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了木西扎一声。
木西扎坐在椅子上,仰起头,态度和悦地与他说了几句话,木纱也微微笑着,听他们父子两说话,看木茛神色不悦的模样,小声说了些什么。
木茛终究是点了点头,走下来一直到杨晟身边,对他道:“你跟我来。”
杨晟看了一眼木西扎夫妇,见木夫人还对着他笑了一下,态度柔和,于是这才跟在木茛后面,走了出去。
因为有木茛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守卫的青衣人都没有上前来拦他。杨晟不知木茛打算去哪里,开口问道:“你带我去哪里?我的两个朋友呢?”
木茛停了下来,转回身对他道:“我把他们关起来了。”
杨晟连忙道:“可不可以放了他们?”
木茛看着杨晟,“那两个人太厉害,我怕他们伤人。”
杨晟摇头,“他们不会随意伤人的。再说既然你们答应了不强迫我与木芽姑娘成亲,难道不打算让我们离开?”
木茛道:“可以离开,但不是现在。”
杨晟正要追问那是什么时候,木茛却转身往前走去,“跟我过来,我帮你把手上的东西取下来。”
杨晟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连忙跟了上去。
随着木茛在那一间间木屋中间穿行,仔细看了,杨晟才发现这些木屋并非一气修成,而是随着不同的时代,慢慢积累而成,有些木屋看来已经很老旧了,有些却还很新,能够闻到木头的清香。
木茛带着他一直走到边缘一间两户并排的小屋,屋顶上有烟囱,在冒着青烟。木茛敲了敲门,杨晟听到里面人咕哝一句什么,然后木茛推开门,先走了进去。
杨晟站在门口,朝里面看,才知道这里大概是个打铁的谱子,强壮黝黑的中年汉子赤裸着上半身,正抡起铁锤敲打一块铁片。
屋子里燃着炉火,热气蒸腾,杨晟即便站在门口,额头上也密布起汗珠来。
那铁匠和木茛之间的对话,杨晟一句也没听懂,直到木茛叫他过去,抬起他一只手放在案上,然后将他衣袖往上卷起。
强壮的铁匠走过来,拎起杨晟细瘦的手腕看了看,然后扔开了咕噜一句。
木茛突然说道:“他要用刀将你手上的铁拷斩开。”
杨晟有些怀疑,“他能控制好力道斩得开?”
木茛斜眼朝他看来,“你怕?”
杨晟缓缓摇头,“若他自信有那个本事,我就不怕。”
木茛闻言,轻笑了一声,“那就来吧。”
随即,便见那铁匠拿来一把大刀,双手握住刀柄,舒展手臂将大刀举过头顶。
那架势看起来实在有些吓人,木茛一直盯着杨晟的脸,神情似笑非笑。只可惜杨晟的脸色一直没有变过,他目光沉静,看着铁匠手中那把大刀用力斩下来,挟着强劲的力道几乎要将他的手斩断一般,他也没有躲闪。
然而那一刀最终没有斩下来,杨晟的手也一动不动放在案上。铁匠中途止住了力道,将大刀丢在旁边,然后大笑着拍杨晟的肩膀,重复道:“莫达、莫达!”
杨晟不明白什么意思,转头去看木茛。
木茛却沉默了一会儿,对杨晟道:“他说你是勇士。”
杨晟明白过来,“你们戏弄我?”
铁匠没有再拿大刀,而是换了把锯子来,他握住杨晟的手臂,然后将锯子架在镣铐之上。铁匠的力气很大,他捏着杨晟的手臂几乎将杨晟捏得发疼了,而那锯子或许是什么坚硬的精铁所致,杨晟眼看着他用锯子反复锯那铁拷子,过了些时候,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细碎的粉末落在了杨晟的手背之上。
即便如此,铁匠还是反复锯了快两个时辰,才将杨晟手上两个镣铐全部给锯开了。
杨晟只觉得手臂都有些麻木了,见那铁匠更是一身汗水不停往下滴落,于是揉着手腕,道:“谢谢大哥!”
