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尘被揭穿,装作若无其事:不是。
桃桃威胁道:要是明天还敢把我灵魂抽出来晒太阳,你死定了。
南宫尘走回篝火旁,慧觉正在烤不知哪里挖来的红薯。
桃桃回头,见李修胤独自一人坐在道观残破的台阶上,望着山涧薄落的日光。
台阶四周生满半人高的杂草,野草蔓天,几乎将他吞噬了。
他发什么疯?桃桃不解。
慧觉道:在他面前问花的由来,你说他发什么疯?
桃桃恍然大悟:妖王告诉他的?奇怪,他若真爱妖王,当初直接从了她不就得了?非等到妖王剔骨惨死才怀念当年的种种,人都死了,怀念还有什么用?
慧觉:邪祟与人之间的仇怨,哪是说释然就释然的?他家人当年尽数死于妖族之手,被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花绮然又是万妖之主,血海深仇,当真可以弃之不顾吗?
桃桃想了想:也不能全怪妖族吧?
慧觉:那该怪谁?
桃桃伸手指天:噬灵是邪祟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要怪应该怪创造了邪祟的造物主。明明妖族和人一样,吃五谷就足以生存,却非要在它们体内烙下对灵趋之若鹜的天性,有些时候杀戮也不是它们能控制的呀,就像狗控制不了吃.屎一样。
造物主?慧觉不解。
桃桃解释:就是你们所说的神明,说起来神明究竟是什么?真是一个神仙?
南宫尘拨动火堆之中的柴。
慧觉和桃桃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他淡淡道:神明即天道,并非一种具象的存在,而是一种规则和力量。
那就怪了。桃桃拖着下巴望向篝火,如若天道是天地间的规则,那天地间的一切都该由它创造,它既然分化出了南宫,就说明它在乎人间苍生,可若它真的在乎苍生,为什么不干脆在创造万物时抹去邪祟噬灵的天性?
她这话说完,慧觉怔了,南宫尘也静了。
桃桃继续道:我被帝钟所伤成为一团意识后,曾漂浮在一团混沌之中。按人间的说法,邪祟之所以拥有力量,凭借的是混沌之力,而灵师与邪祟互为天敌,凭的是灵力,这样说来,混沌之力与灵力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才对
可在那团混沌之中,我体内的灵力和混沌之力并不冲突,那空间之中的混沌也没有排斥我。
方才还星斗璀璨的夜幕忽然飘来了几朵大块的乌云。
南宫尘仰头,眉梢微蹙。
在我逃离之前,我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漂浮在混沌里。
它撷着混沌洒往人间,落在山间精怪的身上,也落在刚出生的婴儿身上。
混沌之力与灵师的灵力桃桃没有看到天空的异状,她继续猜想,当真不是同一种东西吗?
厚重的云翳中惊雷炸响。
在桃桃毫无防备之时,一道裹挟着火光的天雷朝她极速坠落。
桃桃反应过来时,躲避已然晚了。
她只来得及将身旁的慧觉推出天雷的范围,而后闭上眼睛。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来临。
她睁开眼,南宫尘挡在她身前,他掌间蕴了一道雪白色的光芒,与那天雷的电光相抵。
尽管神圣净化之力在他手中已运用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但那天雷的力量更强。
两相对峙之时,竟有一缕雷光冲破了桎梏,击落在他胸膛。
刹那间,白袍纷飞,鲜血四溅。
桃桃拨开他的衣领,那一片雪白肌肤已被烧灼得血肉模糊。
慧觉仰头,雷云散开,又恢复了原本灿烂星斗:那雷分明是朝桃桃而来
南宫尘旋起眉梢:噤声。
慧觉抿唇,目光却一直望着天穹。
桃桃跑到残破的墙边,早在进来时,她就看到墙下生了许多清热止血的药草。
她浑然不觉那道雷的异常,采了几株药草,回来拿捣碎敷在南宫尘的伤口上:太倒霉了,出个门都会被雷劈,明天一早得好好看看黄历。
南宫尘没有说话,似在垂眸思考。
只有当桃桃冰凉的手触碰他肋骨时,他才抬起头。
桃桃手指落在他胸口,眉头紧锁:这里的伤,为什么没有痊愈?
除了新伤外,还有一簇旧伤。
他当日折断肋骨的伤口没有复原。
以他神明之力不死的体质,这不应该。
桃桃抬头看他:你的不死之身,不在了?
南宫尘垂眼:是。
为什么?她问。
他没有回答。
桃桃试探地问道:因为我?神明无情,你动了情,这是它给你惩罚?
他淡淡道:与你无关。
怎么就与我无关?桃桃拧眉,明明是因为我才
你未曾给我回应。他打断她,到此刻为止,动情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桃桃哑然。
南宫尘的眼眸看似平静如水,却压着一簇暗燃的火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