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脸上露出一阵阵尴尬,眼见李师师和李清照挑着菜赞不绝口,“回二位娘子,这菜是我家官人做的,那米饭才是奴做的。”
李清照刚送到嘴唇的筷箸不由的停了下来,“他......他会下厨?”
林娘子嘴角微微勾起,林冲这般给她长脸面,她心中自是得意,摇摇头道:“夫君不常下厨的,今日许是心疼道绚妹妹的遭遇,才舍下面子亲自动手,平时奴家想吃他做的菜都不得呢!”
她这话自然是存了夸张的成分,她要想吃林冲巴不得下厨给她做,是她不肯让林冲下厨。
李师师闻言脸色变换不定,心中便如醋坛子打翻了一般酸楚。
朱淑真掩着嘴咯咯咯笑道:“妹妹这样炫耀,师师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李师师嗔道:“朱姐姐莫要乱说,哪有鼻子气歪,人家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孙道绚默默低着头夹起菜放入口中,惨白的小嘴儿仔细的咀嚼着,心儿便如融化了一般,脸上却有两行清泪潸然落下。
几女见此立刻停下了互相间的言语打趣,静静的陪着她吃饭。
直至深夜三人才出门坐着马车离开。
翌日,清晨。
林冲去钱庄将一万一千贯铜钱兑换成银子取了出来。
以此时的物价,一两银子可以兑换两贯钱,减去几百贯存储费用,林冲只换得五千两出头的银子,以十六两为一斤计算,便是三百多斤银子。
目前钱庄存根还做不到在大宋境内自由流通兑换,若想将钱送到青州,必须雇佣镖局帮忙运送。
既然李清照要去青州必然带了不少东西,林冲打算让林娘子带着银子与李清照的车队同行,另外再单独雇几个镖师随行保护。
林冲押送孙元白去沧州是不能坐马车的,孙元白只能带着枷锁徒步而行,这也是徒刑的规矩。
他雇了马车将银子运回家,便去上职了,期间特意去了一趟牢房,见了一下孙道绚的父亲孙元白。
此人年纪不到四十,面容英俊,身体修长,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个能打的。
双方只对视一眼便觉得对方功夫了得,孙元白更是震惊林冲走路的姿势,下盘极稳,似是有千钧之力,与这少年对上他很怀疑自己打不打的过。
林冲拱手问道:“令爱今日可曾来看望你?”
“早间来过,你叫林冲?”
“不才正是!四天后出发,你要养精蓄锐,这一路并不好走。”
孙元白点了点头问道:“道绚在外面真的没事?”
林冲点了点头,“她一进京就认识了两位贵人,她们会保她无事。如果你没有杀人,也许不用走这一遭。”
孙元白冷哼道:“那领头的衙内若非逃的快我也要杀。”
林冲拱手道:“林冲不如你,上次我本应取了高衙内的性命才对。”
孙元白摇头道:“昨晚牢头跟我讲过你与高家的过节,是我不如你懂得隐忍后发,若非道绚认识那两位贵人,她如今必然已被高家强抢了去。”
林冲摇了摇头,“我是获得了暂时的安宁,心中却是难安。”
孙元白自然听懂了林冲的话,高衙内拿林冲没办法,就会去祸害他人,林冲自觉的有失习武之人的侠义之风。
所以孙元白并未再与林冲争辩,而是欣赏的点了点头。
林冲拱手道:“我这便去上职了。”
孙元白拱手道:“请便!”
林冲走到牢房门口时,迎面走进一位不到四十岁身着六品文官官服的官员,似是有些急迫。
林冲侧身给其让开道路,那人见林冲眼神清澈,不卑不亢,点了点头,便走了进去。
此人不是开封府衙门的人,一个六品文官肯对林冲一个小小的捕快点头道谢,也让林冲觉得这个人有些特别。
换做旁人怕是要指着林冲的鼻子,说他见到上官不遵礼数,连个揖都不肯作。
那人走到孙元白的牢房门前拱手道:“元白兄,我也是无能为力。”
孙元白道:“伯纪,我能捡回一条命已是知足了,你无需因此自责。”
这个官员便是时任起居郎的李纲,字伯纪,他与孙元白乃是同乡,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孙元白喜欢习武,而李纲家是书香门第。
这并没阻止两人成为朋友,孙道绚由于小时候经常去李纲家玩,开始喜欢上读书习字,如今才年芳十六岁已有了小才女的称号。
“绚儿竟然能请得动李师师帮忙说情,属实让我意外。”
孙元白道:“她说是上元节通过李清照结识的,刚刚出去的那位少年也是。”
“哦!那名捕快?嘶!他莫非就是前几日以两首诗词出名的林冲?”
李纲一连数问,显然他也听说了林冲的名号。
孙元白点头道:“他负责押送我去沧州,你不用到处去求人了。”
李纲问道:“绚儿还是不肯住到我那去吗?”
孙元白回道:“她要随李清照去青州。”
“唉!也罢!是宗之没这个福分。”
孙元白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他们父女进京本是想为孙道绚与李纲的长子李宗之定亲,哪知道孙道绚前天见到李宗之后,便一口拒绝,死活不答应这门婚事。
他本想找机会劝说,哪知道又出了这档子事。
孙元白拱手作揖道:“是我失信于伯纪。”
李纲急忙道:“元白兄无需将此事挂在心上,我也是将绚儿当女儿看待的,我从无责怪之意。”
孙元白点了点头,李纲这话他是信的,毕竟几十年的朋友了,他为人耿直,说话更不会拐弯抹角。
“高俅父子如此胡作非为,官家就这样听之任之吗?”
李纲摇头叹息,“朝中奸佞当道,官家治国失责,我这种人在朝中委实是寸步难行!”
孙元白又道:“事已至此,伯纪还是不要掺和进来的好。”
李纲摇头不语,沉思许久后,拱手道:“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去上职。”
孙元白拱手道:“伯纪保重!”
李纲点头径自离开了此间。
他如今只是个六品的起居郎,连上奏章弹劾别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即便想在赵佶面前参高俅一本,也是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