铁匠似乎很高兴,仍是大笑着拍杨晟的肩,喊他“莫达”。
杨晟跟着木茛从铁匠的小屋里出来,他才发现自己也从头到脚被汗水打湿了,衣服都完全粘在了身上。而木茛一直在木屋里等着他,自然也满头汗水。
杨晟微微有些不自在,他衣服单薄,如今贴在身上,将细瘦的腰线和挺翘的臀显露无遗。
杨晟正想问木茛可不可以那套衣服给他换,却听木茛道:“前面是澡堂,去洗个澡,我让人拿套衣服给你换。”
如此一来,杨晟自然没有办法拒绝,何况他自己也想要好好洗上一个澡了,于是点了点头,道:“好。”
木茛所说的澡堂,其实是山坡上的一处温泉。温泉是活水温泉,简单加了顶盖,中间再砌了一道墙隔开,便是分了男女的澡堂。
青衣族的澡堂是公用的,即便是族长的儿子,也没有私人的地方沐浴。掀开澡堂前面的帘子进去,里面还有三、四个青年男子,正赤裸着身体泡在温泉水之中。
见到木茛进来,那些人纷纷与他问好,却没有回避的意思,木茛也不在意,径直走到一边,动手开始脱衣服。
杨晟却有些为难,若是换做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脱了衣服跟着下去泡着,可是如今,他始终觉得有顾虑。即便内心再怎么坦荡,却总是无可避免的会在乎别人的目光。
杨晟一只手放在胸口,迟迟没有动作。
木茛已经进去了池子里坐下,他捧起水来拍打在自己身上,看杨晟没有下来,突然出声对温泉池子里其他几个人说了句什么。
只见那几个人都点头,然后从池子里起来,去旁边穿衣服。离开之前,木茛又对其中一人多说了一句,那人连连点头。
等人都出去了,只剩下杨晟和木茛两个人,木茛说道:“你们中原来的汉人就是麻烦,他们都出去了,你可以下来了吧?”
杨晟摇了摇头,“不,你误会了。”他并不是害怕给别人看自己的身体,他怕的是,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他的身体。
可是这些话并不能解释出口,对面的木茛捧起水来洗脸,注意力似乎并不在杨晟身上了,杨晟才缓缓脱了衣服,抬腿跨入了水中。
温泉水有硫磺的味道,甚至还能看到细小的水藻,水温不高不低,正是合适。池子中间有泉眼,温泉水汩汩不断从里面冒出来,然后流动着填满池子,又将池中的水冲走,流入旁边的小河道。
这里或许是上天赐予这一方人的馈赠,成为了一个天然的洗澡堂子。
水面上有书雾,再加上水里有水藻,所以池水并不十分清澈,杨晟和木茛隔得远了,都看不到对方水下的身体。
杨晟缓缓将头沉入水中,将长发完全浸湿了,又才冒出水面来,这样反复几次,他靠在池边,仰起头来。
“木公子,”杨晟喊木茛道。
木茛过了一会儿才应他,“我们这里没有这种喊法,所有人都可以叫我名字。”
杨晟于是改口道:“木茛,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木茛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告诉他,“五日之后。”
“为什么?”杨晟奇怪道。
木茛道:“五日之后是青衣族的粟洛节,也是青衣族年轻男女将集体成婚的日子。”
杨晟不明白,“需要我留下来做什么?”
