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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学识了
    天武三十年二月,晨曦民学府,风和日丽。
    刘知一来到晨曦镇已有一年半的时间,在晨曦民学府的学习,也已经五个月了。
    讲台上,一位头发花白的夫子来回踱步,看着学堂里坐满的这六十个学生,连连摇头。
    夫子名叫连尚义,是武道第三境——易筋境的修武者,在晨曦民学府负责的是国武八学的课程。
    连尚义看着一个鹰钩鼻的少年,叫了一声:“杨洛!”
    被点名的那少年抬了抬眼睛,桀骜不驯的样子。他爹是晨曦镇督武司的督武使,掌管着晨曦镇的军队,就凭这个,他就有骄傲的底气。
    “昨天在校场上,你那套仁武棍使的,啧啧啧,可真是把我震惊了啊!”
    看到杨洛不为所动,连尚义怒目而视,“仁武棍的要义就是一个仁字,你的仁在哪儿呢?啊?你用的桃红软木棍都被你这孽障给打断了!你是要把人打死吗?”
    杨洛将头偏向一边,一脸冷酷,却也没敢说什么。
    连尚义又看向一个颇有贵气的少年,说道:“申何求,你那套孝武刀,也真是孝死我了啊!”
    申何求双拳紧握,对于连尚义的点名,似乎很不乐意。
    连尚义看在眼里,更是生气,骂道:“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心无善念,刀法便是入了魔,招招都是能放不能收,已经触碰了武道的大忌!若以你这般心性,修了魔道,那也必定是血魔!”
    连尚义的话说得很严重,申何求似乎也有些被惊到了,作为晨曦镇督律使的公子,督律司对于血魔是什么样的态度,他很清楚,想到这里,只能埋下头。
    连尚义冷哼一声,又看向扇乐,对这个青冥帮三长老的宝贝孙子,连尚义对他早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扇乐,你给我站起来,告诉我,何为忠?”
    扇乐的举止中有种邪魅的味道,似乎小小年纪,就已经继承了青冥帮行事诡谲的处事风格。
    青冥帮作为青桐镇的第一大帮,在全国三十三镇都有分舵,晨曦镇分舵的舵主,便是三长老的真传弟子徐错,是魔道第三境——无阻境的强者,也因此,扇乐在晨曦镇也算得上无法无天。
    被连尚义抽中,扇乐站起身来,不慌不乱,淡淡答道:“忠,就是听话!比如我的小弟,我说东,他不能说西!”
    连尚义气得吹胡子瞪眼,骂道:“放屁!书上是这么写的吗?就是你这样的想法,才让你那套忠武剑使得,没有忠,只有贱,下贱的贱!”
    听到这里,扇乐似乎被触怒,瞪着眼睛,脸色苍白。
    连尚义不由得叹道:“我东国大地五万年的底蕴,多少先贤才华与心血的积淀,才总结出了这八种修炼之道,和千千万万的玄妙功法!一字一句明明白白地给你们写书上了,你们看吗?没文化也得有个底线吧!你们倒是先把字给认全了啊!”
    连尚义目光扫过杨洛、申何求和扇乐,又骂道:“连个最基本的武道都能修得不伦不类,放几十年前你们早被当成旁门左道给就地正法啦!”
    说到这里,连尚义看向了刘知一,说道:“刘知一,你来说说,书上说的何为忠?”
    刘知一站了起来,身形笔直,声音洪亮。
    “忠,乃尽心尽力,不论对人对事。”
    “忠之于人,则心悦诚服,全人之业。”
    “忠之于事,则专心致志,精益求精。”
    连尚义这才点了点头,手一招,示意刘知一坐下,又对那三人骂道:“学学刘知一吧,人家一丝内力都没有,怎么就能把国武八学的要义都给学了个明明白白呢?造孽啊!”
    这三人同时都看向了刘知一,眼中尽是不屑。
    午间时,食堂里面,并排着的三张长桌旁,以杨洛、申何求、扇乐三人为中心,还有十几个同学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替那三人打抱不平。
    “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不就是个书呆子吗?”
    “他那也叫把国武八学整明白了吗?没有内力,不就是花拳绣腿吗?”
    “这有什么办法啊,谁让人家每次文试都是第一呢?”
    “是呀,夫子眼里的乖宝宝,好孩子!”
    “不过是个店小二罢了,天生的奴才!”
    “人家把伺候人的本事都用在夫子身上了,夫子能不喜欢吗?”
