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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失望,他将短弓取下来拿在手上,时不时便想要尝试一下自己的箭法。
    陆靖华则会催促他快些走。
    突然,上官谨鸿听到前面茂密的树林中,传来轻微的动静,他抬手制止杨晟,集中注意力朝前面看去。
    杨晟也听到了树叶晃动的声音,不过动静挺小,应该不是什么猛兽,可他仍是停下来了,问道:“什么?”
    杨晟话音刚落,忽然便见着林中窜出一条通体雪白的动物,朝着几人方向扑来,那物只有十来寸长短,上官谨鸿本来箭已上弦,将要射出去时硬生生变了方向,那动物生的雪白可爱,上官谨鸿一时没忍心下手,便见它扑到了上官谨鸿头顶,随即立即跃下窜入了旁边林中。
    上官谨鸿头发被它给抓散了,顿时怒道:“混蛋!”他抓着短弓,便要去追。
    “谨鸿!”陆靖华高声喝止他。
    上官谨鸿却仍是追了出去,他说:“我等会儿来追你们。”
    杨晟不欲阻止他,对陆靖华道:“由他去吧。”这一路走来,上官谨鸿一直蠢蠢欲动,恨不能好好狩猎一场,如今被这小东西一激,便再也按捺不住。
    陆靖华知道凭上官谨鸿一身武艺,还不至于在这山上吃亏,于是才应了杨晟,“那我们继续赶路。”
    这回没了上官谨鸿在前面开路,于是陆靖华走在了杨晟前面,空气温热湿润,行进了将近一半的路程,杨晟便觉得全身湿了个透,衣服都粘在了身上,抬头看到前面的陆靖华也是汗如雨下,颈后的头发已然湿透。
    杨晟本想要提议休息一下,可是见陆靖华并未显出疲累来,反而担心他以为是自己走不动了,于是咬咬牙,坚持下去。
    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杨晟与陆靖华才攀至了山峰顶端。
    杨晟停下来,轻轻喘着气,陆靖华却四处张望着,并没有见到木茛口中白色的花。
    杨晟有些失望,虽说是在花期,可是木茛说他们的族人也十多年没有见到了,自己未必就能那么好运。或许所谓的凝雪也只是个传说罢了,解百毒治百病,圣洁雪白的花朵,大概只是生长在人们的期望之中。
    陆靖华沿着这山峰往四周望去,并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杨晟对他说道:“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到周围去看看。”
    陆靖华“嗯”了一声,可也没有停下来休息,他与杨晟一起,在这片山峰的范围之内仔细查找了一番,甚至连一片草丛和一颗石头也翻开来看了。
    可惜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杨晟靠在身后一棵大树上,举目远眺,道:“算了,我们应当没有那么好运。”
    那个大树正生长在崖边上,大树背侧,便是一片陡峭光滑的悬崖,整片悬崖仿佛被人用刀削出一般,只能探身去看,才能勉强看到直峭的崖壁。
    陆靖华突然伸手抓住树上的枝桠攀上了树。
    杨晟站直身子,看到陆靖华竟然踩着树枝,朝大树背面探往悬崖的方向走去。
    杨晟有些惊讶,出口唤道:“小心!”
