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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道,“出什么事了?”
    杨晟闻言,想要站起身来,可是那一瞬间内力一滞,动作有些艰难,秦霄竹立即伸手扶住了他。
    杨晟倚靠着秦霄竹,才能站直了身体,从这里看去,他已经离开了棋麓山庄的范围,置身在棋麓山山脚下,然而抬起头来,仍然能看到棋麓山庄蜿蜒的围墙,以及里面高耸的藏剑阁。
    杨晟缓缓说道:“你还记得云墨规吗?”
    秦霄竹道:“记得。”
    杨晟继续道:“云师叔带人混进了赏剑大会,拿住了棋麓山庄主人做威胁,进入藏剑阁想要取东西。”
    “取东西?”秦霄竹疑惑道,“什么东西?”
    杨晟听他这么问,突然想起自己收在怀中的羊皮纸卷,他急忙将纸卷取了出来,坐下来凑近火堆,将两张纸卷摊开来看。
    秦霄竹也凑近了来看。
    杨晟见到第一张纸卷乃是铸剑图纸,右侧书写逐月二字,而第二张纸卷,则是铸刀的图纸,上书破云两个大字,这两张图纸分明就是一套,乃同时绘制而成,破云与逐月,也根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两柄兵器。
    杨晟疑问道:“逐月剑乃是我门派镇派之物,怎会与上官容的破云刀扯上关系?”
    秦霄竹却是另有疑问:“逐月剑法与破云刀法可是同源而生?”
    逐月剑法乃是靖云派掌门代代相传,杨晟与秦霄竹都不会,而破云刀法的主人上官容去世已经十多年,破云刀法在江湖中也已失传,杨晟二人更是连见识也没有见识过,根本无法得知二者关系。
    杨晟仔细思索,云墨规进棋麓山庄,找的似乎就是这两张图纸,而之前在淮北,夏栩指出云墨规曾到大虞与西蛮边境,盗了上官容的墓,取出了破云刀和破云刀法,后来破云刀为钟离阳所得;但是同时,云墨规曾让他回门派取逐月剑谱,他拒绝了。
    这么想来,逐月剑和破云刀不只有关系,逐月剑法和破云刀法,很可能也是相辅相成。云墨规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个秘密,而其中所蕴含的,可能远不止如此简单,所以他才费尽心思,想要取得这几样东西。
    想到这里,杨晟不禁想起了在天命谷遇到的陆靖华和上官谨鸿,他们两个闯进天命谷,也是为了夺钟离阳手中的破云刀,那他们到底又是什么人?
    “师兄,你看。”秦霄竹突然开口,打断了杨晟的思路。
    杨晟随着他手指所指,低头看去,见到那纸卷上,逐月剑的铸造过程中,似乎暗藏了玄机。杨晟并不会铸剑,可是那图纸上画得清晰,逐月剑似乎像是剑中有剑,他立即将破云刀的图纸翻来看,果然如同逐月剑那边,分明是刀中藏刀。
    杨晟与秦霄竹对视一眼,都不明白其中含义。
    他们又细细将那图纸看了几遍,再没有察觉其中特别之处,杨晟便将图纸收了起来,对秦霄竹道:“师弟,陪我再去一趟棋麓山庄。”
    秦霄竹微微点头,“好。”
    第 39 章
    秦霄竹一只手抵在杨晟背后,用自己内力帮他理顺混乱的内息,可是他体内的伤一时半会儿难以缓解,若是想要运功,便会觉得内力阻滞,只是能够起身行走罢了。
    杨晟急于返回棋麓山庄探听消息,不愿意再耽搁,只觉得稍微好些了,便让秦霄竹与他一道,往棋麓山庄方向走去。
    一路上,秦霄竹仍是对杨晟容貌改变一事耿耿于怀,问道:“能换回原来的模样吗?”
    杨晟脚步稍缓,回头看他,虽说他自己不喜欢这副容貌,不过他知道如今这张脸比起他过去的样子,远不只好看了一点,于是道:“你不喜欢这个样子?”
    秦霄竹又仔细看了杨晟,应道:“过去看习惯了,还是不变的好。”
    杨晟竟忍不住,轻笑一声。
    秦霄竹仍是问道:“你是易了容?为何连身形也变了?你何时会的缩骨之术?”
