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道’,在交手的瞬间就变得明朗。
缠绕在身上,扩散到四周,明明是无形之物,但当自己真的掌握时,却是实实在在可以抓住的东西。
李长安能感觉到‘道’的存在,触手可及,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道。
眼前是无数比尘埃还小的的彩色毛球在飞舞,而所有黑色与灰色的毛球都聚集在他的身边。
他能感受到,这些毛球就是‘道’的具现,或者说是他的‘道’。
别人的道是什么样的他并不知晓,可他的道就是一个个小小的毛球。
这些小小的毛球缠绕在他的身上,将每一处伤势所在的时间停滞,他的身躯便保持在了这个阶段。
随着伤势越来也多,毛球们也越来也少。
现在所看到的小毛球已经少了一半还多,那些消失的,皆损耗在了刚刚的一剑之中。
法城外见白王,那划分天地的一剑在李长安的心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第一次尝试着递出这一剑,代价是一条手臂。
但这一次,损耗的是他的道。
胸口被打穿,毛球们都朝着胸口聚去维持着他的生命机不会消散,他已经锁血成功。
而赫拉克勒斯就躺在不远处。
两道剑痕,一长一短,长七里,短四里,赫拉克勒斯就在剑痕相交之处躺着,他的生命之火如风中残烛。
十字剑痕不算深,看着和皮外伤差不了多少,然而在在场几人的眼里,这两道剑痕将赫拉克勒斯的生机与力量隔绝。
“没想到。”赫拉克勒斯声音沙哑,强撑着站了起来。
李长安没有搭理,他在强忍着饥饿感。
这不是身体的饥饿感,而是来自于内心,他的身躯此刻近乎被固化,锁血成功不会感到饥饿。
不明白饥饿感从何而来,但如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
赫拉克勒斯拄着狼牙棒,他依旧带着笑容:“我从前不是这样...不要误会,我一直都很狂妄,但很少正面去得罪别人。
在见到你之后我的理智似乎下降了不少,到现在都没找到原因,恐怕我身为棋子还不自知。
真是不甘心啊!明明封王却跳不出牢笼,本以为看到了真相,结果看到的都是虚假,你又看到了多少?”
赫拉克勒斯直起了腰杆,他的身躯高大且挺拔,明明生命气息即将消散,却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气势。
“不管我是否死在你的手上,你与算计我的那个人一样有仇,他们也没打算让你好好活着。
今日封王今日死,之后我恐怕会成为一个笑柄,不过我会成为一个好的垫脚石!
但你越强,将来取笑我的人也就越少。
将来要是能找到那个算计你我的人,就不用跟他客气了,让他死的惨一点!”
狼牙棒舍弃在了一边,赫拉克勒斯以一个战士的姿态朝着李长安冲锋。
于他的身后,有道顶天立地的身影紧紧跟随。
他是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他曾代替扛天的巨人支撑苍穹,就算死也要站着死!
海岸边撤离的平民们回过头,他们看见了顶天立地的巨人站起怒吼,也看见了刀光临世斩下了巨人的头颅。
万太平站起身,口中喃喃着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的话语。
“今日我虽死...”
三正贺抬起手招了招,李长安手中的三日月宗近凭空回到了她的手上。
李长安有些惋惜的握了握掌,说实话那是把好刀,他有点喜欢,不过现在还有个更好的放在眼前。
那把已经无主的狼牙棒。
赫拉克勒斯已经死去,尸体正在消散,不是李长安在吸收,只是他的身躯在回归成天地之间最原始的能量。
能量有部分在朝李长安的身体里挤去,之前不知道何谓神火,可现在李长安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也许就是神火吧。
王级好像近在眼前。
更何况还有那把狼牙棒,虽不是刀,可这种武器也很合他的心意。
捡起狼牙棒拿在手中,有些沉重,还在接受范围之内,半人高的狼牙棒至少有上万斤之重。
天空中一朵烟花绽放。
“怎么回事!”三正贺一皱眉,在他们几人的身前有道无形的屏障打开,像是个四四方方的笼子将他们几人困守在内。
烟花下坠,一条条白色的光芒将整座牙城包裹。
穿着白色斗篷的十余道人影凭空浮现,无任何气息的站在了半空之中,手牵着手环绕成了一圈。
文安然挑眉冷笑:“没想到还真的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动手,李元帅可是刚走啊。”
“搞什么!”万太平惊惧,口中吐出个巨大的火球轰击在前方的屏障上,火球一触即溃,立刻消散无踪。
一群白袍人念念有词,离着李长安不到十米。
李长安感到了不妙,持着狼牙棒迅速后退,这些人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而且随着他们的出现,自己身体里的神火似乎再次沉眠。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啊。”人未到声先至,在白袍人的中间一个红发的男人由虚转实。
刚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将他召唤到这里。
与身边的人不同,红发的男人穿了红色斗篷,只不过他并未戴上兜帽,堂而皇之的露着脸。
然而一旦将目光从他的面庞上移开,就会立刻忘记他的容貌,无论怎么回想都只是一片空白。
红发走向了赫拉克勒斯还未完全消散的身体,随着他落在地面上,本还在飘扬的风雪凭空而止。
时间在他的面前停下了流动。
“红毛家伙!”文安然忽然开喊。
红发的男人止步,转过头来似笑非笑:“你在叫我?”
