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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没本事了?你条件也不差,长得有鼻子有眼,工资也不低。”
    林阅笑了笑,“您是觉得我不差,可你看看三婶给我介绍的人,都是什么条件?说明在别人眼里,我也就只配得上二婚离异,谢顶大肚或者农村凤凰男这样的。”
    这话说得何珊有点心酸,一时便没吱声。
    “我跟陈麓川相处这段时间,从来没红过脸。他脾气也好,凡事愿意迁就我。去年我不是相了一个吗,听说我是互联网公司的,马上就问我能不能辞职,怕以后忙起来顾不上家里。陈麓川在国外留过学,思想比别的男人开放,起码绝对不会嫌弃我专注事业。”
    “可你真要结婚了,还能一门心思忙事业?”
    “那以后都好商量啊,”林阅笑说,“在陈麓川这儿,我做什么选择他肯定都会支持。”
    “你这么有信心?”
    林阅静了静,笑说:“他就是这样的人。”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厨房里只有秋葵在油锅里翻滚滋滋滋滋的声响。
    何珊这人好面子,即便不待见陈麓川,这顿晚饭却准备得一点儿也不含糊。三个大菜四个小菜,还有一道老鸭汤,炖在灶上多时了。
    何珊将炒好的秋葵鸡蛋起锅,“他说没说什么时候领你回去认门?”
    林阅愣了愣,“你们这边要没问题,当然就……”
    “哦,”何珊打断她,“要是我不乐意,他就不打算说了?这算盘倒是打得响亮。”
    “总要一码一码来啊。”
    何珊沉了脸,回头仔细盯着林阅。
    林阅心里发毛,勉强笑了笑,“怎么了?”
    “林阅,你乐意跟这个人,我不说什么;可你要拿这个唯唯诺诺的态度跟他,没门。”
    林阅笑容一滞,低下头去,“……我没有啊。”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从进厨房,你句句话都向着他,是怕我不同意,还是怕我给他难堪,让他不高兴?”
    林阅不吭声。
    “你别把婚嫁这事儿想得太简单,就你这态度,今后还不由得冯蓉捏扁搓圆?结婚不像谈恋爱,哄着让着是情趣。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说白了两人得势均力敌,互相忍让,没有谁一味低三下四的道理。你说跟他从来没红过脸,是他迁就你,还是你在迁就他?我看是你压根儿不敢跟他吵吧。”何珊利索地涮了锅,架到灶上,又往里倒了点儿油,烧热以后,将裹了面粉的小鱼一一搁进去。
    林阅盯着那在油锅里煎炒的鱼,心里似是压了块石头,说不出话来。
    “陈麓川条件是不差,可你要这幅态度,我看还是算了,找个你觉得能配得起的,不然以后即便结婚了,也是长久不了。”
    何珊在三三零化工厂当了一辈子会计,不但账算得一清二楚,对人心也是了如指掌。林阅第一次对何珊生出敬畏之意,几句话一针见血,全都说中了她的心思。
    末了,何珊说:“有些话,骗骗别人就行,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快到七点,七八道菜一一端上桌。林阅招呼林立明和陈麓川吃饭,自己去厨房端出鸭汤。
    汤刚从砂锅里舀出来,热气腾腾。
    林阅端时没垫着东西,从厨房到客厅这几步路,烫得差点儿撒手。陈麓川瞅见她小心翼翼,嘴里还“嘶”了一声,急忙从椅上站起来将她手里的碗接起来搁到桌上。
    林阅捏了捏耳垂,笑一声,“谢谢。”
    三人坐下,还没见何珊从厨房出来。
    林阅看了陈麓川一眼,朝着厨房喊了一声:“妈,您别忙了,赶紧出来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
    话音落后,过了一会儿,何珊才走出来,解了围裙,挂在门把手上,到林阅身旁坐下。她神情淡淡的,瞧不出喜怒。
    陈麓川站起身,将一旁的橙汁瓶子拿起来,斟了一杯,双手递到何珊跟前,“何阿姨,过来叨扰了,我先敬您一杯。”