    杨晟摇摇头,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叹一口气道:“我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过去的容貌了。”
    秦霄竹那之后便不再追问。
    上山之路比起杨晟在暗道内的下山路要顺畅许多,杨晟又急于赶路,天亮了不久,两人已经到了棋麓山庄正门前的山道。
    这时候,便陆陆续续遇到许多下山的客人,都是来参加这次赏剑大会的,看来这最后一天的赏剑大会,已经取消了。
    或许是经历了前一日为迷烟所困,一众人都显得精神不振,神情萎靡,也有人多看了杨晟与秦霄竹几眼,不过没了搭话的心思。
    杨晟赶到山庄大门之前时,送客的小厮还以为他是去而复返的客人,问道:“两位客人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杨晟摇头,“我有急事,要见齐小姐。”
    那小厮又打量他一下,应道:“你稍等,待人去通报一声。”
    等了些时候,便有人来请杨晟进去,杨晟和秦霄竹一道,往棋麓山庄内院去了,齐家上下都聚在一处,只少了齐若堂,据说是受了惊吓,被送回了房里休息。
    齐若馨在堂屋内,见着杨晟出现在门前便迎了过来,“杨公子,你没事吧?”
    那时杨晟消失在藏剑阁暗道,齐若馨尚且昏迷未醒,至于齐若堂更是吓得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藏剑阁内发生的事情。等齐若馨自昏迷中醒来,云墨规和楼雀星几人已经不见,而她更不知道杨晟曾经来过,只以为那时在试剑场杨晟已经受伤。她急急忙忙寻找逐月和破云的铸造图纸,发现已经不知下落,便认为是被云墨规带走了。
    齐家上下没有了继续赏剑大会的心思,待给客人解了迷烟的毒,便请他们下山离开了。
    齐若馨本以为杨晟也已经离去,却不料他会突然出现在此并且要求见她。
    杨晟问齐若馨:“云墨规呢?”
    齐若馨缓缓摇头,“已经不在山庄了。”
    杨晟于是又问:“我的两个朋友呢?”
    齐若馨仍是摇头,“我没有见着过,我还以为跟你一起下山了。”
    杨晟不知道陆靖华他们究竟下落如何,只想着应该没死在云墨规手下,便稍稍松了一口气。
    齐若馨看了一眼杨晟身后的秦霄竹,并没有好奇的力气,想说若是杨晟没有其他事情,就让人送客了,却不料突然见到杨晟从怀里掏出两张羊皮纸卷来,递到齐若馨面前。
    这回不只齐若馨,就连她身后的齐蕴和赵翔也站了起来,急匆匆上前几步,问道:“逐月、破云铸造图?”
    杨晟点了点头,将图纸交还齐若馨手中。
    齐若馨急急忙忙摊开了看了,随即惊讶看向杨晟:“怎会在你手中?”
    杨晟便将那时藏剑阁中发生之事告诉了齐若馨,提到自己落入暗道之时,齐蕴与齐若馨都是一脸茫然,显然并不知道藏剑阁中密道所在。
    待杨晟话音落时,齐若馨竟然弯下双膝想要给他跪下。
    杨晟连忙托住她,“齐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齐若馨抬起手来,抹了抹眼睛,道:“杨公子,你不只是救了我与弟弟性命,还为我齐家保住了这两张图纸,该当得起小女子一拜。”
    说完,她不顾杨晟阻拦,坚持跪下去给杨晟磕了个头。
    杨晟将她扶了起来,忍不住问道:“齐小姐,这两张图纸究竟有何重要之处?”
