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怎么好意思哭,一个大男人,因为受点伤,哭哭啼啼实在有损她玉树临风的形象。
季绾仰起头,没事没事,不疼不疼,她不断告诉自己,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以前扭伤脚或者受了小伤,爹爹和兄长都是第一时间抱着她去找郎中。
现在,她长大了,她可以自己去的,对,她可以...
正当她安慰着自己,快走到校场大门时,季绾只觉自己一瞬间落入一个玄色的身影里面。
那时,应当是午后的阳光太足,像是有强烈的光照在周沐白的身后,如若不然,季绾为何会有种天神降临的错觉。
她靠在他应该算是精壮的胸膛上,近的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和心跳,还能够看到他下巴上青黑和脸庞上沁出的汗珠,能够闻到他身上隐隐的沉水香,不可否认,这个人带着与生俱来的力量与强大。
这种强大让季绾觉得她落在周沐白的怀中,像是老鹰抓起来鸡崽子那样容易。
她的心又慌了一下,还有点紧张,季绾至此才发现,自己只要靠近周沐白,就会心慌紧张,她把这种慌和紧张,总结为对他的恐惧。
明白为什么,季绾渐渐也就不那么怕,任由自己慌,反正她怕他也正常,毕竟这皇宫上下的人好像都怕他。
所以,她一路听着周沐白的怦怦的心跳,自己的心也跟着怦怦地跳。
周沐白抱着她,步子迈得的很大,走得很急,季绾甚至觉得有微风掠过她的脸庞,吹得她有点口干舌燥。
她看到周沐白脸颊上的一滴汗,滴在自己的官袍上,其实她挺想伸手为他擦一下,或者跟他说,累了咱就停下歇一会再走也不迟。
可显然这么做,十分不合时宜。
她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说谢谢?她怎么觉得这么矫情?
以她对他心底实在的看法,应该是,狗男人,放我下来。
那她怕是会直接被周沐白扔出皇宫?
或者夸他一句,兄台,好体力!害,这不明摆着的吗?
季绾反复思量一番,可终究是没有适合说出口的话,还是啥都别说了。
那一路,季绾看到周沐白的眼神始终望向前方,纤长的睫毛之下,满是坚毅与清冷。
季绾看到他头顶掠过成团的流云和两侧的红墙,第一次觉得,他天生就是属于这里。
大晋的权力中心,只能属于强者。
他们最终没有说一句话。
周沐白滴下的汗,濡湿了她胸前的官袍。
他手臂很有力,自始至终,都稳稳地托住她。
从大晋皇宫的西北角校场到东南角的太医院,步行要半个时辰,而那天周沐白却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
季绾觉得,或许,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地讨厌,至少现在不讨厌。
明青州刚从集贤殿出来走在宫道上,忽瞥见一个玄色身影抱着一人疾步掠过。
他转过头,忙擦了擦眼,他看错了?怎么看到周沐白抱着个人?
他转身再仔细一看,“那,那不是,小季大人?”
看样子是往太医院方向去了,这是受伤了?
明青州总结了一下刚才看到的景象,周沐白抱着小季大人去了太医院看伤。
呵,这倒是一大奇景啊,自打两人相交以来,他还没见过谁能近的了周沐白的身子呢。如今他竟然抱着人?还是他一直嗤之以鼻的小季大人。
奇了,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明青州笑了笑,怕人看见,直接打开扇子掩着半边脸笑,周沐白最近可真是太有趣了。
他快步跟上前,正巧看到周沐白抱着小季大人进了太医院的大门。
都是同僚,他的关心一下。
孙岳洺看到周沐白满头大汗,顶着个大太阳,从校场抱着季韫来到他的太医院...
他不禁对他立了个大拇指,赞了一句,“爷们,纯爷们。”
季绾听此坐在榻上忙点头,“我也这么觉着。”
周沐白接过小太监递来的手巾,擦了擦脸,又理了一下衣袍,“把你那天给我缝的,也给她试试。”
“缝,缝什么缝?”季绾一听,隐约有不好的感觉。
孙岳洺淡淡一笑,“沐白,你先别急,还需我诊治过后才能处置。”
周沐白听此,脸色一凛,“谁急了?我才没急。”说着,眼神不自觉瞥向季绾被孙岳洺撸上去的手臂。
只见季绾白嫩纤细的手臂上,出现一条三寸长红色伤口。
季绾最怕见血,忙蹙眉转过头。
“呦,小季大人这蛮严重的啊。”明青州看了一眼周沐白,上前道。
孙岳洺瞥了一眼周沐白,“这...嗯...是挺严重啊。”
季绾慌了,仰头看着三人,险些要流下泪来,“孙大人,我,是不是,要缝...”
孙岳洺开始给季绾的伤口进行清理,“你这个伤口嘛,自然是要缝。”
季绾一听说真要缝,这回是真的慌了,她全身一凉,“孙大人,我,我,能不能,不缝?你随便给我上点什么霜药一类地就行啊。”
明青州看出季绾的顾虑,“小季大人,你,是不是。”
“怕疼?”他做出了一个口型。
季绾咬唇含泪点头。
周沐白轻嗤,“身为男子大丈夫,当不畏生死,怎会像你这般,竟然怕这小小的缝合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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