    这些人嘲讽的声音很大,刘知一自然是听得见的。但又全然不为所动,坐在一张小桌子前,安安静静地吃饭,拿着一本札记在看,身旁一个人也没有。
    杨洛和申何求没怎么说话,扇乐的注意力,却也没在刘知一身上,而是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女孩儿。
    那小女孩儿叫方梧桐,还没到十岁,长着白皙的瓜子脸,黑溜溜的眸子,一头齐耳短发为她更添了几分乖巧与特别,素色的青衿和她的气质也很是相符。
    她的安静里面,似乎有着淡淡的哀伤,仿佛是对谁都没话讲,扇乐从未见过她和谁结伴同行,也没见她和谁坐在一起吃过饭,她似乎就是希望被所有人忽略掉。
    扇乐也向她数次示好,但方梧桐的回应方式都很简单,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然后转身便走。
    求而不得,更让扇乐心里猫抓一样,但是他很有把握,知道方梧桐的软肋,就不怕她成不了自己的女人。
    可是,当他看到方梧桐走到刘知一身旁坐下时,他不淡定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刘知一,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方梧桐小心地问道,很是客气。
    “可以啊,你说!”刘知一将札记收了起来,用帕子擦了擦嘴。
    方梧桐小声道:“今天,连夫子教导我们说应该先苦后甜,我有些想不明白。在你看来,什么时候才是后呢?”
    听到方梧桐这个问题,刘知一很高兴,能思考这样的问题的人,在他眼里,就算得上半个同道之人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想不明白才是对的,如果现在应该先苦后甜,那未来也该先苦后甜。所以人会永远活在先苦之中,而没有后甜的那一天。这是不对的,值得追求的,是苦中有甜,现在苦中有甜,以后也苦中有甜。”
    方梧桐若有所思,然后会心一笑。
    刘知一知道她是听懂了,心满意足,继续吃饭。
    不远处的扇乐却怒了,五个月了,他第一次看见方梧桐笑,但竟然是对刘知一笑,于是怒气冲冲地走向了两人。
    “刘知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目无尊长,在背后辱骂连夫子!”扇乐的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了食堂里所有学生的注意。
    在天武国的学府中,若不尊师重道,不管有多大的背景,学府都是有权将学生开除的。这也是杨洛和申何求两位官二代,对连尚义的责骂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原因。
    若是像刘知一这样平凡人家的孩子,没内力不能从武,如果坏了名声被学府开除,那从文的路也该是断了。
    察觉得到扇乐的险恶用心,但刘知一却毫不理会,继续吃饭。
    在这里学习了小半年,学识上鹤立鸡群的刘知一,当然不会过的一帆风顺。但是,任何问题,他都会当成一种磨砺,不断总结更好的应对方法。
    这也是《刘氏祖训》带给他的,学识和心性上的优势。
    那十几个跟随着扇乐三人的同学,已经开始推波助澜了。
    “天呐,这样的狂徒,怎么可以留在学府学习啊!”
    “不会吧,他不会觉得自己比夫子还厉害吧?”
    “刘知一,你敢不敢把你刚才说的话重新说一遍?”
    “装什么大尾巴狼,这下出糗了吧!”
    看到方梧桐脸上关切的表情,刘知一的笑容阳光明媚,说道:“不用管我,你先回学堂吧,我可以应付。”
    方梧桐点点头,便起身离开。
    杨洛和申何求也不吃饭了,随后便带着那十几个同学,将刘知一围了起来,吵闹声一片。
    刘知一嘴角微微上扬,还是一句话不说。
    “你不是很能说吗?你说话啊!”
    “不说话,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同学?”
    “有本事,我们去校场切磋!”
    “这种缩头乌龟,有这种骨气吗?”
    “还切磋什么,搞不明白吗?今天的重点是他说连夫子说的东西狗屁不通!”
    “对对对!还说连夫子误人子弟!今天不给个说法,你别想走!”
    除了围在刘知一身旁的这一拨同学,其他的学生们却多是观望的状态,有几个学生却已经是从食堂里跑出去了。
    刘知一心知走是走不了了,便坐在凳子上,平心静气,默默回忆连尚义今日的课程。
    对于刘知一的这种反应,扇乐恨得是牙痒痒,但是在学府里,他也不敢动手,只能大声叫骂。
    学府范围内,不容私斗!
    否则,就算最后是非对错搅得不明不白,也往往是不学无术的人吃大亏。
    因为夫子们对于私斗的处理很简单,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双方一起受罚,成千上万字的检讨,不合格就一直重写。
    整个学府,能对写检讨这事儿毫不畏惧的人,怕是只有刘知一了。
    有人见过他写检讨的样子,且不说最后夫子们的赞不绝口,单就看他写检讨的那个状态,只会觉得他是在享受这件事儿!
    这就让人很无奈了。
    兴许是说得累了,又或者是文化水平有限,说来说去也就那些,扇乐这一拨人除了骂娘,似乎也找不到说的了。
    突然,一个学生喊道:“连夫子来啦!”
    众人转过身,看向食堂门口,怒发冲冠的连尚义正在快步地向这边走来。
    “哈哈,有好戏看了!”扇乐幸灾乐祸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