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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跳得很厉害,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突然就担心罗强,怕自己不在监区的时候有人要对付罗强,罗强这会儿可能已经出事了!
    公安的便衣大部队跟在后面,也蹿上高速,好几辆越野车,穷追不舍。
    邵局长坐在车里,狠命地抽着烟,眼神黯淡阴郁,知道这回爷俩是要彻底翻脸了。有些事做父亲的人绝对不可能妥协,有些人他绝无法容忍。有他没老子,有老子就没他!
    清河果园农场附近的半山腰上,隐蔽着两部锈迹斑斑沾染着尘土和泥浆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吉普车,没牌照。
    一切接应就绪,车里的人个个眉眼锐利,神色凝重,肃杀。
    寸头的年轻人脱下脏兮兮的送货工人制服,扯掉胸牌,用皮靴脚碾碎碾进泥土。
    一盆水泼上头顶,浑身湿透,灰土煤渣汤子沿着脖颈胸口的筋脉血管流走,浓重的眉眼现出凌厉的光。
    黎兆辉戴上墨镜,军绿色紧身背心外罩一件长风衣,迷彩裤,军靴。他嘴角紧闭,斜靠在车后,用软布一寸一寸擦拭修长冰冷的枪管,夕阳给这人在山坡上抻出一道剑一般锋利的影子。
    手下的人从车窗探出头,眼神示意:“辉哥,搞定。”
    黎兆辉抬起头,望着天边:“咱大哥呢?”
    手下道:“跟踪器一切正常,大哥的位置在牢号里,估摸着已经准备好了。”
    黎兆辉斜眯着眼,斧劈刀削般阳刚的脸被橘黄色的阳光镀出铜色光芒,面孔冰冷,抬起手,用狙击枪瞄准。
    狙击镜瞄着几百米开外乡间公路上疾驰而过的一辆车,车里邵钧神色匆匆的侧影在黎兆辉枪口下划过……
    黎兆辉注视着邵钧的车子缓缓开进清河监狱,那一扇号称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大铁门。
    黎兆辉收枪,迅速坐进车子,打开手提电脑设备里的跟踪定位系统,再一页一页翻看电脑里的资料档案。
    屏幕里闪出罗强的大头照。
    手下人说:“辉哥,这人在同一条监道,是个硬茬子,绝对不好对付。”
    黎兆辉说:“辉爷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先撂倒他,监道清干净,然后再收拾外墙的武警。”
    黎兆辉冷冷地一动嘴角,用鼠标划上罗强的照片,点出一个大大的红叉,盖戳,“kill”。
    一页页地翻着,屏幕里闪过好几名重要人物,让黎兆辉一一打上“清除”的记号。最后现出的是一张眉清目秀嘴角微翘的脸,他停住手指。
    这副照片是胡岩。
    手下小弟插嘴道:“辉哥,这人也在监道?这小子他妈的精得很,上回不是故意摸你手指头认出你吗?先下手为强,点了他,省得他坏事儿。”
    黎兆辉没说话,光标不停划在胡岩脸上……
    这个红叉最终就没点下去。他“啪”一下合上了电脑。
    八方神明齐聚清河监狱,一场惊心动魄的炸监暴动一触即发,看不见的硝烟在橙色山巅闪动。
    93、第九十三章绝望的父亲
    邵局长那天眼睁睁看着他儿子在他面前吼叫,飙泪,冲出大楼,头也不回,又回去郊区那旮瘩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去不返。
    以邵国钢的阅历经验,对个中内情完全都不怀疑不觉蹊跷,不可能的。
    父子俩常年关系不睦,邵钧在长辈面前甩脸色,发脾气,简直家常便饭,以前还有闹得更严重的,摔桌摔碗,不足为奇。邵国钢这几年一度以为,邵钧还是为了从前的心结。这孩子十四岁就没了妈妈,脾气古怪、任性一些,平时需要人哄着,宠着,让着,也是应该的。
    他如今身居高位,再回首当年,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心里也觉着自己年轻时做人太硬,不懂圆滑变通,在感情上吝啬严苛,亏欠了那娘俩,尤其亏欠儿子太多父爱……邵钧小时候感情上依赖姥爷,后来又跟发小楚珣走得很近,整天往楚二少家里跑,跟楚珣的爸爸、姑姑一家子都处得很好,“叔叔”长“姑姑”短的。
    儿子在他这里得不到父爱的满足,跑别人家寻找“父爱”去了?
