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未寝看他投资干脆利落,再次被震撼。
倒也不是说他投资了多少,而是他投资太爽直,给人一种二傻子的气概。
但伊未寝知道,这怎么可能是二傻子的气概呢?这分明是世外高人的芬芳!
白桐其实没有那多想法。
伊未寝后来问他:“你当时怎么就一眼相中了月越虹?”
他肢体语言丰富,提起月越虹企业亏损的时候,手臂大鸡翅似的展开。
“他们家都亏了十年了!那时候可以选择的企业那么多!”
白桐淡淡说:“可能是穷怕了。”
伊未寝:“?”
白桐:“我以为他亏损十年没有倒闭,一定是家底丰富。”
伊未寝竖起大拇指:“高,高山流水、水流不止那么高。”
春日晴和,百花争艳的日子。
伊未寝告诉白桐,由教授牵线,私底下要举行一个大展,主要是展示一些育种成果,还请了几个小明星,搞得热闹点。
他又鬼鬼祟祟补充一句:“私底下,大家也会相互交换一些枝条,你有月季的,也可以带过去。”
白桐心动了,伊未寝给他发了电子邀请函。混熟了以后,伊未寝跟他吐槽自己师弟。
说是教授塞了个孩子给他,他挺上心,有事没事去看他朋友圈,发现这货是个草包。
“ctmd!”
通过中文检索翻译,译作,传统美德。
伊未寝充分发挥母语的强大,有条不紊的在对方父母坟头上了香、蹦了迪。
伊未寝大吐特吐:“你说,现在世界怎么了?读个书都是为了拿证书!”
说起来伊未寝是个年轻人,25、6,年龄不到30,估计是大环境优厚,生出一颗愤怒青年的心。
白桐对此理解:“要恰饭的嘛。”
伊未寝叹息:“我知道!搞育种是需要钱,又偏偏不挣钱,所以现在有几个认真搞育种?”
白桐说:“你得换个角度想。”
两个人就普通人的一生模拟了一番。
“24年前,你出生了,是个男孩。”
“你家里没有钱,你去了普通幼儿园。”
“8岁,生了病。”
“9岁,父母被裁员,做起了小本生意,你在学校里痴迷花草,被其他同学笑话。”
“12岁,初中,你因为害怕被人嘲笑,放弃了爱好。”
“14岁,你数学、物理开始吃力,但你生物不错。”
“15岁,你成绩掉到高中线下。”
“你去了一个普通高中。”
“18岁,你去了三本院校,唯一的倔强是坚持育种。”
“22岁,你毕业了。找不到工作。”
“你仍旧坚持。”
“父母劝你放弃。”
“父母跟你说:你看你的同学、朋友,都工作好几年了,而你不仅没有挣一分钱,连个工作都没有!!!”
“毕业大学进行三轮工作统计,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工作的。”
“你培育出了自己的月季,也许有人喜欢,但你并没有挣到钱。”
“26岁,你仍旧在搞育种,但你动摇了。”
“你在各种压力下,再也没有灵感。你在各种压力下,开始找工作,但你没有任何工作经验。”
“28岁,你在母亲介绍下做起了销售。”
“娶妻、生子,为了家庭奔波,80岁,你死了。这是你的一生。”
伊未寝听完,额角渗出一阵冷汗。
“不一样,还是有不一样!”
白桐沉思了很久,想起前辈子。
那时候他是个十八线,当过尸体、大树桩子、群演、替身。身体上能拆的零件都恨不得拆掉、卖掉。
夜间不一定属于他自己,因为要随时待命;白天也不属于他,因为要跑片场,等待着几十个大咖联系他。
但有那么一瞬间,他属于自己,就是当他握着木棍,一遍遍去田地里寻找亲本、低头检查每一朵月季的时候。
是不一样。
从芸芸众生里诞生,按照编码和算法,也该如芸芸众生的平均值那样。
活着、或者死去。
可又不一样。
你有了梦想。
白桐想。
他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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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助理递给他热气腾腾的奶茶,“哥,我们下个通告,要回国参加花展。唔,我简直可以想象出,哥在漫天花海里漂亮的样子!”
“什么花?”戴惯了面具的谢付雪立刻恢复温柔模样。
助理刚上任,没有太久,对谢付雪忌讳有所耳闻。
听说谢付雪是极讨厌月季的。
他翻出上面给出的资料看了看,面色顿时无比僵硬。
怎么好死不死正是月季?
助理立刻道歉:“抱歉、哥!我忘了确认内容!可是现在怎么办呢?公司这边已经签约了,如果违约的话,可能要赔不少钱。”
谢付雪不比以前,赔不起。
助理挠头,手指尖在平板上戳来戳去。
“哥你怎么讨厌月季呢?俗气吗?”
谢付雪抿着唇,面上温腻笑容有些僵硬。
他不讨厌啊。
他喜欢得要死。
“那就去吧。下次注意一点就好。”谢付雪接过手机,看着助理发来的行程表,指腹轻轻摩挲着月季展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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