木茛告诉他:“留下来陪着木芽。”
“我不会娶她的!”杨晟仍然坚持。
“没有让你娶她,”木茛舒展了一下身体,“只要坚持到那时候,不让她偷偷溜下山就行,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杨晟闻言,静静思索了片刻,道:“我有个条件。”
“你说。”
“把我两个朋友放出来,五天后,我跟他们一起离开。”
木茛似乎考虑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保证两件事我就答应你,第一,你要保证他们不能伤人惹事,第二,你不能跟他们一起偷偷跑掉。”
杨晟道:“我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翻后台看到了苓络姑娘扔的地雷,前台没显示所以一直没注意到,今天补上谢谢苓络=3=这两章进展有点缓慢,留在这里不走,主要是想帮杨晟砍掉手铐和恢复内力,顺便跟陆家哥哥增进一下感情……
第 24 章
之后有人给他们送了两套干净衣服过来,从池子里起来,杨晟换上了那套给他准备的青色衣服。
青衣族的服饰有他们自己的特点,与汉服并不相同,青衣族的女子很喜欢穿像花瓣一般层层叠叠撒开的长裙,走起路来,姿态格外美妙。
而青衣族男子则多是精短干练的装束,大概是为方便爬山打猎。
杨晟这套衣服穿上身有些长了,他蹲下来将裤脚挽起来,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
木茛也穿好了衣服,他对杨晟道:“走吧,跟我来。”
这一次,木茛带着杨晟去青衣族关押犯人的地方,那是一片向北背阴的山坡,当地人直接在山坡上挖了几个洞穴,然后用铁栅栏封住洞口,便成了一个个牢房。
牢房前面只有两个人看守,见到木茛躬身问好,木茛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话,便见到他们两人走到一间牢房门口,用钥匙将铁门打开。
那里面关着的,正是陆靖华和上官谨鸿兄弟俩。
上官谨鸿见到杨晟,朝他跑过来,“杨晟你没事吧?”
杨晟摇了摇头,“你们没事吧。”
陆靖华跟在上官谨鸿后面走出来,他们看起来都还好,身上并没有受伤。不过陆靖华看向木茛的眼光,仍然充满了警惕。
杨晟对木茛道:“我可以跟他们说几句话吗?”
木茛奇怪道:“你当然可以和他们说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晟有些无奈,木茛不是汉人,他对于汉人那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并不太习惯,杨晟只好清楚地告诉他自己的意思,“我想单独和他们说话。”
木茛看了看杨晟,又看向陆靖华兄弟两人,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好,不过你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事。”
杨晟点头,“自然不会。”
木茛这才招呼了两个看守牢房的年轻人一起离开,等他们走远,杨晟对上官谨鸿和陆靖华说道:“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上官谨鸿握住杨晟的手,“都怪我没保护好你。”
杨晟笑了笑,抽出手来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对陆靖华道:“我答应了木茛要在这里留几天,直到他们的粟洛节过后才离开。如果你们觉得不方便,你就带着谨鸿先走,他们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们。”
陆靖华问他:“呆几天是几天?”
杨晟道:“大概是五天左右。”
上官谨鸿闻言,连忙对陆靖华道:“哥哥,我要留下来跟杨晟一起。”
陆靖华并没有反对,他犹豫了片刻,对上官谨鸿点了点头,然后对杨晟道:“我们等你一起吧。”
“等我一起?”杨晟听他这么说,突然愣了一下,如果不是突逢意外被带到这里,他本来是打算和陆靖华兄弟俩一起返回中原,可是回了中原到底该怎么办,他自己都还没想好。如今陆靖华说要等他一起,杨晟竟然有些恍惚。
上官谨鸿抓住杨晟手臂,“杨晟?”
“嗯?”杨晟回过神来,看向他,“怎么?”
“你为什么会跟刚才那个男人在一起?”
杨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要和他们交代,“刚才那个人叫做木茛,是青衣族族长的儿子,这里是青衣族的地方,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他们比较好。”
上官谨鸿诧异道:“你答应了娶那个女人?”