    齐若馨闻言,不由看向杨晟身后的秦霄竹。
    杨晟于是道:“齐小姐请放心,这是我师弟,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齐若馨又是犹豫了片刻,才对杨晟道出其中渊源。原来名动江湖的逐月剑和破云刀,皆是出自棋麓山庄,那是齐蕴祖父尚在时,棋麓山庄一位最为厉害的工匠铸造,这两柄武器一出,整个棋麓山庄皆是震惊不已,本想要将刀剑都留在山庄珍藏,后来却不知如何仍是流落江湖,一名不世出的高人借逐月、破云之名,分别创立了一套剑法和刀法,再后来,逐月剑和逐月剑法为靖云派所获,一个门派迅速崛起而成为江湖第一大门派,至于破云刀和破云刀法则辗转落入上官容手中,成为名动天下的武林第一人。
    而棋麓山庄却再没能铸造出这样两把武器来。山庄的铁匠反复研究过这两张图纸,即便是照着图纸铸造出来的一模一样的刀剑,也始终达不到破云和逐月那般的威力。日积月累,这两张图纸成了齐家代代相传的宝物,那是自祖辈传下来的规矩,齐家后人绝不能让两张图纸留出江湖,而知道逐月和破云出自棋麓山庄的人也慢慢逝去,越来越少。这两张图纸便成了齐家人的秘密,他们以为再无人会知道。
    所以云墨规突然出现讨要这两张图纸时,齐若馨才会那么吃惊,对于铸剑的人来说,这两张图纸的意义比起刀剑本身更为重要,她宁愿云墨规拿走藏剑阁中珍藏的兵器,也不愿将这两张图纸交出。只是不知,云墨规又是从何得知破云和逐月图纸一事,他要取得图纸的目的又是为何。
    杨晟听了齐若馨这番话,明白齐家人不愿交出图纸的缘由,不过他仍是有些好奇,“齐小姐,我见到破云和逐月刀中有刀,剑中有剑,可是特别的铸法?”
    齐若馨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我也并不知道其中到底意义为何?便是铸造出一模一样的剑来,也未见得特别厉害。”
    杨晟猜想齐家传来几辈,其中方法缘由或已失传,便没有再问。
    齐若馨却是道:“杨公子,既你已看过图纸,可否答应小女子一件事?”
    杨晟道:“请讲。”
    齐若馨轻声道:“杨公子见到图纸上的内容,还请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知道。”
    杨晟闻言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既是齐家的家传宝物,我定然不会告诉别人。”
    齐若馨千恩万谢,“多谢杨公子。”
    杨晟见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想要知道的消息也探听到了,便打算跟齐家人告辞,却不料齐若馨开口留他,“杨公子稍待,有件礼物想要送给杨公子,以谢公子大恩。”
    杨晟连忙道:“不必客气了,行侠仗义本来是江湖人分内事。”
    齐若馨却很是坚持,她对丈夫赵翔低语两句,便见到赵翔离开了一些时候,返回之时,手里多了一柄剑。
    齐若馨接过剑来,握住剑柄陡然间将剑拔出剑鞘,便见眼前寒光一闪,杨晟几乎能感觉得出那剑芒锋锐,几近冰寒。
    齐若馨收剑还鞘,将剑平递出去,道:“此剑名为望星,虽说比不上逐月,却是棋麓山庄三年来铸造的最好的一把剑。本来打算在今天的赏剑大会中卖出去的,不过现在,杨公子就是这把剑的主人了。”
    杨晟吃了一惊,连忙推拒道:“这如何使得?”
    但是无论杨晟如何推拒,齐若馨都坚持要把剑送给杨晟。最终杨晟还是拒绝不过,收了下来。
    此间事了,杨晟与秦霄竹便告辞离开了。
    齐若馨亲自将二人送到棋麓山庄门外,并且让下人牵了两匹骏马来。
    上马离开后,秦霄竹问杨晟:“去哪里?”
    杨晟竟被他问得一愣,勒马停了下来,他想要去找陆靖华兄弟,又想要找出云墨规的下落阻止他再添恶行,但是他并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他们;他还想回门派,他又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该如何回门派。
    抬起头来,见到秦霄竹正看着他,仍然是过去那般淡漠的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忽然笑了笑,伸手解下背上那把望星,扔给了秦霄竹,“送给你。”
    秦霄竹接在手上,仔细打量了一番,扔还给了杨晟,“我不要。”
    杨晟知道他嗜剑如命,有些奇怪道:“为何?”