    陆靖华并不回应,而是走到枝桠已经探出悬崖的地方,然后蹲了下来,朝下面看去。他看得很仔细,杨晟不知道他看到了些什么,突然便听他道:“杨晟,你过来看。”
    因为枝桠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陆靖华跳了下来,自己攀住树干,让杨晟抓住自己的手,探身去望。
    前面是几乎深不见底的悬崖,白雾缭绕,如同被人凿出来的崖壁光滑如镜,只偶然有几从杂草,已经几处伸展出来的奇石。杨晟便见到一处岩石和崖壁之间,隐约可见一抹清透的白。
    只是一点白罢了,甚至无法看清是什么东西。
    杨晟回头看向陆靖华,陆靖华对他点了点头,说:“下去看看。”
    陆靖华将杨晟拉了回来,杨晟见他将自己背上的短弓解了下来,竟然想要亲自下去,连忙阻止道:“你别去,我自己去。”
    陆靖华抬头看他,神色有些不解。
    杨晟将背上背的绳子解下来,那是他们出发之前木茛为他们准备的,是用来捆猎物的,如今也好派上用场。
    杨晟道:“我系上绳子,另一头系在树上,你只需要在上面看着我就行。”
    陆靖华听他语气非常坚持,丝毫没有与他商量的意思,于是也点了点头,说道:“好。”
    杨晟将绳子一头系在腰上,另外一头由陆靖华绑在树上,不过这样他似乎也不放心,亲手将绳子抓住了,让杨晟下去。
    杨晟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抓着绳子,双脚撑在崖壁之上,慢慢往下滑去。
    陆靖华则在悬崖边上,缓缓放松手里的绳子。
    杨晟本是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朝着那一抹白色的地方而去,很突然的,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绷弦的声音。那是箭射出来的声音,距离不远,方向朝着他而来。
    杨晟猛然抬头看去的同时,一只手反手抄到背后将短弓取下,朝着箭射来的方向回了一箭,两只羽箭在空中相撞,然而杨晟那一箭太过匆忙,力道不足,竟被先前射来一箭撞飞了。然后那柄箭继续朝着杨晟的方向射来。
    杨晟慌忙想要躲开,然而突然从上空射来了第三支箭,将那支箭击落,两柄羽箭一同朝着悬崖下面坠落而去。
    原来是陆靖华发现有人偷袭杨晟时,便立即将绳子在腰上一挽,躬身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弓箭,射了出去。
    此时,偷袭之人在山峰一侧的大树背后探出身来,竟然是阿曲木。他自听到木茛对杨晟提到凝雪,便做好了打算要找机会偷袭杨晟。
    陆靖华手中的弓箭对准了阿曲木,阿曲木却视若无睹,羽箭勾弦,第二箭仍是朝着杨晟的方向去的。
    然而就在杨晟抓紧了短弓想要挡的时候,惊觉那一箭并不是朝着他的方向射来,而是朝着头顶上绷直的绳子来的。陆靖华手中的箭已经朝着阿曲木射了出去,却无法阻挡阿曲木来势汹汹的一箭,绳子顿时断开两截。
    杨晟身体猛然朝下坠落,他尝试着伸手去抓旁边岩壁,却光秃秃什么也抓不住。
    陆靖华那一箭射中了阿曲木右臂,然而他已经无暇顾及,眼见着杨晟往下落去,他只能抓住绳子,也猛然间自崖边跳了下去。
    绳子一头缠在陆靖华手臂上,另一头紧紧勒住大树树干,本来在地上盘作一堆的长绳陡然间绷直,在最后那一刻,陆靖华才堪堪够到杨晟。
    陆靖华揽住杨晟的腰,两个人悬吊在半空之中,身体贴着崖壁,只靠陆靖华一只手拉住绳子支撑着。
    杨晟担心阿曲木还要下杀手,连忙道:“上去。”
    陆靖华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右下方,对杨晟道:“你看。”
    杨晟朝他目光所在看去,见到那块突出的尖石距离他们并不算远,而在石头与岩壁之间,正是一朵白色的鲜花绽放着。
    陆靖华对杨晟道:“你下去。”说完,他用了些力气,将杨晟往那个石头方向抛去。杨晟端端正正落在了那支出的尖石之上,他蹲下来细看那朵花,果然是通体雪白,直愣愣长在岩石之中,没有叶子,就连枝干也是白色的。
    杨晟仰起头,略显兴奋,“应该是这个。”
    陆靖华正要叫他快摘,却听到头顶绳子传来一声嘎吱轻响,便觉得往下坠了一下,他抬头看去,心知不好,绳子就快断了,肯定无法支撑他们两人爬上悬崖,只好借力往杨晟的方向跳去,松开了抓绳子的手。
    陆靖华跳下来的时候,绳子也同时断了,自他们身边掉落下去。
    杨晟微微一惊,陆靖华却显得镇静有余,他拍了一下杨晟的肩膀,下颌轻扬示意杨晟朝前看去,原来在崖壁之上,有一个小山洞。
    那山洞入口处虽然极小,但是里面似乎很是幽深,一眼望不到底。
    陆靖华道:“我进去看看。”说完,他躬身朝着山洞里面走去。
    杨晟想要跟进去,在那之前,他稍作犹豫,还是将那朵百花摘了下来,小心翼翼放入怀中暗袋,才跟在陆靖华身后进了山洞。
    第 27 章
    山洞里并不大,地面也很干燥,看起来不似有暗流,也不像有出路的样子。
    陆靖华随手敲了敲洞壁,传来的只是沉闷的响声。他并没有急着找出路,只要人没死,就一定有路可走,何况上官谨鸿还在外面,只要确定阿曲木离开了,他就可以召唤他弟弟将他们拉上去。
    陆靖华四处查看,无非是想试试能不能再找出多的凝雪出来。
    杨晟并不知道他的打算,他觉得有些累了,靠着山洞壁坐在了一块石头上,然后从怀里将凝雪取了出来。
    取出来的时候,杨晟一怔,见到那花瓣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已经开始枯萎了,虽然只是失了些水分,但是杨晟可以看到它的花瓣正在缓慢却持续不停地萎缩下去。
    木茛并没有告诉他,摘到了凝雪该怎么保存,或许就连木茛自己都不知道,毕竟是十多年没人见到过的传说。
    杨晟陡然间有些心慌。
    陆靖华回过身来,见杨晟牢牢盯着手中白花的模样,问了一声:“怎么了?”
