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倒不必担心,吴谟做的是无本万利的买卖,赵究步步紧逼的情况下,他自然舍不得手中权势削弱,换印的三月之期剩半,若再不行动,那就是坐以待毙。
如今隐在幕后做一个推波助澜之人,之后攫取大权,这么大的诱惑吴谟绝舍不得错过。
起先任何一个皇子上位,都不会想早早挖掉吴家这颗毒瘤,他以为赵究也一样,现在只怕是要追悔莫及。
登州卫和雍州卫都可以悄悄潜动了,吴谟那边你盯好,皇觉寺该是出意外的时候了。
是,申敛应得干脆,又问道:卑职觉得让齐王世子妃来担此揭发之任,会不会不好?
他们本意是寻个朝中的清正小官来做这个角色的。
赵究轻勾起唇角,难得夸赞谁,她做的很好,如今已经派人往登州去了吧,沈钧之女,不必朕再多加提醒就摸到症结,比许多官员要有本事。
况且,不管谁阻止,沈观鱼都会去查这件事,还麻烦别人做什么呢。
到时看她放弃贤良淑德那套,站在大理寺的石阶上,惊掉齐王府下巴的模样,赵究就忍不住笑。
申敛也只是提一句,既然陛下不改主意,他也就不再说了,低头推了出去。
灰烬在炭盆上飘荡,赵究紧蹙的眉间不曾松下,说道:康业,去齐王府传一道旨,既无功绩,往后齐王府降等袭爵,赵复安承爵后,称南瑞郡王,另,赐官。
既然他郁郁不得志,那就给个官儿让他好好施展一身抱负,也不必再承祖辈恩荫了。
原本齐王这一辈就该从亲王降为郡王,先帝念及老齐王是睿宗唯一的弟弟,才让齐王未降等袭爵,如今人人知道齐王府不得圣心,这道旨意下去,无人会置喙。
是。康业领了旨就手脚麻利地去了齐王府。
彼时齐王府正举办家宴,齐王妃的妹妹嫁到了阜宁的世家,王府里称姚姨妈,生有一女还未出阁,叫姚敏俞,生得温婉婀娜,颇通诗书。
对外的说法是姚姨妈身子不佳,进京求医问药,舍不得女儿才一块儿带上,要在齐王府借住些时日。
齐王妃倒是知道底细,姚姨妈一生耿耿于怀的就是自己嫁得不如姐姐,没能留在京城,索性生了个女儿不错,如今新帝后宫空置,她才带着想早早带女儿入京来,以备宫里传出大选秀女的消息,若是选中入宫侍奉皇帝,也算扬眉吐气一回。
齐王妃倒没多少什么意见,她如今全副心神都在儿子身上,姚姨妈要来借住便住吧,左右中不中就是她自己的造化。
赵复安早年和姚表妹倒是要好,常护着她,只是多年不见也难免生疏了。进花厅见到一个浅色衣裙的少女,娴静照水,一时差点没认出来这是他的表妹。
姚敏俞被盯得娇颜晕晕,眸泛波光,赶紧盈盈一拜:敏俞见过表哥,一别多年,表哥愈发文采斐然了,在阜宁就曾读过表哥的诗,敏俞着实叹服,早就想来请教了。
他果然笑道:表妹远道而来辛苦了,请教之事多的事时候。
表嫂。姚敏俞也给沈观鱼行了礼,沈观鱼点头道:入座吧。
赵复安以大哥的身份多问候了几句便罢了,倒是赵飞月,什么都不知道,见姚表姐要住这么久,亲热地拉她说话。
沈观鱼陪着客套了几句,一直安静吃饭。
待客的花厅里正是热闹温馨,一屋子丫鬟伺候着传菜倒酒,老齐王虽然无力起身,也让人捎了话来,算是给齐王妃脸面。
正是叙不尽话的时候,外头忽听高喊一声:圣旨到!
小厮也跑进来说道:陛下跟前的康公公来传旨了,如今在正堂等着呢。
众人碗筷停驻,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去了正堂,老齐王被人扶着,也慢悠悠来了,堂中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
奉陛下旨意降等袭南瑞郡王爵齐王世子任僧录司右善事钦此。
待康业公公宣读完旨意,上下一片静默。
降等袭爵好大一个巴掌打在了齐王府的脸上,老齐王瞪突了眼睛,几下喘不过来又要气撅过去。
齐王妃和赵复安晕懵着,还在想皇帝为何忽然下旨,让他去做管和尚的差事,还是区区右善事,这实在也欺人太甚了些!
还是齐王反应快些,他倒为所谓,反正自己还是个亲王,喊了一声谢主隆恩就接了圣旨,这才让老齐王早早被搬里正堂。
康业照着赵究的吩咐,瞧着离去的老齐王点了一句:陛下吩咐,无论是皇觉寺、宗人府,还在觉得自个高枕无忧,享着厚禄的宗室,不修口舌,都在陛下眼底瞧着。
这话是要将所有人觉得这份旨意是为老齐王出言不逊而下,康业说罢就回宫去了。
一席家宴就这么不欢而散了,看过老齐王的情况,各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姚姨妈和姚敏俞也回了齐王妃安排的月衡院。
赵复安一想到自己要去就心潮难平,他左想右想都觉得,为何老齐王的口业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干脆直接跟上回昔杳院的沈观鱼,是不是因为你?夜色里,他的眼神有几分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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