    罗老二,罗强?!
    邵国钢不住地琢磨,有时候坐在安静空旷的办公室里,夹着烟,让自己完全笼罩在烟雾里,有些事情无法想象和相信。
    罗老二曾经那么恨他邵局长,为什么关键时刻出手救钧钧?
    罗老二又为了谁而主动向他自首?
    钧钧又是为谁逃婚?不肯回家?……
    邵局长两手攥得发疼,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调出公安内部的档案程序。
    也就是这么一天,他违规私自动用公安刑侦手段,在无线网络取证系统里,输入了他儿子的手机号码。
    他以前绝少利用不上台面的功夫去对付自个儿亲儿子,他不愿意这样,没必要。可也恰恰因为这是他亲儿子,他的宝,心底一块巨大的阴影挥之不去,罗强这人极其强悍、棘手的存在,简直令他寝食难安!
    那天从中午到夜里,邵局长晚饭都没吃,水都不顾上喝。他在系统里一条一条地查阅,翻看邵钧最近三年的全部隐私,一直查到深夜,目光最终牢牢锁定两年前的几条短信。
    “小钧,我想你了,想得受不了。你为什么冷着我?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姓罗那家伙……”
    “小钧,别跟我分,成吗,我就喜欢你了怎么着?就爱你了怎么着?你想怎么样都成,小钧……”
    那一夜邵国钢就没回家,坐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宿。
    他僵硬地撑在桌前,不停地抽烟,点燃的烟蒂烧到他手指。
    心里难受,茫然。
    堂堂邵局长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干公安的,什么幺蛾子没见识过?关键时刻不至于沉不住气、大惊小怪。
    可是,不是门当户对英俊潇洒一表人才的发小楚公子,也不是这位警校的同窗姓邹的年轻人。
    是罗强。
    当年邵钧才十四岁,罗强大约二十八,一个血案累累罪名昭彰的悍匪。
    邵钧如今三十了,罗家老二四十四,一个被判无期穷途末路的重犯。
    罗强比邵钧大十四岁。事实上,罗强比他邵局长才小十三岁,跟邵家这边两个表叔叔一般大,年纪够让邵钧叫一声“叔”。
    钧钧为什么?
    这孩子怎么了?
    这孩子究竟为什么啊?!
    ……
    邵国钢这个既愤怒又茫然的父亲,给人做了三十年但是做得极其失败的父亲,这几个月,去过好几趟邵钧在小县城的公寓。
    他每一次去,恰好邵钧都不在。
    年轻时好歹也是刑侦出身,想私潜民宅,当然不需要门钥匙。
    邵国钢就半天半天地待在那二十几平米的小破公寓里,坐在沙发上,拿起邵钧堆在茶几上的书和杂志翻看,到厨房里打量陈设简单的灶台,或者站在阳台上,呆呆地眺望清河监狱的方向,难以置信,儿子宁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待在那里面,陪着那个无期犯人,也不愿意回家跟亲人一起生活。
    罗老二放过的那句狠话言犹在耳。
    “你的人,别落在我手心儿里。”
    邵国钢如今算是领教到了,罗强这个人做事有多狠,多么不留余地。罗强没找他报复,也没有害邵钧的性命,可是这个应该被千刀万剐的混蛋,用最恣意嚣张残酷的方式报复了他邵局长!罗强这就是生生从他心口上扯掉一块肉,抽他的筋,像是把他的命抽掉了。罗强狠狠地打击了他,拐走了他最宝贝的儿子,毁钧钧一辈子!
    邵局长手里下意识地拎起个东西,是茶几上的遥控器。他捏着遥控器,几乎把东西捏碎。
    他偶然按了上面的按键,电视屏幕闪现出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