    秦霄竹微微抬起头,看着棋麓山蔚蓝的天空,道:“这是你的剑,我不需要。况且,就算你用这把剑,也不是我的对手。我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而不需要一把天下第一的剑。”
    杨晟听到他的豪言壮语,忽然有些感慨,他理解秦霄竹的想法,一个天下第一的剑客,哪怕是给他一根竹枝,也能胜过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杨晟也并不需要望星,相比之下,云墨规送他的那套飞刀对他来说,更能够起到作用。
    既然前路未定,杨晟二人并不急着赶路,天黑之前,两人在距离棋麓山最近的一个小镇客栈住下。
    杨晟让小二将饭菜送进了楼上客房。
    吃饭之时,秦霄竹突然问起:“师兄,你还记得燕鹤归吗?”
    杨晟自然不会忘记,抬头看向秦霄竹,“怎么?”
    秦霄竹放下手中竹筷,“这些日子我在江湖中也听了许多传言,那时候杀了燕鹤归嫁祸给我的人,我想可能是天命谷的人。”
    说到天命谷,杨晟便无法抑制想到易昀非,他的手不可察觉地轻轻抖了一下。
    秦霄竹继续说道:“天命谷的人追杀云墨规,念及他过往靖云派弟子身份,想要借我们受困逼出云墨规。可惜他们不明白,云墨规与靖云派早就断了关系,又怎会与我们念旧情?”
    杨晟不由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秦霄竹看向他,“这些日子除了找你,我自然也打探了那时杀死燕鹤归的真凶,总不会一无所获。不过这些都倾向于猜测,并没有证据,我想燕定天也不会轻易相信。”
    杨晟手里捏着筷子,口中易昀非这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时,忽然听秦霄竹道:“我们去一趟天命谷吧。”
    杨晟猛然间站了起来,高声否决:“不行!”
    秦霄竹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他。
    杨晟急忙掩饰自己的慌乱,坐了下来,“天命谷的人太厉害,我们不是他们对手。”
    秦霄竹盯着杨晟的脸,“师兄,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夏栩说是你自己偷偷离开夏家的,我不相信,你和天命谷的人交过手?你知道他们厉害?那么,你这张脸又怎会变成这个模样?”
    秦霄竹向来对练剑之外的事情都看得极淡,也是第一次对杨晟问了这许多问题,想要了解杨晟这段过往。
    杨晟却答不出口,这其中不只是牵扯到云墨规,还有在天命谷里,易昀非对他的那段折磨,都是杨晟不愿意再提及的过往。
    秦霄竹并不急着催促他,而是静静等他答案。
    杨晟沉默许久,最后说道:“我们回门派吧,我想见见师父师娘。”
    秦霄竹没有应他。
    杨晟又说道:“回去的路上,我慢慢告诉你。”
    秦霄竹终于道了一声:“好。”
    第 40 章
    杨晟内伤未愈,又连日来没能好生休息,这一晚用过晚饭之后,几乎是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只可惜这一觉睡到半夜,却突然醒了过来,翻来覆去再也无法入睡。
    杨晟从床上起来,打开窗户看到外面天空月色正好,便翻窗子出去,坐在屋檐之上仰望天空。
    一安静下来,许多思绪便涌了上来,而杨晟最为介怀的,除了易昀非擅自给他更换的这一副容貌,还有那一夜云墨规对他做的事。如果云墨规当时知道他是杨晟,是不是就不会做那种事情,而会直接一掌杀了他。可是无论结果如何,杨晟都不该赶到高兴。
    他是个男子,他不会如同女子将此事看得那般重要,可也正因为他是男子,相比起打他一掌,其中折辱的意味更重,令他难以释怀。
    正思绪纷乱之时,杨晟突然听到一声轻微动静,紧接着一个小巧的白色身影自月光下窜出,直直奔进他怀里。
    杨晟一愣,低头看到那依偎在他怀中的小家伙,竟然是雪球。
    杨晟猛然站了起来,便见到客栈一旁的街道上,一前一后出现了两个身影,前面那人是上官谨鸿,他也如同雪球那般,见到杨晟便兴奋地奔跑过来,然后一个翻身上了屋檐,扑过来抱住杨晟,惊喜道:“杨晟,你没事!”