    杨晟抬头看他,“花正在凋谢。”
    陆靖华也注意到了,他走到杨晟身边,半蹲下来,看着他手中本来晶莹透亮的花瓣颜色一点点变得深沉黯淡,开口说道:“吃了它吧。”
    这个主意杨晟也想到过,可是他顾虑太多,害怕白白浪费了辛苦摘来的凝雪。
    陆靖华则是说道:“现在不吃也许就失去了作用。”
    杨晟闻言,看着手中白花,总算是下定了决心,正如陆靖华所说的,也许不吃,也是白白浪费,不如就赌一把好了。说白了,终归不过一死,自己还是不够洒脱。
    杨晟将花瓣递到嘴边,轻轻咬下一瓣,慢慢嚼了吞了下去。花瓣没什么味道,吃进嘴里甚至有些微微回甜,他没有多想,也无暇多想,就这么将整朵花完全吞进了肚子里,最后犹豫一下,连白色的花枝也吃了下去。
    陆靖华问道:“怎么样?”
    杨晟尝试着聚集内力,可是丹田处仍然空空如也,没有发生丝毫变化。他对陆靖华摇了摇头,却没有轻易放弃,又尝试了好几次,可是还是没有改变。
    杨晟这才觉得失望,对陆靖华道:“可惜――”
    他话未说完,突然感觉到全身一阵酥麻,那只是第一下,随即第二下酥麻又袭来,杨晟有些不安地抬手抓住自己衣襟,却感觉到那阵阵酥麻逐渐变成刺痛,从身体逐渐袭上脑袋。就这么反复在酥麻与刺痛之间徘徊,杨晟刚开始还勉强能忍住,后面便难以撑住身体,倒在了地上。
    陆靖华平静地看着杨晟。
    杨晟忍不住晃动他的头,扭动他的身体,想要缓解痛苦,低低的呻吟声从唇角断断续续逸出。除此之前,便是全身上下都被汗水给打湿,头发甚至湿润着粘了一缕在唇边。
    陆靖华不能感受到杨晟的痛苦,可是他能看得出来,杨晟的眼神几乎都涣散了。
    不过到现在为止,他也不能确定是凝雪有毒,还是这只是凝雪解毒的过程。
    杨晟的衣襟松散开来,露出一片光滑洁白的肌肤,胸膛上的红点在衣襟边缘若隐若现,颜色红得淫靡不堪。
    陆靖华便是此时,突然注意到他胸口一点银晃晃的闪过。
    那只是一晃而过,杨晟身体不安分地扭动着,陆靖华为了看清楚,不得不双手按住他的手腕固定在头侧,不让他乱动。
    陆靖华低下头去,这才看清楚了,原来他胸口正中心,银色的那一点竟然是一根银针冒出了头来。
    陆靖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杨晟胸口那根银针拔了出来,随即他又伸手将杨晟上衣完全掀开,既然体内有银针,很可能并不只这一根。
    杨晟满身的汗水出人意料的有些黏腻,似乎出来的不只是汗水,还有些体内的杂质与毒素,随着他的汗水一起流了出来,想必那根银针也是被当做异物从体内排了出来。木茛果然没有骗他们,这凝雪确实是解毒治病的神物。
    将杨晟上衣剥下来,陆靖华见到他上身果然还有七、八根银针,这些银针分布在他全身几处大穴,完全没入了身体中,如果不是有这番奇遇,恐怕只有施针之人自己才能完全将这些银针取出来。
    陆靖华伸手将那些银针全部拔了下来,略一犹豫,将杨晟身下长裤也褪了下来,直至全身赤裸着,确定没有多余的针留在他体内,这才松了手。
    杨晟却不知自己全身上下都被陆靖华仔细查看了一番,他神色恍然,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陆靖华伸手想要帮他将衣服拉上时,杨晟突然握住陆靖华的手腕,眼神混沌看着陆靖华,许久后唤了一声:“师弟?”
