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大势已去,覃正颓然垮了肩头。
善水同情地拍了拍覃正的肩膀:“覃大人想开点,一将无能累及三军,君王无能累及天下,这种昏君,死不足惜。”
“陛下确有不妥之处,却不是你等乱臣贼子犯上作乱的理由。”覃正怒斥,“你口口声声昏君,可陛下并未累及天下。倒是你为了一己之愤就兴兵祸,才是这天下的罪人。”
善水笑了笑:“那是他还没来得及祸害天下,就丢了江山。覃大人,咱摸着良心说,狗皇帝他是不是个昏君的料。过上几年,便是晋王不反,其他藩王也得反,那才是真正的狼烟四起生灵涂炭。哪像如今,晋王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取得了胜利,避免了不必要的伤亡。”
覃正被硬生生气精神了:“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你就是为了报私仇。”
“覃大人果然慧眼如炬,其实就算他是个明君,我也会弄死他,”善水眉眼间透出傲慢,“谁让他想杀我呢,所以,他该死。”
话音刚落,陆霆的刀穿过新帝的胸膛。
新帝怒睁的眼底满满都是难以置信,似乎从未想过自己不是死在晋王手里,竟是死于陆霆。
善水微微一笑,死在造反的晋王手里,狗皇帝就多了几分悲情色彩,叫人唏嘘。可死在陆霆手上,君夺臣妻终被臣杀,古往今来第一人,史书上都会浓墨重彩地记上一笔,遗臭万年。
第29章 情敌给我当继母29
拔刀那一刻,陆霆的眼神格外平静,倒映着不敢置信的新帝以及呆若木鸡的陈锦书。
新帝踉跄着倒地,砸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惊醒了魂飞魄散的陈锦书,她连滚带爬扑过去,双手堵住那可怖的伤口试图阻止喷涌而出的鲜血:“陛下,陛下,你别死,你别丢下我,陛下!”
新帝涣散的眼神突然聚起了光,无比眷恋地望着泪雨滂沱的陈锦书,他多么想能一直陪着她,陪着她生下皇子,陪着她白头偕老,可他做不到了。新帝举起手想摸一摸陈锦书的脸,想告诉她别难过,然他什么都做不了。
“陛下!”陈锦书悲鸣出声,她伏在没了生机的新帝胸口放声大哭。
抖如糠筛的陈奶娘哭不出来,她茫茫然瞪着眼,至今都还没反应过来,新帝怎么就死了呢?他死了,她家娘娘以后怎么办?她家娘娘不是应该更上一层楼吗,可没了新帝,娘娘怎么更上一层楼?难不成要靠晋王?
陈奶娘死沉沉的眼珠顿时迸射出精光,为什么不能!当年娘娘被陆嘉宁逼到躲去念慈庵,才会遇见陆霆成为风光无限的侯夫人。后来又被陆嘉宁逼到差一点要离开京城避祸,又靠着新帝成了高高在上的宸贵妃。娘娘每次被陆嘉宁逼入绝境都能得贵人相助,从而逢凶化吉,更胜从前,这一次肯定也不会例外。
陈奶娘顿时活了过来,急急忙忙去看陈锦书,竟见满身鲜血修罗一般的陆霆举刀指向陈锦书。陈奶娘险些魂不附体,张开双臂像只老母鸡一样拦在陈锦书面前:“侯爷,您想想——”远哥儿和宁姐儿啊,就是看在两位小主子的面上,您岂能伤了夫人。
可惜陈奶娘再也没机会把话说完,她死了,几乎被陆霆劈成两半,鲜血内脏溅了她身后的陈锦书满头满脸。
陈锦书整个人都傻了,彷佛被冻成冰雕,失去了所有知觉,只看得见满眼血红。
陆霆只看得见眼前的陈锦书,周围的一切都被他摒弃在外。
年的恩爱,一年的煎熬,全都毁在了陈锦书亲口说出的不悔这两个字眼里,她说得毫不犹豫,没有半点勉强。
他这一年的卧薪尝胆呕心沥血在这两个字下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不是被迫留在狗皇帝身边,她心甘情愿。
她根本不需要自己拯救,她乐在其中。
她已经不爱他,她爱上了狗皇帝。
她怎么能不爱他去爱狗皇帝!
他平生从未如此深爱过一个女人,明知她和谢允礼有旧情,他从不计较。明知儿女不满,还是执意将她明媒正娶。为了保护她的名声,他不惜软禁陆嘉宁无视她的生死。为了她,暗中筹谋如何为远哥儿争来世子之位。纵然被陆嘉宁闹得满城风雨,也坚决维护她。
他把自己能给她的一切都给了她。
哪怕她成了狗皇帝的女人怀了狗皇帝的孽种,他都不在乎,只求她能回到自己身边,他甚至都能接受那个孽种。
到头来,却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她根本不想回来,她已经变了心,她爱上了狗皇帝,爱上拆散他们的狗皇帝!
“你怎么能爱上狗皇帝?”陆霆的声音里有种触目惊心的绝望。
“是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
陈锦书闭上眼,微微抬起下巴,是引颈受戮的姿势。
她的眉眼湿漉漉的,鼻尖通红,唇瓣苍白,单薄的身体轻轻颤抖,那模样惊人的楚楚可怜。
陆霆握着刀的手背上暴起青筋,血丝密布的眼底恨意翻滚,他举起刀,却迟迟没有落下,反倒是握刀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并且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咣当一声,刀掉在了地上。
陈锦书惊讶睁开眼,复杂地看着同样面色复杂的陆霆,两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好戏的善水遗憾地啧啧两声,顿时打破奇怪气氛。陈锦书和陆霆不约而同转头看过来,见是善水,皆是大吃一惊,浑然忘我的两人压根就没注意到善水这么个大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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