    杨晟被他扑得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感觉到上官谨鸿牢牢抱住自己,一时间被他喜悦的情绪所感染,也抬起手来环住他的后背,轻轻拍了一下,“我没事。”
    紧随上官谨鸿身后,自然是陆靖华。
    他并没有如同上官谨鸿那般兴冲冲上了屋檐,而是站在街道上仰起头望着两人。皎洁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表情虽然冰冷,不过眼神却略带温柔,只是不知那点温柔是看向杨晟还是上官谨鸿。
    杨晟扶着上官谨鸿,也低头去看陆靖华,对他点了点头,“陆兄,你们没事吧?”
    陆靖华摇了摇头。
    杨晟忍不住又问道:“云墨规呢?你们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这回是上官谨鸿自杨晟肩上抬起头来,说道:“我们从棋麓山庄离开就没见到他了,不过我和哥哥都担心他不会放过你,所以急着找你下落。”
    杨晟闻言,也摇了摇头,“我没有见到他。”
    上官谨鸿松一口气,“那就好。”
    “齐家的铸剑图谱在你身上?”陆靖华突然开口问道。
    杨晟被他问得一愣,随即道:“我已经还给齐小姐了。”
    上官谨鸿讶异道:“还给她了?为什么?”
    杨晟道:“那本来就是齐家的东西,自然要还给他们。”
    陆靖华于是道:“还了便还了罢,无关紧要的东西。”
    杨晟有些莫名,后来反应过来陆靖华这句话是对上官谨鸿所说,心里略略浮起些疑问和不安,不过在上官谨鸿再一次埋头在他肩上轻声道“杨晟,我好担心你”的时候,又压了下去。
    他感觉的出来,上官谨鸿话里的情绪并不似作假,微微也有些触动,抬手拍了拍上官谨鸿的头,“我没事的。”
    就在此时,杨晟突然听到一声剑声轻颤,紧接着长剑刺破夜晚的寂静,他下意识将上官谨鸿推开,接着便见到一柄剑擦着自己肩上划过,若不是闪避及时,上官谨鸿已经中剑了。
    陆靖华反应极快,下个瞬间便已经置身屋檐之上,挡下了那突如其来的出招人。
    而险些一剑刺中上官谨鸿的也不是旁人,正是秦霄竹。
    杨晟急忙拦在陆靖华和秦霄竹中间,示意他们住手,“都别乱来!”
    陆靖华先停了下来,不过面色不善看着秦霄竹,显然是顾忌他刚才刺上官谨鸿那一剑;而秦霄竹并没有放松手中的剑,只是冷声问道:“什么人?”
    杨晟伸手按下他握剑的手,“师弟住手,他们是我的朋友。”
    “朋友?”秦霄竹冷冷反问一句。
    杨晟与陆靖华兄弟从天命谷一路走来,也算得上出生入死了,他认为自然是当得起那一句朋友的,于是点了点头,“我们是朋友。”
    随后,他又对陆靖华和上官谨鸿道:“这是我师弟,我们是在棋麓山下偶遇的。”
    上官谨鸿闻言,“哦”一声,“原来这就是你师弟,你终于找到他了!”
    杨晟不禁微微一笑,“是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上官谨鸿打量着秦霄竹,似乎忘记了刚才秦霄竹刺他那一剑,忽然感慨道:“杨晟,你们靖云剑派的弟子个个都长得这么好看吗?”
    杨晟笑容黯淡下来,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陆靖华轻轻一拉上官谨鸿衣袖,上官谨鸿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后来猛然想起杨晟这副容貌并不是真实的,才愣了一下去拉杨晟的手,“杨晟,你怎么都好看。”
    杨晟笑了一下对他说道:“身为男子,好不好看有什么重要的?”