“怎会!”杨晟连忙道,“我没有答应他,他们也不会再逼迫我,我与他说好了,只要这些日子留下来,过了粟洛节,他就让我们离开。”
上官谨鸿似乎有些不放心,“希望他守诺才好。”
杨晟与木茛相处下来,倒觉得他不似背信之人,于是道:“应该会的,放心吧。”
下来时,木茛守在路旁等着他们,见到他三人,道:“时辰差不多了,随我一起去吃饭吧。”
杨晟道了一声:“多谢。”
木茛仿佛忘了之前在客栈里的不快,就像是接待客人一般,将三人一起带回了族长的大房子。
他们到时,屋子里已经准备好晚饭了,就在堂屋旁边的一间房间内,中间挖了个地炉,燃上了炭火,上面架起一个架子,撑着一个大锅。
锅里已经烧滚,白雾弥漫,伴随着阵阵香气共同飘出来。
族长的妻子,同时也是木茛的母亲木纱是个温柔和蔼的妇人,她不会汉语,却热情地抬手招呼杨晟几个人过去围坐下来。
因为没有桌椅,所以地上放着几个坐垫,大家都围坐在一起,每人一双筷子直接从锅里面捞东西吃。
杨晟没有见到木芽,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你妹妹呢?”
木茛回答他道:“她偷溜下山,被惩罚关起来了,直到粟洛节才能出来。”
杨晟奇怪道:“那这些日子我该怎么陪着她不让她下山?”
“这些日子不用,”木茛道,“粟洛节当天你出现就行了。”
几个人围坐下来,陆靖华本来话就不多,上官谨鸿却是个热络的性子,该开始他还对木家人心怀不满,不过在感受到族长夫妻俩礼貌客气的接待之后,很快他就又高兴起来。
那锅里面,热气腾腾煮了满满一锅东西,用个大勺子捞起来,便见到尽是山上的野生菌子和野菜,还有绵软的山芋,混着切成小块的山猪肉一起炖了许久,再加上青衣族当地特有的一种香料,东西吃进嘴里,竟有几分辣味。
虞南山地湿气重,到了夜晚更是阴冷潮湿,这么热乎乎吃上一锅,着实美味无双。
青衣族的主食并非米面,而是一种绿色的菜饼,木茛亲自动手,将菜饼撕开了扔进锅里一起煮,待煮烂了,便也入味了,既好吃又果腹。
饭吃到一半,木西扎让木茛去取了自家酿制的果酒来,那酒香甜爽口,并不辛辣刺喉,偏偏喝下去劲头却不小。
杨晟许久没有喝过酒来,忽然就怀念起那肆意江湖,大口饮酒的日子来,他一连喝了几杯,长长叹出一口气。
旁边上官谨鸿兴致上来,酒杯一放,说:“换大碗来!”
他人生的好看,又爱说爱笑,格外讨木夫人的喜爱,等木茛让人取了几个大碗来,木夫人亲自帮他斟满了一碗酒。
上官谨鸿端起碗来,道:“先敬族长和夫人。”然后一饮而尽。
接下来,他给自己倒满第二碗,对着杨晟道:“第二碗跟杨晟喝。”
杨晟也笑着拿起大碗,跟上官谨鸿碰了碰,“来,干!”
酒过三巡,木西扎说道:“难得有远方的客人到来,拿我的青埙来。”
木纱于是起身,去内室拿出来一个小巧的,像是短笛子一般的乐器。木西扎将那青埙抵在唇边,悠扬的乐声便飘荡出来,刚开始节奏似乎有些生涩,木茛说他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吹过了,到了后来,便慢慢流畅起来。虽然杨晟从未听过,但是他听着调子,知道应该是这山里面的民族自己的山歌。
慢慢的,木纱在旁边轻声唱和,她的声音很温柔,让杨晟想起了师娘,即便听不懂她唱什么,还是仿佛能看到那青翠苍茫的大山之间,美貌的少女和英俊的少年。杨晟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就好像回到了靖云派,在后山上,冷漠俊美的师弟、精灵古怪的师妹还有自己……
杨晟后来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一条船上,身体一直不停晃动,他睁开眼,只看见明亮的繁星布满了整个天空,一时间有些愣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抱着在走路,而抱着他的人正低头看他,“你醒了?”
杨晟连忙挣扎着下来,却连腿都有些发软,而且酒劲没过,头更是一跳一跳地胀痛。
陆靖华抓住他一只手臂没放,待他站稳了,才问道:“可以走吗?”
杨晟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奇怪道:“谨鸿呢?”
