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昊最是个怜香惜玉的,他一见如此美人冒险走来,连忙举旗让士兵停下。
邢慕铮微微皱眉,他勾手叫来邢平淳,与他低语,“请你娘来。”
邢平淳眼珠一转便明白了,他点头,立刻调转马头而去。
贤宁郡主踩着莲足来到盾兵前,默默下跪,看着邢慕铮五体投地地跪拜。
邢慕铮并不开口,只冷淡俯视郡主小姐。贤宁郡主也不抬头,一直俯身于地。甄昊怜惜美人,扬声问道:“下跪者何人?为何闯入战场之中,你就不怕被乱箭射死么?”
贤宁郡主这才缓缓抬头,众人只见她美眸微红,红唇微抖,清素如九秋之菊,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叫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小女乃湖阳王之女贤宁,拜见邢将军,拜见诸位大人。”贤宁郡主再一拜,“小女子自是害怕被乱箭射死,但更不忍湖阳百姓与将士们因打仗流血死亡,如今我父王已逝,贤宁只为一介弱女子,有心却无能为力。思来想去,贤宁惟有来恳求邢将军,放湖阳百姓与万千将士一条性命,贤宁惟有遵从父王遗愿,将自己献于大人,以湖阳州为嫁妆,只求将军手下将士与我湖阳百姓都安然无恙。”
贤宁郡主虽文弱,说话声音却不大不小,正好能叫双方之人都能听得清楚。
湖阳将士动容又愧疚,他们竟沦落得叫一弱女子相救,可他们真不想死!贤宁郡主真是活菩萨,为了他们与百姓牺牲自己!
邢慕铮身边之人乍听这话也起了波澜,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湖阳,岂不美哉!
甄昊看兄长脸色,若是自己,这事儿自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可兄长家中,藏着的是一只能迷惑人心的母老虎啊。
许翼昭驭马来到邢慕铮身边,低声道:“大帅,小心有诈。”
邢慕铮应了一声,并不言语。
有小兵跑去告知了阵后的军师黄恭,黄恭拈了拈胡子,黑眸微眯。他这情报倒是漏了这贤宁郡主。原以为她不过是个心善的大家小姐,如今看来倒是有胆识又有野心。她故意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出现,以普渡众人之姿再次要求与大帅联姻。大帅若不答应,便是当众羞辱湖阳。那些本来斗志消散大半的湖阳兵怕是为了这菩萨小姐也会殊死博斗。在战场上最难缠的就是愤怒的士兵,大帅岂能不知这个道理?况且这郡主一席话还将邢家兵一同搭进去了,这样的好事大帅不干,却非要打仗,岂不是白白牺牲他们的性命?如此一来,军心便将不稳。
这贤宁郡主短短两句倒是把大帅给难住了。大帅总也不能于众目睽睽下为难一弱女子。
黄恭颇有兴味,时至今日,他还是赞同娶贤宁而得湖阳。因此于他而言,这却是一桩美事。倘若大帅顺势应承,于他夺天下的声名也有益处。
“娘,快点!”
忽而眼前尘土飞扬,两匹骏马自黄恭面前疾驰而过。待沙土过去,黄恭抹了把脸,伸着脖子一看,坐在马上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帅夫人与小侯爷。
为何小侯爷会回来接夫人?是他自个儿的决定,还是大帅让他来的?黄恭突而好奇起来,他叫人牵来马匹,也跟着往前线去。
钱娇娘到阵前时,贤宁郡主还跪在大军面前。双方不打斗,也不言语。气氛尤为古怪,火药味却越来越浓。好似一有不慎,殊死拼博就一触即发。
钱娇娘的皱眉与邢慕铮如出一辙。
邢慕铮听见马蹄声,他转头直直看向钱娇娘,给她使了个眼色。钱娇娘扯了扯唇,策马上前。邢平淳与阿大跟着她往前去。
纷沓的马蹄声让跪得额头直冒汗的贤宁郡主抬了头,她的眼前一暗,就见一个秀丽少妇跳下马来,不由分说将她拉了起来,还极为恳切地大声道:“姑娘,你怎么跪在这儿!这儿可是战场,刀剑不长眼,你瞧你这般细皮嫩肉,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贤宁郡主有点晕眩,她跪得有些久,被钱娇娘一拉只觉天旋地转。她没想过竟会跪那样久,也不知这蓦然出现的少妇是何许人。
“阿大,这姑娘是谁?怎会在此?”
钱娇娘给了阿大一个眼神,阿大会意,忙道:“夫人,这位姑娘是湖阳贤宁郡主,她说是为了湖阳百姓,要将自己献给大帅,议和联姻,换湖阳州和平。”
贤宁郡主一听这将军如此尊敬地称少妇为夫人,心里猜测这大抵就是邢慕铮的正室夫人。她抚额几分虚弱之姿,眼眶红正想开口,钱娇娘却已先她一步开口了,“哎呀,竟是郡主小姐!傻小姐,他们男人家打仗是他们的事,你何苦掺和进来,把自己给委屈了!你瞧瞧你这样年轻,这样美丽,又是千金小姐,往后定是最好的姻缘,别糟蹋了自个儿!”
钱娇娘一脸心疼,拿出手帕为贤宁郡主擦汗。贤宁郡主又想开口,钱娇娘再次打断,“我们家将军是个莽夫只懂打仗,如今起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也不想伤及无辜!倘若湖阳愿意议和,我家将军自是愿意的。可再别提你牺牲自个儿的话,我生平最看不惯男人没本事,就拿女人送来送去!”钱娇娘扬声道,“你们说,是不是?”
邢家军自然捧自家夫人的场子,“是——”
贤宁郡主有些懵懵。
钱娇娘抓住了贤宁郡主的双手,“好姑娘,你若不信咱们的诚意,可叫我家将军与你爹歃血为盟,拜异姓兄弟!这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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