    上官谨鸿仍是拉着杨晟的手不放。
    秦霄竹看了他握住杨晟的手一眼。
    杨晟没有注意到,只看天色已经不早,眼见着东方已经微微泛白,于是道:“别在这儿站着了,先回客房歇一会儿吧。”
    回到客房内,杨晟走到桌边将蜡烛点燃。
    上官谨鸿走到杨晟床边坐下,将靴子脱了下来,怀里抱着雪球躺在了床上,叹息一声:“一天都在赶路,累了个半死。”
    陆靖华走到桌边坐下,而秦霄竹靠在窗边没有过来。
    杨晟拿起茶壶,虽然里面的水已经凉了,可他仍是倒了三杯茶水,一杯递给陆靖华,一杯拿到床边递给上官谨鸿,最后一杯送到了站在窗前的秦霄竹面前。
    上官谨鸿喝完了茶,突然翻身坐起,惊得怀里雪球一下子蹦了开来,他伸手拿起杨晟搭在床边的望星,拔剑出鞘,叹道:“好锋利的剑!”
    杨晟于是道:“此剑名为望星,是齐小姐送与我的。”
    上官谨鸿连连赞叹,拿在手中把玩了好一会儿。
    杨晟则是将秦霄竹拉到桌边坐下,然后对陆靖华道:“我和师弟打算先回门派。”
    陆靖华将手中茶杯放下,没有说话。
    杨晟道:“我记得你们曾说过愿意随我回靖云派作客的,如今正好,不妨随我们同行吧。”
    上官谨鸿坐直了身体,看向陆靖华。
    却不料陆靖华站了起来,突然开口道:“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你师弟,那我们便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这一下变故太快,上官谨鸿也出乎意料,唤了一声:“哥哥?”
    陆靖华对上官谨鸿道:“起来,随我离开。”
    说完,陆靖华竟然真的不再多说,便从窗户翻了出来,上官谨鸿也急急忙忙穿上靴子,顾不上与杨晟道别,跟着追了出去,“哥,你等我!”
    杨晟愣了一下,对秦霄竹道:“师弟你在这里等着,我跟去看看。”然后也自窗户边跟了出去。
    上官谨鸿并不想走,拖着陆靖华走得不快,还未离开这条街道,杨晟已经追了上来。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了,杨晟跑得急,只觉得内息跟不上来,不停喘着气,他拦下陆靖华,问道:“陆兄,为何突然要走?”
    陆靖华停了下来,直视着杨晟,语气平淡应道:“只是觉得不便打扰了。”
    他们一路走来,在青衣族找凝雪,往赏剑大会寻秦霄竹,说来都是陆靖华兄弟在陪着杨晟,如今陆靖华轻飘飘一句不便打扰,倒是说得杨晟胸口一闷,不舒服起来。
    “陆兄,此话从何说起?若真说打扰,也该是杨晟拖累了你们兄弟许久。”
    上官谨鸿小心翼翼拉了拉陆靖华衣袖,“哥,我们找了杨晟那么久,真的要走吗?”
    杨晟上前一步,与陆靖华靠得近些,放轻了声音问道:“陆兄,可是刚才我师弟对谨鸿出剑,得罪了你们?”
    陆靖华没有应他。
    杨晟拱手,道:“如果真是如此,我替师弟向你们道个不是。”说完,他躬身做了一个揖。
    上官谨鸿抬手扶他,“杨晟别这样,本就不关你事。”
    “谨鸿,”陆靖华突然道,“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上官谨鸿闻言,神情虽有些不甘愿,却还是道:“那我去前面等着你们。”说完,他用手指轻轻挠着怀中雪球的脑袋,然后朝前面的街道走去。
    杨晟看着上官谨鸿背影走远,才转过头看向陆靖华。
    两人相隔极近,陆靖华突然伸手扣住他手腕,探他脉搏,“你内伤加深了。”
    杨晟没有将手收回,只是道:“师弟帮我运功疗伤,可是如今要用内力还是艰难。”
    陆靖华问道:“你想让我们随你回靖云派?”
    杨晟嘴唇动了动,稍一犹豫才道:“我其实不知道你们还有些什么打算,只是在天命谷相遇之后,你们帮了我太多,如果可以,我自然希望能邀你们随我到门派走一趟。”
    “然后呢?”陆靖华问。
    杨晟静默片刻,才道:“我这一趟回门派,无非是想要见一见师父师娘,也想尝试能不能化解之前与青龙帮结下的恩怨。然后――然后我大概不会留在门派,我想去找江湖奇人,看看能不能有人帮我恢复容貌,若是不能,与你们兄弟俩一道浪迹江湖也好,你们要去找令堂的遗物,我就帮着你们一起找,也许有一天能够帮你们找到。”
    陆靖华放轻了声音,“我以为你辛苦找到你师弟,回了门派便不舍得轻易离去。”
    杨晟摇了摇头,“师弟追求的东西与我不同,他需要的是停下来静心修炼,我却只想混迹江湖,到处走走看看,帮助有需要的人做些事。”
    “行侠仗义?”
