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九嗯哼一声:走去哪?
桃桃:不知道, 或许找个地方养老,或许嫌我烦,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再或许和广场舞的大妈谈恋爱,我都已经做好从蛊风秘图里出来你又失踪的准备了。
李三九按灭手机的光。
屋里一下失去最亮的光源,变得昏沉了。
是想走,但是又一想,你和阿与都进去了,混沌冢没人主持可不行,再一想,还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桃桃歪着头看他,我吗?
李三九漫不经心道:我养了十八年的死丫头,还想多看一眼,多见一面。
桃桃怔住,房间内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针,很久后,她开口:同样的话,他也说过。
很久很久前,在渝城。
桃桃问南宫尘,为什么要重回人间?
他说,这世上有一个人,还想再见一面。
她仍旧记得。
李三九问:你们在蛊风秘图里都做些什么?
种地、喂鸡、搓麦子、练剑。
谁种地,谁喂鸡,谁搓麦子?
我。
李三九忘了身上的伤,一下蹦起来:你说什么?阿与那小子敢让你亲自种地喂鸡搓麦子,反了他了!
他就要冲出去门找关风与算账,桃桃拽住他:他一开始也不同意,但他要修炼啊,撕开蛊风秘图不能光靠我自己,要是大家都去种地我现在还出不来呢。再说我闲着又没事干,要是不给自己找点事做都要无聊死了。
李三九这才打消去找关风与麻烦的想法。
他对你好吗?他点上烟斗,吸了一口。
阿与很好啊。
不是说他。
桃桃想了想:好,但不是可以用几个词就形容出的好。
桃桃蹲在凳子上:如果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其他人会阻止我,但是南宫,他会问我,是不是真的想要做这件事?只要我想,他就不会阻止,哪怕我会因此而受伤。
他很了解我,也明白我要什么,我想做的事,哪怕是错的,他也会陪我。
和他在一起,就像化成了一道风,可以有任意的形状,可以去往任何的地方。
在蛊风秘图里的日子很安静,阿与他们修炼灵脉,大多数时候清醒的人只有我和他,但我和他也很少说话,有时候看云,有时候看风吹麦浪,我以为会很枯燥的日子一眨眼就过去了。
好像他在身边,孤寂、无聊,这些都可以忍耐了。
就算只是看天上的云幻化成什么形状,也很有趣,很自由。
李三九沉默了许久:你想过没有,十方炼狱之门是他击碎的,每因十方璞而死一个人,他身上就背负着一半的鲜血。
他是为了我。桃桃轻声说,他的罪孽有我一份。
真的只是为了你?为一人而灭世,这样的事,哪个正常人能做出来?他是南宫尘,传闻三百年前屠神之夜后就堕了魔,现如今,他劈碎炼狱之门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毁掉这世间?
他没有堕魔。
既然没有,那我问你,他收集过十方璞吗?李三九看着她,我再问你,他出手收拾过邪祟解救过凡人吗?以他的力量,只要他想,十方璞分分钟可以集齐,可他都没有,说明他对于修补炼狱之门这件事根本就不在意。
桃桃音调抬高:师父,别忘了他当年怎么死的,他对这世间没有义务,就算不愿意也在情理之中。
她与李三九对视:他做了错事,我也看不透他,但这些都不重要。我已经想好了,等十方炼狱的事情结束,就和他回清风观过下半生,要是真有什么因果轮回,大不了死后和他一起去往阿修罗海,两个人一起在海里扑腾,也不会孤独。
昏暗的房间里到处缭绕着李三九吐出的土烟味道,他挑眉:回清风观?你小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时候桃桃总想逃离清风观,几次试图偷跑下山都被李三九逮到,然后哭唧唧地和他说,山上太孤独了。
我小时候还说过要一直和师父在一起呢。桃桃跳下凳子,来到李三九身前,老头子,你记得那年我们一起卖假符的事吗?
许多年前,因为道长李三九不务正业不事生产,清风观一度面临破产的边缘,米面粮油全断了。
当时正值玛雅人世界末日的预言甚嚣尘上,师徒俩一合计打算去赚点黑心钱买米吃。
于是李三九摘了山上没成熟的野南瓜挑回清风观。
桃桃负责用南瓜汁榨出来汁水把宣纸泡成深黄色。
两人又去摘了野枸杞,蘸着红色的枸杞汁在纸上乱画,打算当做世界末日的保命符拿去山下卖,一张五百块。
关风与站在旁边:你们要骗人?
李三九:不骗人咱爷仨就要饿死。
关风与:会被拆穿。
怎么会呢?桃桃说,要是世界末日来了大家没死,那就是符起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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