    陆靖华没有应他。
    杨晟似乎知道认错了人,他恍惚知道这是一个山洞,忆起了门派后山云墨规被关之处,于是又疑惑道:“师叔?”
    陆靖华收回了手。
    杨晟实在难受,仰起头低低喘息着。
    陆靖华将他粘在脸颊上一缕发丝轻轻撩开,他的手指碰触到杨晟的脸,杨晟只觉得一阵冰凉。
    杨晟全身上下因为凝雪的作用,热得发烫,想必是血液流动太快所致。他不由自主便追逐着陆靖华的手,将他的手心贴上自己绯红的脸颊。
    陆靖华感觉到杨晟动作中的暧昧来,垂下目光,见到杨晟赤裸的双腿之间已然挺立起来,就不知究竟是凝雪本身有催情的作用,还是因为血液加速流动引发所致。
    杨晟的神智已经完全模糊了,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抓住陆靖华的手不让他离开,甚至在感觉到对方想要将手抽离的时候,跟着坐了起来。
    杨晟抱住半跪在自己身前的陆靖华,将滚烫的肌肤完全贴了上去。陆靖华一只手按住他肩膀,却并未推开他,只是抓过杨晟的衣服将他下半身盖住了。
    杨晟直起背,将脸贴在陆靖华脸颊边上,舒服地微微叹息一声。
    陆靖华本来按住他肩膀的手,滑向他背后,沿着背脊的曲线缓缓往下移去。他身上的肌肤光滑细腻,再添上黏腻的汗水,仿佛能吸住人的手指。他背脊凹陷姿态诱人,引诱着陆靖华的手指一路往下,直到碰触到他尾椎才停了下来。
    突然,自山洞外隐约传来一声呼喊:“哥哥!杨晟!”
    陆靖华动作一顿,瞬间推开杨晟点了他颈前睡穴,杨晟眼睛一闭,趴倒在陆靖华身上。
    陆靖华托着他躺下,站起身朝山洞外走去,高声道:“谨鸿,我们在这里!”
    上官谨鸿在山顶之上,努力朝下望,着急道:“哪里?你们在山崖下面?”
    陆靖华道:“我们在半山腰,你丢根绳子下来,拉我们上去。”
    上官谨鸿连忙道:“好!”
    陆靖华回去山洞里面,抱起杨晟帮他将衣服穿好,然后抱着他一起走出去。
    上官谨鸿已经丢了根长绳下来,陆靖华犹豫一下,他担心绳子不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又想到杨晟昏睡着,直接绑着他将他拉上去怕受伤,最后用腰带将杨晟绑在自己背后,拉着绳子往上爬。他尽量在崖壁上借力,减轻绳子的压力,上官谨鸿则在封顶用力将他拉上去,不过片刻时间,陆靖华便已经背着杨晟到了山顶。
    他将杨晟从背上解下来,上官谨鸿连忙上前来将人揽在怀里,又见杨晟脸色绯红,全身湿透,紧张道:“发生什么事了?”
    陆靖华道:“说来话长,先下山,我慢慢告诉你。”
    上官谨鸿将杨晟背在背上,与陆靖华一道朝山下走去,陆靖华将其中过程讲给了上官谨鸿,只是略去杨晟神智恍惚,情动抱着他不放那一截。上官谨鸿听得满是愤慨,骂道:“那阿曲木实在是无耻!”随后又自责没有照顾好杨晟。
    他说话时,陆靖华注意到他衣襟露出来一个白色的小脑袋,问道:“这是什么?”
