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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片言论武,方寸决胜
    听到胡垆说出的这句话,李寻欢、唐伯虎连带阿飞都吃了一惊,齐齐转目望向那老者,都没有想到这又老又干似乎风吹便倒的糟老头,竟然便是名列“兵器谱”第四,此番更有资格争夺榜首的“天机老人”。
    老者的孙女则是瞪圆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胡垆,却是没想到这道人如何能猜到自己祖父的身份。
    只有老者与王守仁神色平静,并没有感到丝毫惊讶。
    武功到了先天之境,便可称为一代宗师,自然而然便能英华内敛返璞归真,修为不到之人甚至难以从皮相看出其身负武功,更不要说揣度其武功深浅。
    唯有先天高手相遇,彼此之间才会因各自的先天真气而生出微妙感应,因此不只是胡垆,王守仁同样发现老者的武道宗师身份。
    再加上方才这爷孙俩说书到最后时那几句话其实已微露端倪,以王守仁的才智,也有了七八成把握确定老者的身份,只是没有宣之于口罢了。
    同样,老者也早注意到胡垆和王守仁,所以才会如此爽快地接受了李寻欢的邀约。
    众人虽各有心思,却都知道此处并非讲话之所,当即依次进了包间,在一张圆桌周围各自落座,阿飞和那女孩儿则分别侍立在胡垆和老者的身后。
    大家各自通报了姓名,老者自称名为“孙苍首”,女孩儿则名为“孙小红”。
    胡垆等人一听便知老者用的是化名。
    等过个十年八年,他的花白头发全白,估计便该易名为“孙白发”。
    倒是女孩儿的名字或许不假,毕竟老人在口中一直唤她作“红儿”。
    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看破不说破乃是应有之义,都权将“孙苍首”当作老人本名。
    在众人寒暄之际,几个伙计捧着托盘鱼贯而入,将各色冷热荤素的菜肴错落有致地排布在桌子上,又将本店贮藏的几坛最上等陈酿佳肴放在一旁。
    李寻欢随手打赏之后,吩咐了没有召唤不必进来伺候,便将他们打发了出去。
    因为胡垆已经揭破自己的身份,老者把不再刻意隐藏,略显佝偻的脊背倏地挺直,端坐在椅子上的身躯登时显露出渊渟岳峙的巍然气度,一双清澈如水、明亮如电的眸子平视胡垆与王守仁,似有些赞叹又似有些感慨地道:
    “老朽孤陋寡闻,竟不知江湖上何时出了两位如此年轻的先天宗师。方才若非担心太过冒昧,老朽在罗列有资格争夺‘兵器谱’榜首之人时,实在该将两位与那‘银戟温侯’吕凤先相提并论的。”
    王守仁并未与江湖中人打过交道,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口,只能拱手谦逊了一句:“老先生过誉,晚生惭愧。”
    胡垆则笑道:“老先生这次却看走了眼,贫道只是面相年轻,实则早过不惑之年,这位王公子才是与那‘银戟温侯’一般的后起之秀。”
    他虽然心态年轻,却也没兴趣装萌扮嫩,只是不想惊世骇俗,才将真实年龄打个折扣,委屈自己做个中年大叔。
    众人都大为惊讶,老者则赞叹道:“道长能驻颜有术,可见不仅修为已臻化境,所修功法也必另有独到之处。”
    随后他又转向唐寅与李寻欢道:“两位小友已得‘霸王枪’唐兄与‘霜月刀’冷仙子真传,本身修为距先天之境亦不过一步之遥。若能在一年内跨出这一步,当能与天下英雄争一长短。”
    唐寅似是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自从家父为一个劳什子‘兵器谱’排名而生生将自己气死后,家母便立下家规,严令在下不得涉足江湖,亦不得在人前显露武功。因此这等打打杀杀之事,诸位尽管自便,可以完全不理会在下的。”
    李寻欢倒是跃跃欲试:“不瞒前辈,晚辈却当真有一点凑这热闹的心思。早几年家母因见晚辈颇为向往江湖之事,曾说只要晚辈修为突破先天之境,便可向外界表明自己‘霜月刀’传人身份。”
    两人虽反应截然不同,却都没有太过奇怪老者会知道自己身份。
    这位“天机老人”在说书时能将江湖秘辛娓娓道来,身后必然有极灵敏却不为人知的信息渠道。
    胡垆在一年前便晋入先天之境,虽自觉修为大进,却不知与此方世界的成名高手相比如何,今日既遇到终将荣登“兵器谱”榜首的“天机老人”,便生出试探之意。
    借着举杯向老人敬酒之机,他突兀地问道:“老先生的‘天机棒’缘何不在身边?”
    老者目光微动,缓缓饮尽杯中之酒,从容笑道:“棒仍在。”
    胡垆又问:“在何处?”
    老者手中的旱烟杆指了指左胸,答道:“在心,亦在手。”
    胡垆看着那支再寻常不过的旱烟杆:“这便是‘天机棒’?”
    老者道:“因棒在心,故万物皆可为棒。”
    听得这几句玄之又玄的对话,王守仁的面上现出钦佩之色。
    李寻欢和唐寅则是若有所悟。
    其中唐寅更在心中感慨,若是父亲当年能体悟到这一层道理,即使枪头折断也一样能捅死夺命书生。
    至于阿飞和孙小红都还似懂非懂,感悟有限。
    胡垆记得在原著之中,上官金虹要在二次排定“兵器谱”后的几年,才能达到“手中无环,心中有环”的境界。
    由此可见,“天机老人”的修为确实已领先诸人一步,榜首之位,实至名归。
    不过武学境界不等于战力,胡垆虽然尚未完全参透这一重道理,却不觉得自己一定弱于对方。
    举手轻轻一招,老者放在桌上用以点烟的纸煤自动飞来。
    他用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捏住纸煤,其余三根手指舒展开半屈半伸,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在纸煤末端轻轻一捻,凭一丝纯阳真气将其引燃,而后将纸煤递向老者,口中道:“老先生,请!”
    老者深深看他一眼,道一声“有劳”,随即将白玉烟嘴衔在口中,欠身将装好烟丝的黄铜烟锅凑到纸煤前端一点飘摇明灭的火苗上。
    在火焰开始灼烧烟丝的瞬间,胡垆舒展的三根手指生出极小幅度的抖颤,指尖隐隐罩定距离不过二尺的老者面门上的几处穴位。
    老者似是为了让烟丝燃烧更加充分,缓缓转动烟杆调整角度,实则每一次转动却都对应着胡垆手指的抖颤,宛如铁锁横江隔绝交通,阻断了对方指尖可能发出的所有攻势。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双方以在这方寸之间演化无穷变化,其惊心动魄之处,比之刀光剑影、拳脚往来不知胜过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