陆靖华道:“他比你还醉得厉害,我先将他送去休息了才回来接你的。”
上官谨鸿喝醉了大呼大喊的,陆靖华实在受不了,先把他拎回去睡觉了,然后又返回来接杨晟。
木家一家人也都喝得不少,连木茛也晕乎乎顾不上杨晟了,只有陆靖华还清醒着,直接将睡过去的杨晟抱了回来。
陆靖华托着杨晟一只手站着,杨晟忍不住又抬头看天空,道:“好久没喝得这么畅快了。”
陆靖华没有说话。
杨晟却是继续说道:“过去我就一直想这么过日子,闯荡天下,结交许多朋友,大家一起喝酒吃肉,过天下间最畅快的日子。”
“你想留下来?”陆靖华问他。
杨晟摇头,“不,我不想,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地方我没去过,我不想留下来。”说到这里,杨晟突然转头问陆靖华,“你们要去哪里?中原那么大,你和谨鸿又打算去哪里?”
陆靖华沉默片刻,告诉他:“我们要去找两样东西?”
“两样东西?”杨晟几乎是瞬间便想起来,“破云刀?是吗?还有呢?”
陆靖华却说道:“还有一样东西,你不会知道的。”
杨晟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跟破云刀有关的,还有一样东西,是破云刀法?不对,跟破云刀有关的,云师叔?杨晟摇了摇头,他脑袋发痛,想不起来。
忽然,有人用生涩的汉语喊他们:“杨晟?是你们吗?”
杨晟与陆靖华回头看去,见到是个青衣族的青年,他结结巴巴说道:“木茛让我来、来看看你们,找得到回去吗?”
杨晟连忙道了谢,“他有心了,我们能找到,不必担心,请回吧。”
那青年点点头,“那你们小心,有事情可以大声喊人。”
第 25 章
粟洛节是青衣族庆祝丰收的节日。许多年前,这片大山还是一片荒凉的穷乡僻壤时,许多青衣族的族人连吃饭都很艰难,那时候每年的粟洛节,全族的人都会聚集在一起,将新收获的食物拿出来一起享用。也只有这个时候,年轻的儿女们才会怀着兴奋期待的心情来谈婚论嫁。
许多年过去,现在青衣族的日子好过了,可是习俗却保留下来了,每年的粟洛节,都是年轻人婚嫁的统一日子,族长会亲自为他们祝福,同时全族的人也会聚集在一起,共同欢庆。
尽管日子还没到,杨晟已经能感觉到整个青衣族热闹的准备气氛了。
木茛自然也忙了起来,并没有太多时间能够招待杨晟几人,更多的时候,上官谨鸿会拉着杨晟四处闲逛,见到忙不过来的姑娘小伙,还会上去搭一把手。
杨晟起初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耽搁了他们兄弟俩的行程,不过上官谨鸿似乎很享受这里悠闲的生活,甚至对杨晟说:“如果能够一辈子留在这里也好。”
当然他也只是说说而已,杨晟并不会当真,他只是期盼着能够快点到粟洛节,然后自己能够平安离开这个这里回中原。
日子很快过去,粟洛节即将到来的时候,山坡南面那一大片平坦的缓坡被修整出来,四周围搭了许多棚架,然后中间堆了几堆木柴,准备到时候燃上篝火用。
许多户人家杀猪宰羊,将肉用盐腌制了,挂在木屋门檐之下,油亮红润,惹得人垂涎三尺。
到了粟洛节当天,更是一大早大家就起来了,带着准备好的食物,纷纷赶往准备南面那片准备聚会的缓坡。青年男女们都穿着最艳丽的衣服,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杨晟与陆靖华、上官谨鸿去了族长的大宅子前面,木茛已经在门前等着他们,而且除了木茛,旁边还站着个少女,正是木芽。木芽见到杨晟,一脸欢欣扑了过来,抓住杨晟手臂,用汉语一字一顿说道:“杨、晟。”
杨晟有些尴尬,却没有甩开她的手,而是礼貌唤了一声:“木姑娘。”
木芽脸上笑得灿烂,她说:“做我的、丈夫吧。”
杨晟顿时哭笑不得,还未来得及拒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说道:“我才是你丈夫!”