    何珊瞅着那杯子,没接。
    林阅急了,然而经过方才在厨房说的那番话之后,她再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什么没做好,结果适得其反。
    陈麓川倒也不尴尬,仍是恭恭敬敬举着那杯子。
    片刻,何珊瞥他一眼,淡淡说:“这是瞧不起我呢,拿饮料糊弄。”
    林阅赶忙站起身,瞧见何珊眼风一扫,又坐下去,小声说:“喝白的吧,别倒多了。”
    陈麓川赶紧放了饮料,倒了小半杯白酒,再递给何珊。
    何珊这回总算接了,只与他很快碰了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第39章
    一顿饭下来,只林立明在和陈麓川聊天,何珊全程默然不语,既不拆台,也不捧场。林阅每每打算帮着活跃活跃气氛,何珊一记眼刀便飞了过来,搞得林阅胆战心惊。
    吃完饭,林阅帮忙收拾碗筷,何珊将她手一拦,“你到外面陪客,把你爸喊过来。”
    林阅泡了两杯热茶,到陈麓川对面坐下。厨房门紧闭,林立明和何珊不知在里面商量些什么。两人都有些惴惴,陈麓川尤其。林立明虽同他交了底,然而方才何珊的态度,摆明了不甚乐意。
    林阅笑了笑,也不知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其实情况比我想象中好很多了,我妈那张嘴,你也见识过,今天已经是给了十足的情面。”
    陈麓川也笑了笑,“嗯。”
    漫长等待之后,厨房门终于打开,林阅立马起身,喏喏道:“爸……”
    “林阅,进去帮你妈洗碗。”
    林阅转头看了陈麓川一眼,也不好说什么,顺从地进了厨房。
    林立明坐下喝了会儿茶,一时没开口。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麓川,我在阳台上种了盆栀子花,鼓苞了,你跟我过去瞧瞧。”
    上世纪修的老房子,从阳台望去,能瞧见厂房的大烟囱。老城区污染严重越发衰落,重工业渐渐都搬去了郊区,三三零工厂搬迁,也将是近两年的事。
    二十年前,这儿还是一片欣欣向荣,工厂机器二十小时运转,从烟囱里喷出一股一股的浓烟。
    林立明见陈麓川瞅着远处的厂房,心里也颇有感慨,“你们长大了,我们也老了,我过两年也该退休了。”
    陈麓川笑说:“您一点不老。”
    “你何阿姨刚退休那阵,总是不适应,每天照常早起,早饭做好了,才想起不用上班。人一闲下来,日子就长;人一上了年纪,就受不得冷清,所以她总撺掇着林阅早点儿结婚。”
    陈麓川恭敬听着。
    林立明看他一眼,“我和你何阿姨不是古板的人,只要林阅真正喜欢,我们自然不会反对。但我们就林阅这么一个女儿,虽说给不了她最好的,但也是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但凡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日子过得和顺,不受一点儿委屈。林阅是女孩儿,我们更是看得娇惯一些。”
    陈麓川点头,“是。”
    “所以,你何阿姨也没别的要求,只要你家里工作做通了,不让林阅受委屈,其他都好说。”
    陈麓川默了数秒,郑重说道:“叔叔,您放心。”
    林立明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抬手将阳台窗户打开,“你看看,这栀子花养得好吧?”
    硕大的一个瓷花盆,一株栀子花亭亭玉立,从叶间冒了几个洁白的骨朵儿,隐隐已能闻到浅淡的香味。
    陈麓川点头,笑说:“我爸最近也爱侍弄花花草草,但没您会养。他还买了七条金鱼回来,养了一周,全死了。”
    林立明哈哈大笑,“你爸当年在厂里,技术水准没得说,但论别的,完全不行,下棋也差,整一个臭棋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