“除了你还有其他红毛?”文安然上前几步,抬手贴在了无形的屏障上:“你是真不怕死啊。”
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红发捂着肚子狂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能杀我吗?”
“还真的不行。”文安然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看来你们有办法避开李天帝。”
提到这个名字,红发的笑容收敛了不少,挥挥手不再多言,弯下腰就打算拿起赫拉克勒斯的尸体。
城里传来了一声声临死前不甘的哀嚎,本在打算撤离的平民们如割麦子似的一片片倒下,他们的血肉融化着朝地底汇去。
“还有个即将成王的小家伙。”红发男终于注意到了李长安,或许在他的眼中这种蝼蚁不值得在乎。
李长安微微俯身,浑身肌肉紧绷,仅仅只是被看了一眼,他便本能的摆出了戒备的姿势。
这个男人太强了!
“如果你动他,我保证你会死!”文安然的语气变得冰冷,磅礴的杀意无可控制的爆发。
从降临至今,这是文安然第一次不再冷静,显然他认为这个男人能够杀死他的挚友。
哪怕是和赫拉克勒斯的战斗,文安然也不觉得李长安会败北,可现在不同。
红发噗嗤一乐:“人都有一死,我不介意死的快一点,所以...”
一点黑芒穿透了李长安的大脑,他甚至来不及反应,根本没有看到对方怎么动的手。
下一刻,李长安开始朝城墙的方向奔去。
他还未死去,红发的这一招将黑色的毛球消散殆尽,可他好歹留下一条命。
不过再也没有第二招了。
打碎那个屏障,三正贺出手我还有机会活下来!这是李长安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同样的屏障他见过一次类似的,不过远没有这个坚固,这是为了困而创造的屏障,外界的力量相对容易击破!
“哟,竟然没死,你的道很有意思!”红发男微微一笑,似乎来了兴致,反正时间来很充分。
大量的生命正在逝去,用赫拉克勒斯作为最后的肥料,地底的果实很快就会结果。
红发男舔了舔唇,竖起一根手指指向了苍穹,四周的光线朝着他的指尖汇聚,天地之间一片黑暗,唯有他的指尖散发着光芒。
“来试试这个,带有即死效果的日曜,只要擦到一点都会死喔。”
他并不着急,一点点的聚势,享受着钝刀杀人的乐趣。
“草草草!”万太平一拳拳捶在屏障上,无论什么样的招式都用上,却无法立刻击破屏障。
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或许能做到,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最终,光芒离开了红发的手指,也许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便出现在了李长安的身后。
然后将一个不知从哪窜出的女人撕成了两截。
胸口以下完全消失,仅剩的躯体落在了李长安的怀中。
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注意到她,她连蝼蚁都算不上,在这个世界里、在这片战场中,她与地上的尘泥无异。
“他说..是...即死...”连香看着李长安呆滞的脸庞,很想抬手抚平这个男人总是皱着的眉头。
“我..听..你的..了...尝试着..做了...点...事..你能...带...我...”
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那双眼睛始终澄澈,但现在她闭上了眼,她的笑容还是很美。
李长安放下了连香,甚至没有时间去考虑轻重,只是拎起了狼牙棒砸向了面前的屏障。
“不可思议,我已经出了两招你还没死。”红发男讶异无比,他从不考虑过程,他只看结果。
摇了摇头红发男朝着李长安走去:“不能有第三次了。”
他走的并不快,却只是弹指间便到了李长安的身后,抬起手轻飘飘的一掌拍向李长安的天灵盖。
屏障上有了一道裂痕,一把森寒太刀穿过屏障拨开了红发的一掌。
三正贺持刀而立。
“不知死活,真当我不敢杀你们!”红发有了明显的怒气,空气在蒸发,大地在龟裂。
“正因为有了不知死活的人才有了这个世界。”三正贺踏步向前。
剑客要问的只有剑!
文安然啐了一声,摘下五里的城墙化作砍刀朝着红发劈砍而去。
“苍天帝君!”万太平双目中只剩纯白,一头黑发长到脚踝化成深蓝之色。
查理斯暗暗蓄力,手中的雷霆长矛华光不显。
城墙下,李长安跪坐在地,手掌上满是刚刚砸碎屏障时崩裂出的伤口,他小心翼翼的捡起了连香的残躯抱在怀中,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下。
外面风很大,没人听清他在嘟喃着什么,只是他的双肩微颤,似乎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