杨晟转头看去,见到几个青衣族的青年人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领先一人正是刚才说话那人,是个高大的青年男子,他面色不悦,紧紧盯着杨晟与木芽的方向。
木芽瞬间脸上没了笑容,松开杨晟的手,走到木茛身边,抓住他手臂。
那个青年男子径直朝杨晟走来,他个子高大,杨晟几乎只到他胸口,他的目光上下打量杨晟,问了一句:“中原人?”
木茛说道:“阿曲木,这三位是从中原来的客人。”他对那个青年一一介绍了杨晟三人,随后又对杨晟几人道:“这是我的表弟,阿曲木。”
阿曲木突然伸出手,拎着杨晟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上官谨鸿瞬间变了脸色,想要出手时,阿曲木又很快松开手,推了杨晟一下。
杨晟朝后退了两步,陆靖华伸手扶住了他。
上官谨鸿连忙问道:“杨晟你没事吧?”
杨晟摇摇头,又回头对陆靖华轻声道了谢。
木茛面露不悦,喝道:“阿曲木!怎能对客人没有礼貌!”
阿曲木“哼”了一声,却不里木茛,而是对木芽说道:“你就喜欢这般弱不禁风的汉人?”
木芽不熟悉汉语,用青衣语回了他一句,显然不是什么好话,阿曲木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
木茛拦下木芽,“别闹了,时候不早了,父亲跟母亲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木芽轻快地从台阶上跳下来,过来拉杨晟的手,“走、杨晟、走。”
杨晟无奈,又不忍心驳了姑娘家的面子,只好由她牵着走,经过阿曲木身边时,见到阿曲木目光凶狠看着自己,顿时隐隐有些不安。
上官谨鸿见杨晟被木芽拉走,也有些不高兴,陆靖华突然道:“放心,他不会喜欢那个女人的。”
上官谨鸿闻言,本想要说什么,却神色变得有些黯然,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
杨晟随着木芽一起,来到了聚会的那片缓坡,几乎全族的人都已经聚集到了一起,在早已经搭好的棚架之下,木西扎夫妇也已经坐了下来。
许多族人都前来问好,木西扎和妻子一一应了,见到木芽和木茛都来了,木夫人站起来朝他们招手,让他们快些过来。
木芽这才放开了杨晟,朝那片棚架之下跑去。
四周都是说笑的声音,格外欢乐,就好像真是一个丰收喜庆的大日子一般。青衣族人并不排外,就如同在镇上的青衣族大多与汉人生活习性差不多了一般,他们对于从中原来的汉人,都很礼貌热情。
因为都是年轻漂亮的青年,甚至还有不少中年妇人或是年轻姑娘招呼他们过去坐下来,一起吃东西。
杨晟自然都拒绝了,这时忽然听到木茛用青衣语高声招呼大家,所有人都朝着最南面的那片棚架外面聚去。
杨晟他们自然也跟了过去,不过接下来是族长站出来说话,因为语言不通,所以他们一个字也没能听明白,只是大概能猜到是一些振奋人心的话,所有人都在高声呐喊和鼓掌。
其实也不需要听懂,在这个环境下,自然而然会被大家高昂的情绪所感染。
等木西扎说完了话,他最后一扬手,大喊了一句什么,便见到所有的男青年都振奋跳跃起来。
木茛自棚架之下,穿过人群走到杨晟身边,对他们说道:“上午开始狩猎,所有年轻人都可以参加,有心爱的姑娘便可以把自己猎到的猎物送给她,到时候看谁猎到的猎物最多,便是今年粟洛节的第一勇士。”
杨晟闻言来了兴致,“我们也可以参加?”
