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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七块糖
    妖族少年拒绝了年轻贵公子的善意,并想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用脚尖使劲踩了好几下,方才解恨的吐了一口气。
    年轻贵公子眼角扯出一丝笑意,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笑道:“我妹妹很多,不知道你想透哪一位?
    不过,她们一个个都是皮糙肉厚、脾气暴烈,你这点小身板,估计连人家大腿都掰不开。”
    少年一呆。
    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种,穿这么好的靴子和袍子,还特么这么好看,真想弄死他……
    心里越是歹毒,脸上越是温驯,妖族少年的脸色慢慢舒缓下来:“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言辞之间,却还是很有些冲。
    “我叫婴十一。”年轻贵公子轻笑一声,翻手再拿出两颗糖块,“给你尝尝,很甜的。”
    少年瞅一眼糖块,仰脸看着年轻贵公子,使劲吞咽着口水,憋了半天,突然双膝跪地,喊了一声:“爹!”
    年轻贵公子面色一僵,伸手在少年乱蓬蓬的头上揉了揉,轻声说道:“好了,你叫我公子就行了。”
    少年却不依,连喊几声‘亲爹’。
    年轻贵公子只好又取出几块糖,递给那少年,轻声说道:“如果想跟我出去见世面,随时可以来山居客栈寻我。”
    那位自称‘婴十一’的年轻贵公子走出去很远,偶尔回头,发现那少年还跪在地上,冲他磕头喊‘亲爹’,不由的摇头苦笑。
    天狼这一脉,血脉稀薄,后代竟然如此不堪,简直是报应啊。
    婴十一如此想着,心情渐渐好起来,转身向天狐娘子的‘酒气近’走去。
    ……
    等婴十一走远,妖族少年停下磕头,一屁股坐在陋巷的青石板上,伸开手,看着一把晶莹剔透的糖块,眼睛里满是怨毒之色。
    他没舍得吃那些糖块,害怕吃过之后,如果以后没有了,他会悔恨一辈子。
    ‘狗杂种,几块糖就想收买我?’
    ‘那个狗屁婴十一,是哪里来的臭狗屎,穿的一副真特么好看,可惜没敢往上面吐几口唾沫……’
    少年阴沉着脸,眼里闪烁着怨毒的绿光,手心里,攥着几块糖,好几次想扔到臭水沟里,却又没舍得。
    这么好的东西,不用来害人,简直是暴殄天物。
    至于喊别人几声亲爹,那还不简单,而且,其中具体含义,估计只有他自己、以及他的三个哥哥知道……
    他清楚记得,他那个凄苦半生的贱货老娘,临死前拉着他兄弟四人的手,哆嗦着嘴唇,泪流满面的告诉他们,实际上,他们四个、都是狗杂种。
    至于他们名义上的老爹,那头因为争强斗狠、被道观的臭道士一掌拍成肉泥的老狼,根本就是个废物。
    在少年心里,管别人喊‘亲爹’,就是废物的意思;管别人喊‘爹’,那就是狗杂种的意思。
    总之,每次被人追打的急了,他便会使出这一招,既能让别人手下留情,还顺带这将狗日的痛骂一顿,真好!
    他现在有几块小镇上没有的糖块,第一个念头,不是自己品尝一下滋味,而是想着如何利用这几块糖去害人。
    少年紧紧攥着几块糖,在陋巷里慢慢走着,像一条孤单的老狗,寻思着害人的方法。
    突然,他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他可以用这几块糖作为条件,怂恿那帮半大小子去欺负何长安,也可以用来挑拨是非,让本来就分为三派的少年少女们,互相厮杀;
    另外,还可以往上面吐了口水,搁太阳底下晒干,送给胡小佳那个小娘皮。
    想想天狐家族的小公主,樱桃小口里含着、他吐过口水的糖块,少年就舒服的想呻吟几声。
    ‘胡小佳,我想透你!’
    少年在心里盘算停当,便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
    他现在有七块糖,先藏起来一块,是打算吐了口水后,送给胡小佳的;
    他想了想,另外又藏起来一颗,是打算用来应急的。
    他有些担心,胡小佳那个小娘皮一旦吃过糖块后,定会眼巴巴跑到他面前,双膝跪地、抱着他的瘦腰、苦苦哀求:‘阆肥、我还要我还要……’
    想到如意处,这位妖族少年的气息都有点不稳了。
    他伸手在左边胸口揉了揉,往一个酒肆的幌子上吐一口浓痰,却吐偏了。
    那口浓痰射在青石墙壁上,扯出几根细丝,让他觉得很不爽,便干脆往墙上又吐了几口唾沫,这才愤愤不平的继续往前走。
    剩下的五块糖,很简单,就是等明天学堂开学了,他只需要每天悄悄往门口丢一块糖,暗中窥探,就看那个倒霉蛋会捡到。
    捡到糖块的人,肯定会捡到宝贝一样,紧紧的藏在身上。
    到那时,只需要他无意间‘泄露’出去,那个倒霉蛋,就会因为一块糖,而被大家群起而攻之。
    想到有人因为一块糖,会被人打成猪头,少年舒服的骨头都酥了,之前被人拳打脚踢留下的伤,似乎也好了大半。
    因为,他还想到一点很重要的,那就是,一旦有人捡到糖块而没有被人发现,肯定会悄悄吃掉那块糖……
    小镇里没有的东西,吃掉了,就永远也没有了。
    那就、让别人惦记一生、痛恨一辈子!
    ……
    何长安第一次离开小镇这么远,难免有些警惕,跟着青羽先生后,一声不响。
    远看一片大泽,走近了才发现,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云气袅绕,白雾蒸腾,极目远眺也看不到水之尽头。
    青羽先生取出一支青竹小笔,不足一掌之长,笔锋轻转,在脚下水面上随手几笔,便勾勒出一条小舟形状;
    再寥寥数笔,水纹波动处,一位蓑笠老翁扶橹而立,面容清癯,跃然水上。
    “小友,请。”
    青羽先生伸手相邀,一改往日落魄书生模样,浩然正气只醇厚精纯,竟不下赵正、杜十三、温太原等三品大儒。
    何长安一步踏出,水面上浮现一条小舟,轻轻托住二人。
    尤其让他意外的,是舟头之上,一位蓑笠老翁扶橹而立,却是落笔成真、神妙莫测。
    青羽先生轻笑一声,道:“小小手段,让小友笑话了。”
    “来来来,湖光烟雨,正是饮酒作乐时。”
    随手几笔,又画了一张小几、两个蒲团,酒碗三个,转眼间便化为实质,摆在二人面前。
    “提前说好,各拿出一坛好酒,不能藏私啊。”青羽先生取出一坛‘桂花酒’,似笑非笑的瞅着何长安,“你不会一坛酒都没有吧?”
    何长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坛酒,却是北方边境一带的‘高粱酒’,笑道:“不是我藏私,是小镇祥和,我这酒……有点烈,怕煞了风景。”
    青羽哈哈大笑,一把抓过酒坛,拍去封泥,先给自己满上一大碗,道:“你的酒烈?若今日能把我灌醉,我传你蕴养本命飞剑之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