    杨晟轻笑一声,“侠字不敢当,仗义二字,杨晟自问还是做得到。”
    杨晟个子只到陆靖华胸前,陆靖华与他说话之时,一直是低着头的,此时他突然伸手,轻轻捏住杨晟下颌,问道:“你愿意随我们一同闯荡江湖?”
    杨晟仰起头来看他,并没有挣开,应道:“当然。”
    很突然的,陆靖华埋下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杨晟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推开陆靖华退后两步,可他脸颊和耳根都不可抑制泛起红来,说道:“陆兄?”
    陆靖华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街道两旁的木门之内,都隐隐有了动静,大概是住户都陆续起床了。
    陆靖华往前走了两步,唤道:“谨鸿!”
    过了片刻,上官谨鸿才从街角转身过来,问道:“说完了?”
    陆靖华“嗯”一声。
    上官谨鸿有些不高兴,慢慢走了过来,然后问道:“我们要走了吗?”
    陆靖华说道:“该走了,去靖云派。”
    上官谨鸿顿时兴奋起来,“当真?”只是下一瞬间,不知怎么很快又平静下来,微微蹙了蹙眉头。
    杨晟还因为陆靖华刚才那一个吻而思绪翻腾,他过去也曾被上官谨鸿吻过,可他只是把那当做小孩子淘气一般,并不放在心上。但是陆靖华不一样,在去赏剑大会之前,陆靖华偷袭他那个晚上,便行为暧昧,只是那时杨晟为心事所扰,没有细细想过这些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如今回忆起来,连带着在寻找凝雪的那个山洞里的往事也浮上了心头。
    陆靖华却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对杨晟道:“时间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客栈便启程吧。”
    杨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随即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妥,连忙收回手来,有些慌乱地看了上官谨鸿一眼,点头道:“好,回去吧。”
    第 41 章
    回到客栈时,秦霄竹并没有歇下,而是一直在等着杨晟回来。
    杨晟知道秦霄竹个性直来直去,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害怕他说了什么惹陆靖华不悦,于是私下告诉秦霄竹,自己邀请陆靖华兄弟与他一道返回靖云派。
    秦霄竹听了,情绪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杨晟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是不乐意?”
    秦霄竹才看向他,“是你的朋友,你当然可以邀请,我又不是师父,没有权利反对。”
    杨晟听他这么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有些无奈暗叹一口气。
    不过无论秦霄竹是赞同还是反对,杨晟既然已经对陆靖华提出了邀请,肯定没有收回的道理,他也私下对陆靖华兄弟讲过,他这个师弟自幼在山上长大,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上官谨鸿听杨晟这么说,立即表示自己不在意,“我不会在意的,你是个小美人,你师弟是个大美人。”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纠正,“我说他是大美人是因为他个子比你高,不是因为他长得比你好看。”
    杨晟被他说得哭笑不得。
    陆靖华却是说道:“只要他别突然对谨鸿出手,我无所谓。”
    “那只是误会,”杨晟连忙解释,“不会的。”
    在镇上备了些干粮,四个人便启程出发了,在棋麓山的范围之内,杨晟始终觉得心里不安,他害怕云墨规一直在找他,想要从他这里取得棋麓山庄的铸剑图。而对于杨晟来说,如果云墨规真的找到他,他肯定只能一口认了图纸在他这里,也好过让云墨规回头再去找齐家人的麻烦。所以说,还是早些离去,避开云墨规的好。
    从棋麓山庄回靖云剑派,不过是二十多天的路程,杨晟并不是太急着赶路,老实说,要以这副容貌回去见师父师娘,他始终心里惶惶不安。然而短时间内,他可能没有能力变回原来的模样,对他来说如同家一般的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