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告诉石原熏,军方出动了不少人沿着城外的铁路沿线搜索。
另外,城内的几处军营已经全面戒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待手下离去,小野昭明急忙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松本为什么和军方的人扯上关系?”
石原熏表情凝重地摇摇头:“此事怕是只有见到他本人才能得到答案。”
小野昭明起身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时间紧迫,我必须立即找到他。”
军方的人参与了追捕,松本浩二可就不只是有被逮捕的危险了,甚至有可能会丧命。
见小野昭明急匆匆地要走,石原熏一拍桌案,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你还要一味地固执己见吗?这里的水原比你想象的要深的多!说句不好听的,没有我们的帮助,你很难找到松本的踪迹。小野君,你的上级发给你的电报,我也接收到了副本,难道你执意要把上级的命令当成耳旁风吗?”
“我们的人手足够用。”小野昭明马上反驳道,“不要以为临城只有你们特高课的人,我们的特工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军方的人参与其中,我们就应该立即循着这条线,赶在他们之前将人找到,而不是在这里喝茶避暑浪费时间。”
“再说了,事情紧急,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除了你我之外,我们彼此的人马都不熟悉,不可能会配合的天衣无缝。不要因为你们被盯上了,连累了我们!所以,我认为还是各行其是为好!”
一番话,让石原熏一时无言,可是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关心是否和小野昭明合作,他对帮助小野照明的营救行动原本就不热衷,甚至还有些抵触,只是上命难违罢了。
他在意的是安全,赶紧让小野昭明和松本浩二离开临城,如此临城站才会稍微消停一些,否则他和他的情报网络难免被波及到。
这个小野昭明顽固不化,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真以为他能把松本浩二从南京的监狱当中营救出来就万事大吉了?
哼,竟然好心当作驴肝肺。
想到此处,石原熏强忍住怒气,开口说道:“我会向上面汇报这次的见面结果,不过作为同僚,我还是要提醒你,请你们千万要注意安全,临城站的反谍能力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行动组,这大街小巷当中也遍布他们的眼线。”
“就拿这黄包车来说,本地新兴起了一家顺风车行,虽然看上去后台是本地的帮会,但实际的幕后老板却是临城站。还有帮会,也和临城站的关系非比寻常。”
“所以,小野君,请你们务必小心。如果需要帮助,尽管跟我提,我不会因为今日不愉快的谈话而袖手旁观的。”
小野昭明听到石原熏的话,哪里肯干,直接把话点明:“石原熏,我知道,你一再让我们小心谨慎,不就是怕我们失了手,牵连你吗?放心,我的人也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特工,就算是行动不成,杀身成仁的勇气还是有的。”
“你……”石原熏气的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年纪比小野昭明大,但论起资历可不如人家光鲜亮丽,一直都是默默地做着幕后工作,很多参与的行动在解密之前都不能对任何人开口提及,这对于一名特工来说,确实是一种遗憾。
小野昭明和石原熏不同,他虽然年轻,但在国内参与策划了多次具有深远意义的情报行动,得到了高层的表彰,斗志和勇气却不是石原熏所能比的,所以看到石原熏的做派,从骨子里瞧不上这个家伙。
这次从戒备森严的监狱中将松本浩二营救出来,已经成为日本谍报史上的经典案例。
小野昭明断然不会让这次行动有任何的瑕疵。
不得不说,二者之间在脾气秉性和做事风都是格格格不入,也不能说谁对谁错。
只是小野昭明心高气傲,更喜欢主动出击,掌握节奏,从不肯把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
可是石原熏完全相反,他加入特高课多年,特工这一行,经的事越多,胆子就越小,步步谨小慎微,所以对小野昭明多次提醒,生怕出了差错。
此时,石原熏狠声说道:“你这么说的话未免就太伤感情了吧?我们只是执行上级的命令,合作的事情是你我的上级定下来的,我也是执行命令而已,若是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说什么。但希望你记住一点,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希望你能拿出武士的担当来。”
小野昭明闻言,冷声说道:“你这也怕那也怕,干脆缩在上海好了,大老远跑到临城来干什么?我今日把话放在这里,即便没有你的参与和协助,我们也照样能完成任务。不要以为你是临城的地头蛇,就可以在我面前颐指气使。有这个工夫,你还是好好地想一想,之前你们为什么出了那么多的事吧?”
这一番话,气得石原熏怒不可遏,手指着小野昭明,手指颤抖:“好,好,我知道你是青年才俊、背景深厚,有恃无恐,我只能请示上级,请他决断了!”
