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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因爱而完整
    第五百一十五章因爱而完整
    从达摩克利斯离开之后,李长安就走上了城墙,他听见城里和城外的声音,目光落在更远的罗城方向。
    本布置在罗城外数百里的斥候们也开始回撤,李长安在墙头上看着一对对的斥候回归。
    斥候小队根据任务的不同,最少五人,最多六人,回来的队伍里有接近一半少于这个数字,甚至有独自归来的斥候。
    战争还没开始,仅是暗处的交手就带来数百人的伤亡。
    所以李长安坐在最前头,看看人们的死亡,偶尔也有点压抑的哭声,他们没法放肆的哭。
    世道拿走的太多,以后也许普通人会失去哭笑的权利。
    也许到了某一天,想笑的人需要填表打报告,等着上面的许可,才可以在公众场合发出笑声。
    也有可能哭的人需要摇号,他们要排队,把负面的情绪攒着,直到终于轮到他,才可以在自己狭隘的房间里痛哭流涕。
    李长安偶尔发笑,他想起自己听过的故事,当时太平很喜欢给他说故事,各种李长安闻所未闻的故事。
    尽管无法考证,可李长安相信那是真实发生过的,所以他觉得万太平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太平说:“有个故事,一个人在店里吃了一碗粉,可别人都说他吃了两碗粉却只给了一碗的钱,说他欺负老实人。
    他有钱,吃十碗粉也付得起,可他给的钱越多,人们还是说他欺负老实人,就是要他承认他只给了一碗粉的钱。
    你猜他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他剖开了自己的肚子,死在了这些人面前,证明自己的肚子里只有一碗粉,是不是很吓人?”
    “很简单的故事啊。”
    当时的李长安给篝火添着柴:“他们只是想看他剖开肚子对吗?”
    万太平摇摇头:“我问你,如果里面那个人是你,你该怎么办?”
    李长安很疑惑:“我剖开肚子给他们看就行了,剖开肚子我不会死。”
    “...你说的有点道理。”
    万太平愣住了,许久之后才说道:“可有的时候不止是一碗粉的事,他们要的也不止是你剖开肚子。”
    城墙上的李长安自嘲一笑,他好似在自言自语。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没有人在乎他吃了几碗粉,没有人在乎他的清白,当他开始自证清白,就已经输了。
    如果林镇等人的目的是要让李长安生气,那么李长安觉得林镇已经做到了,可如果是要李长安认输,那只是痴心妄想。
    “还好,现在的我比他们都强。”
    李长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可以无所谓你们落在我身上的刀,但你们受不了我一拳。”
    他无所谓名声,无所谓别人的目光,哪怕依旧会有点生气,可气的并非诬陷他的谣言,而是这些人像极了曾经的他。
    弱小的李长安随波逐流,无力去抵抗命运来袭,就像现在的这些百姓,人云亦云,听着不知所谓的话,变成别人捏造的模样。
    感谢规则,让我的情感淡化,使我不在乎。
    李长安的目光落在罗城的方向,他与遥远的圣堂对视。
    几秒钟后,李长安朝着罗城的方向伸出手,竖起了中指。
    来自圣堂的目光窥视消失,李长安站在城头上,活像一个赢家,至少刚刚的窥探里他赢了。
    女人比男人感性,可圣堂的脾气好的过分,李长安相信世上没有真的好脾气,特别是面对敌人的时候。
    他要尝试激怒圣堂,让圣堂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无法保持冷静,在愤怒中人会暂时忘记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在心理博弈上,李长安承认自己不如圣堂。
    本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却因为圣堂的赌局,让联军众人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也就从【拼上一切杀死对方】变成了【只要撑过三天就行】。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没有了,进攻的欲望变成了防守,人的本能是求生,哪怕知道圣堂的阴谋,也没法克制本能。
    所以李长安要令圣堂失去理智,他要逼着圣堂来和他分生死。
    对一个活了漫长岁月的人来说,言语的辱骂无用,她的父母死去不知多少年,也没有挚爱亲朋,所以能让圣堂生气的很少。
    城头上守卫的士兵目不斜视,等到换班的时候才发现那位万世王不见了踪影。
    法城以西四百里,李长安站在海边,眼前鼠潮汹涌而来,簇拥着一头白毛老鼠到了他的面前。
    白毛鼠王走下鼠潮,在李长安的面前欠身行礼:“万世王。”
    “鼠王。”
    李长安回礼。
    白毛鼠王摇摇头:“万世王面前不敢称鼠王。”
    “客气过头了就生疏了。”
    摆摆手,李长安看向了后头的鼠潮。
    白毛鼠王也不在这问题上多耽搁,郑重其事的行礼,以低姿态说道:“明日第一战,我请命做先锋。”
    李长安从茫茫鼠潮上收回目光,摇头道:“会死的,这里的都会死。”
    “有何不可呢?”
    白毛鼠王直起身来,面露笑容:“你可以死,我们也可以。”
    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容,李长安找到了一点熟悉感,他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你们大部分的力量了。”
    老鼠的生育能力强,可死的也多,鼠潮壮观,能战的并没有那么多,充其量二三十万,实力上下浮动极大。
    这茫茫鼠潮,恐怕是上一任鼠王留下的最后力量,面对装备优良的新世教军队,二三十万当二三万使。
    鼠王笑道:“如果最终失败,那留下的再多也没有意义,可如果最终胜利,死的再多都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我不是白白付出,今天我们死的越多,你越会念我们的好,四海帝使我们和你之间出现了裂痕,这道裂痕就靠我们的命来填上。”
    “如果我说我不会迁怒你们,你信吗?”
    李长安望着鼠王的双眼。
    鼠王只是笑脸盈盈,并不作答。
    当用出迁怒二字,鼠王就知道李长安的心里依旧有怒气,只不过这怒气冲着四海帝,并非冲着它们。
    它相信李长安不会迁怒它们,可不代表所有的怪兽都相信,本就不是同族,任何一点猜忌都会破坏联盟的牢固。
    良久后,李长安开口:“我有一个问题...”
    没等李长安问出口,鼠王已经给出了答案。
    它背对着鼠潮,站在李长安的面前。
    “如果万世王的父母还活着,他们会要一个活着的孩子,还是一个死去的英雄呢?
    无论人类还是我们,都不能失去爱。
    拯救全世界和你爱的人,你该如何选择,现实逼迫你选择第一个,而我们希望你选择第二个。
    成为你爱的人,比成为这全世界的一员要简单,因为只要我们爱你,你就不会放弃我们,我相信我的选择是对的。”
    “也许我会输。”
    李长安转身离开。
    身后鼠王深深躬身。
    “我们是肮脏的老鼠,但我们虽死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