    上官谨鸿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小东西,笑道:“这是只雪貂,我抓来想要送给杨晟做礼物的。”
    陆靖华见上官谨鸿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便什么都没有再说,走在了他的前面往下山的方向赶去。
    下了山,朝人群聚集的山南缓坡去时,陆靖华与上官谨鸿远远便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不由都停下了脚步。
    上官谨鸿上前一步站在陆靖华身边,问道:“怎么了?”
    陆靖华没有应他,眼见着远处出现一匹高大黑马朝他们方向跑过来,马上两个人,一个高大男子正是阿曲木,而一个少女被他禁锢在身前,却是木芽。
    木芽惊叫着,用力挣扎似乎想要下来,然而阿曲木在身后将她牢牢抓住,始终不肯放开。
    在他们之后,木茛和几个年轻人正骑马追了过来。
    上官谨鸿见状,不由叫了一声:“哥哥?”
    陆靖华突然上前一步,朝着阿曲木那匹马奔来的方向跑了过去,待接近了,借力在地上一踏,翻身跃上马背,踩在阿曲木身后。
    第 28 章
    阿曲木右手手臂之前被陆靖华用箭射伤,这时只能侧身用左手去抓陆靖华,却被陆靖华扣住手腕,阿曲木一身蛮力,但是论及精巧的武功招式,又哪里是陆靖华对手,他被扣住左腕,紧接着腰侧一痛,巨大的冲力竟然将他整个人掀下了马。
    原来是陆靖华一脚踢在阿曲木腰上,将人踢下马去。
    马脱离了人的控制,顿时拔足狂奔起来,木芽惊慌失措,大声叫喊着。
    陆靖华跨坐在马鞍上,牵起缰绳将疾奔的骏马勒停,然而身前的木芽还是颤抖着,双手捂着眼睛,陆靖华沉声道:“没事了。”
    木芽还是不敢动弹,陆靖华牵着缰绳跳下马来,站在旁边对木芽道:“没事了,下来吧。”
    木芽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刚才滚落在地上的阿曲木。陆靖华伸出一只手扶着木芽下马,木芽本来苍白的脸微微泛起红来。
    身后木茛几人已经追了上来,他们跳下马来,有人连忙上前将阿曲木扣住。木芽朝着木茛方向跑去,扑在兄长的胸前大声哭了起来。
    原来阿曲木受伤之后,便放弃了狩猎,直接从山上回来,木芽见到他两手空空,便忍不住说了几句嘲讽的话,两个人争吵起来。后来阿曲木气不过,要将木芽拉到角落去单独与她说话,木芽自然不肯,争执起来两个人脾气都倔,阿曲木竟然抱着木芽上马,不辨方向往前就跑。
    幸亏被陆靖华拦了下来,不然依阿曲木的火爆性子,不知道还要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木茛对阿曲木怒道:“回去让阿爹收拾你!”然后便叫人先将阿曲木带回去给族长发落,他拉着木芽的手,上前来向陆靖华道谢。
    陆靖华摇摇头,“举手之劳。”
    木茛这才注意到上官谨鸿背上昏睡过去的杨晟,连忙问道:“杨兄弟怎么了?”
    上官谨鸿抢先应道:“他在山上受了人暗算,晕过去了。”
    木茛惊讶道:“怎么回事?”
    上官谨鸿“哼”一声,“那得问你那位好表弟了。”
    木茛又惊又怒,“又是阿曲木?!混账东西!我这就回去,让阿爹好好处置他!”
