~~”
恶心出自己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