木茛笑道:“当然可以。”他拉住身后一个经过的青年,对他低语两句,那青年点点头跑开。
木茛对他们继续说道:“你们如果有看上的姑娘,也可以把猎物送给她。”
杨晟笑着摇头,“我们就是想参加狩猎罢了。”
这时,整片小山坡上,便见着好些青年男女单独聚在一处,女子将自己脖子上戴的项链取下来,帮身前的男子戴上。
木茛对杨晟解释道:“姑娘们都会为她们心仪的男子加油,希望自己的恋人或者丈夫能够成为青衣族的第一勇士。”
忽然几人听到人群中一阵吵吵嚷嚷,原来是阿曲木拉住了木芽,一定要抢她脖子上的项链。
木茛有些无奈上前阻止。
木芽已经抬腿踢了一下阿曲木,使劲挣脱开来,然后朝着杨晟的方向跑来。木芽将项链取下来,要给杨晟戴上,她说道:“杨晟,加油。”
可是杨晟却朝后面避了一下,木芽抬起的手落空了。少女脸上写满了失望,瞪大水灵灵的双眼看向杨晟。
杨晟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他更不愿意接受木芽的心意让她误会,只能道:“对不起,我不能要。”
木茛上前来,告诉木芽母亲在找她,木芽这才看了看木茛,然后朝着棚架之下走去,离开之前,她仍是没忍住看了一眼杨晟。
杨晟又对木茛说了一句:“对不起。”
木茛拍了拍他的肩膀,“终究要让她自己想明白的。”
这时,之前离开的青年人带着几把弓箭回来。与战场中惯常用的那种长弓不同,青衣族人狩猎用的都是短弓,方便翻山越岭和随身携带。
木茛将几柄弓箭分给他们三人,自己也留了一柄背在背上,然后对他们说道:“随时可以出发。”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你们往南边的山走,”他抬手指给他们看,“南边那一片山看到了吗?最高的那个山峰,那里有一株全身上下通透雪白名字叫做凝雪的花,现在正是花期,如果有幸遇到,可以尝试摘回来。”
“凝雪?”上官谨鸿好奇道,“那是什么?”
木茛道:“青衣族传说中的圣花,已经十多年没人见到过了,传说中能解百毒治百病。”
“解百毒?”杨晟闻言一怔,他下意识低头看了自己的手腕,他内力散去许久,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毒,如果那朵名叫凝雪的花能解百毒,也许是个机会可以尝试一下。
木茛看杨晟发愣,问道:“怎么?”
陆靖华突然开口问道:“如果我们摘到了凝雪,可以带走吗?”
木茛闻言,微笑一下,“当然可以,就跟狩猎一样,谁取得的,谁就是主人。”
杨晟知道陆靖华看透了他的心思,缓缓呼出一口气,对木茛道:“好,我们出发吧。”
第 26 章
随着许多年轻人一起,杨晟几人也朝着南边的大山方向走去。刚开始时还是许多人聚在一起,到了后来,便逐渐分散,三三两两,各自跟熟悉的兄弟一起往小路走去。
木茛陪着他们走了一段,也跟他们分散了,最后只剩下杨晟、陆靖华和上官谨鸿三个。
上官谨鸿对于狩猎一事兴致勃勃,陆靖华却对他说道:“我们去找凝雪。”
上官谨鸿回过味来,“一朵花而已,真有那么神奇?”随后又道,“能帮杨晟解毒?找回内力?”
杨晟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但是我想试试。”
虞南地区本是丘陵为主,可是青衣族聚居这一片却大多是崇山峻岭,山上树林荫蔽,气候湿润。生长了许多野生的植物和菌类,和可以猎杀食用的动物。
他们都不熟悉这里的山路,只能按照木茛所说的,朝最高那片山峰攀爬而去。
许多地方是没有路可走的,得靠着手脚并用的攀爬,甚至要抓住周围生长的藤条才能过去。陆靖华和上官谨鸿还好,杨晟却有些艰难,他虽说身手还算灵活,可是始终力气欠缺了一点,许多时候,都需要靠上官谨鸿在前面拉他一把,或者陆靖华在身后托他一下才能过去。
因为三人意不在狩猎,所以并未刻意放轻动作,所以山间的动物许多一听到动静便躲开了,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什么猎物。
上官谨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