    木茛留了两匹马给陆靖华三人,自己则拉着木芽上了同一匹马,让木芽坐在他身后。离开时,木芽忍不住回头来看,看了看杨晟,又看了看陆靖华,神情颇有些纠结。
    陆靖华却恍若未觉,自己上了一匹马,然后招呼着上官谨鸿也快些回去了。
    杨晟在下午就醒了过来,虽然中途有些不愉快的插曲,可是粟洛节还是要热热闹闹办下去的,所以到了下午时,就已经燃上了篝火,许多男男女女围着篝火跳起舞来。
    杨晟醒来时,躺在自己住的那间小木屋里,上官谨鸿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根稻草,逗弄桌上一只白色的小东西。
    杨晟眼前模糊了一会儿,才看清那东西似乎是只白色皮毛的小貂。
    上官谨鸿注意到杨晟醒来,抓住那貂儿便急忙坐到了杨晟床边,他伸手去扶杨晟,杨晟轻轻推开了,自己坐了起来。
    虽然仍然觉得全身酸痛,不过杨晟能够感觉到消失许久的内力又逐渐在丹田充盈起来了,他试着运了运功,果然能感觉到内力沿着经脉在体内顺畅运行,凝雪的作用当真不假。
    上官谨鸿紧紧注视着他,问道:“你怎么样?”
    杨晟摇了摇头,随即对上官谨鸿笑道:“我没事了。”
    上官谨鸿看得有些发呆,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将手中捧着的雪貂递了过去,道:“杨晟,送给你的。”
    杨晟伸手摸了摸那雪貂的头,见它模样着实可爱,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对上官谨鸿道:“我又不是女子,这般可爱之物你还是等着以后送给你娘子吧。”
    上官谨鸿顿时丧气道:“你就是我娘子。”
    杨晟见他跟个孩子一般,忍不住也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披起外袍想要下床,只是他一动,忽然便觉得身上微微有些刺痛,而且黏腻不堪,在那山洞里本该毫无知觉的记忆,却不知怎么隐隐鲜明起来。
    他知道山洞里有那么一个人,起初他恍惚以为是师弟,后来又想难道是云师叔,再后来他神智也模糊了,根本不去分辨那人是谁,只想将自己身体靠上去。到了现在,他能够回忆得起自己将身体紧紧贴住另一个人的情形,而至于那个人是谁,他已然清楚知道,是陆靖华。
    杨晟顿时觉得尴尬,不知当以何面目面对陆靖华。
    雪貂从上官谨鸿手中跳了出来,走到杨晟身边,伸出爪子扒了扒他。
    杨晟回过神来,低头去看,见小家伙正仰头看着他,于是又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它的头,这才站起身来,道:“我去沐浴换件衣服。”
    上官谨鸿“哦”一声,伸手将小貂儿抓了回去,放在脸颊边上蹭了蹭它柔软的头顶。
    杨晟推开房门,没想到陆靖华竟然靠坐在门边上,嘴里咬着一根稻草,仰起头看天空。见到杨晟出来,陆靖华看了他一眼,又转开视线。
    杨晟只觉得身体都绷紧了一下,不过脸上神色没变,平静说道:“我去洗澡。”
    陆靖华简单“嗯”了一声。
    杨晟这才自他身边走过,朝着澡堂的方向去了。
    因为族里的人都去庆贺粟洛节的缘故,澡堂里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杨晟可以放松脱下衣服,进去慢慢泡着。
    捧了一捧温泉水拍打在脸上,杨晟告诉自己,应该再看得淡一些。他知道自从被易昀非变作这副模样,他心里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他会在乎一些事,在乎别人的眼光,而这些换做过去,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哪怕是对陆靖华做出了一些亲密暧昧的动作又如何,自己那时根本就神志不清,对方显然也没放在心上,就不该再耿耿于怀,始终去在意着这件事了。现在的自己,需要像以前一样,再豁达坦然一些才是。
    杨晟将黏腻的身体洗干净,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这套衣服是他从天命谷穿着来到青衣族换下的,现在是时候换回来,准备离开了。
    要离开,自然要道别,杨晟找到木茛时,节日的气氛正是最浓郁时,有年轻的男子正又唱又跳,向美丽的姑娘示爱。
    木茛听说杨晟要走,惊讶着挽留他,“现在不能走。”
    杨晟道:“木姑娘已经不会偷溜下山了,我还是不可以走吗?”
    木茛闻言,笑道:“不是不可以走,是我希望你不要走。粟洛节是我们民族最重要的节日,我们全族人都希望你们能留下来一起过节。”
    杨晟于是也笑了,“那时在镇上客栈,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们迷晕了带回来,我还以为青衣族的人定然是蛮不讲理的。”
    木茛笑着摇头,“我起初的确是不喜欢汉人的,木芽从家里偷溜下山,我急急忙忙追过去,还以为她是受了你的蒙蔽,所以一时意气,得罪了。今日我便向你道歉,你以后就是我青衣族的贵客!”