此言一出,小野昭明自然是不惧,两人之间互不统属,即便消息传导了自己的上级那边,也断然不会相信石原熏的一面之词。
既然话不投机,没说几句,小野昭明就起身离去,这一次的会面再次不欢而散。
小野昭明的身影在门口消失的那一刹那,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石原熏端坐在桌旁,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的涵养在这一刻似乎被剥离得无影无踪,愤怒与挫败感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小野昭明的傲慢与无礼,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们原本可以携手合作,却因为小野昭明的自以为是而一次次陷入僵局。
这种无法沟通的痛苦,让石原熏感到深深的无力。
此时的石原熏的心情无疑是极为矛盾的。
一方面,希望小野昭明这个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家伙狠狠地栽跟头,让他明白自己的狂妄和无知。
另一方面,又希望他们赶紧找到松本浩二平安离开临城。
这个矛盾的心理,让石原熏感到无比的纠结和痛苦。
桌上的那杯茶,原本应是温热而香醇的,此刻却已经凉透,如同石原熏此刻的心情。
他伸出手,拿起那杯冷茶,毫不犹豫地灌了几口。
清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淌,竟然带着微微的苦涩,逐渐驱散了他胸中的怒火。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想要将这份平静深深地刻入心底。
片刻之后,他起身离开包房,手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先生,外面安全。”
石原熏轻轻点头,低声吩咐:“书馆那边已经不安全了,让人撤吧!”
……
临城站大门口外,一辆黄包车急匆匆地驶来,伴随着车夫的喘息声和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江离从车上轻盈地跳了下来。
她抬头望去,只见大门前戒备森严,岗哨林立,士兵们荷枪实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一幕让江离不禁陷入了犹豫,她秀眉微蹙,似乎在权衡着进退。
斑驳的树影随风摇曳,投射在她俏丽的脸庞上。
这次针对小光的绑架事件,江离也是亲身经历者之一。
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担忧,对于小光的安全,她无法置身事外。
尽管这是大人们的事情,但她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能力去参与其中,为解救小光贡献一份力量。
姑父的愤怒如雷霆般汹涌,已经命令张锐带兵缉拿阮志国,誓要将这个胆敢绑架他儿子的人抓住后枪毙。
江离知道,抓到阮志国只是时间问题,但她仍然无法安心等待。
张锐去见方如今的事情,江离是知道的。
她也清楚方如今在这次事件中出了很大的力,帮助他们获取了重要的线索和信息。
原本她是要去学校的,但鬼使神差般地让车夫在临城站停车。
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让她有机会亲自向方如今道谢。
江离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和状态。
门口的哨兵已经发现了江离的存在,他们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她。
江离感受到了这股强烈的注视,她下意识地低下头,试图避开那些警惕的目光,但还是迈着坚定的步伐,向门口走去。
“站住!”一个哨兵喝道,手中的枪已经对准了她。
江离骤然停下脚步,心中一紧。
“我是来找人的!”江离鼓足了勇气,声音虽不大但异常坚定。
她清楚,此刻的自己不能露出任何怯意。
面对哨兵的审视,她努力保持镇定,眼神中没有一丝躲闪。
哨兵并没有因为她的回答而放松警惕,反而更加仔细地打量着她。江离知道,她必须给出更充分的理由和证据,才能通过这道警戒线。
“我找的人叫方如今,他是我……我叔叔的朋友。”江离急中生智,编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哨兵和同伴对视了一眼,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江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自己的谎言是否能瞒过他们。
片刻之后,哨兵冷冷地对江离说:“没有提前预约的话,方组长不见客。而且,他现在也不在。”
听到这句话,江离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
本以为,可以顺利进入临城站,甚至可能有机会见到他本人,当面道谢。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沮丧和无助。”
江离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久留,转身准备离开这个令人沮丧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去的那一刻,一辆轿车突然从大门内驶出来。
江离下意识地往车窗内看了一眼,顿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车内坐着的,正是她之前想要找的方如今,而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她并不陌生的面孔——纪成林。
纪成林也看到了江离,他转头对方如今说道:“组长,她怎么来了?”
方如今淡淡地瞥了江离一眼,说道:“谁知道呢?不要停,开过去!”
语气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仿佛对江离的到来并不在意。
但实际上,他已经猜到了江离此行的目的。
江离肯定是为了小光被绑架一案而来,但他并不希望跟她走得太近。
他已经是日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任何跟他关系密切的人都可能成为日本人的目标。
这不是他冷血无情,而是他希望对他人的一种善意的保护。
江离并不知道方如今内心的想法,见到方如今的那一刹那,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上前拦住汽车。然而,当她迈步走向前时,却发现那辆轿车并没有减速的意思,司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或者根本不打算理会她的拦截。
江离心中一急,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试图挥手示意司机停车,但对方却毫不理会,车速甚至隐隐有加快的趋势。
汽车几乎是擦着江离的身体飞驰而去,一头短发被疾驰而过的汽车带起的风吹得凌乱飞舞,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纷乱不安。
“混蛋!”
江离咬着嘴唇,眼睁睁地看着方如今离去。
方如今确实有急事,十分钟之前,他接到了手下的报告,在一处偏僻的诊所里,有一名受了伤的男子正在医治。
这得益于对临城情报网络的布置。
像医院和各种诊所的附近,方如今让纪成林了一番力气安插了不少眼线。
行动组不仅有站里拨的经费,还有自己的小金库,这些钱除了在行动队员的福利上,便是用在了培植大量外围人员上。
对此,方如今毫不吝啬。
再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这里将沦为日统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二十分钟之后,汽车停在了一处街口。
立即有行动队员上来报告:“组长,人还在诊所里,根据线人的描述,很像咱们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