    说完,木茛让人取了两个空碗来,将碗里倒满了酒,与杨晟碰了碰,道:“兄弟,我敬你!”
    杨晟最是喜欢豪爽之人,他举起碗来,朗声道:“好,你我兄弟就干了这碗!”
    两人将酒饮尽,抛开空碗,笑着拥抱一下拍了拍对方后背。
    随后,木茛又叫人去将陆靖华和上官谨鸿请了过来,大家围坐在篝火旁边,一边看人跳舞,一边喝酒吃肉。
    木芽异常安静,一只手撑着脸坐在一旁,一会儿看看杨晟,一会儿看看陆靖华。
    到了晚上,几对新人都站了出来,族长亲自祝福他们,然后给他们送上新婚的礼物。大家情绪都很激动,火光映照在脸上,都是鲜艳的红色。
    热闹之余,木茛拍了杨晟肩膀,对他说:“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杨晟问道。
    木茛只是道:“你跟我来。”
    木茛引着杨晟去了族长的大屋子,进房间里取出来一样东西给他,杨晟拿在手中,见到正是那时在客栈,木茛曾用过的威力极大的迷烟。
    迷烟装在竹筒里面,木茛拿过来,给杨晟示意,“只要将塞子拔起,里面的迷药自然会起作用,散发出迷烟来。”
    那竹筒很是小巧,只有人一根手指长短,是以虞南地区特有的细竹制成的。木茛一口气给了杨晟十来根,让他收好,叮嘱道:“这迷烟威力极大,你自己千万不要吸到,紧急时刻可以用来逃命。说句实话,杨兄弟你这般容貌出去是要招惹是非的,我知道中原地方的汉人心思远比我们这边陲之地复杂许多,你当真还是要小心一些。”
    杨晟听他说得诚恳,不由感慨道:“多谢木兄提醒。”
    木茛点了点头,随后叹口气道:“今晚宴会散了,你们便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出发吧,不要让木芽知道了。”
    杨晟道:“木兄难道不担心木姑娘……”
    木茛笑了笑,“她说让我将你留到粟洛节,如果你仍然不肯娶她,她就不勉强你了。我答应她的事情已经做到了,还怕她什么?”
    杨晟轻叹一声,拱手道:“多谢木兄。”
    第 29 章
    那一夜,杨晟和木茛皆喝了个酩酊大醉,等到天一亮,杨晟他们便起身收拾,准备离开。
    木茛给他们备了三匹马,具是结实高大的骏马,他们本来行囊就少,翻身上马便能离开。木茛独身一人来送他们,让他们快些走,若是等到木芽醒来,怕是又要哭闹一场。
    杨晟也不愿见到那般情形,于是对木茛拱手告别。
    三人一起离开青衣族,杨晟再一次问起陆靖华和上官谨鸿,“你们打算去哪里?”
    上官谨鸿伸手挠了挠怀中雪貂的脑袋,看向陆靖华。
    陆靖华对杨晟道:“我们要去找我娘留下来的遗物。”
    这还是杨晟第一次听他提起,之前问到时,他只说过要去找一件东西,不由好奇道:“什么东西?在哪里?”
    陆靖华摇了摇头。
    杨晟猜测他有些事情不方便说,于是也不追问,而是问道:“那你们作何打算?”
    上官谨鸿犹豫着说道:“我们还是先回中原再说吧,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的,说不定,我们还可以随你回靖云派做客啊……”
    杨晟陡然间捏紧了缰绳,现在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去靖云派,又怎有办法带人去做客?想到这里,杨晟也一阵茫然,他想着自己只能先回去打听青龙帮燕鹤归被杀一事最后究竟如何了结的,然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这一日,三人到了渔陵渡,陵沙江是虞南和中原分界之处最大的一条河流,而渔陵渡自然是个大渡口,其间一条大渡船来来往往,送两岸行人过江。
    杨晟他们牵着马上了船,几匹马都被拴在了船后甲板,人则是坐在船舱中木凳之上。
    时辰未到,船家并不急着开船,不过坐在船上,随着江水轻轻摇晃,水面冷风时不时吹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