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阙有些脸热。
他哪里是和永安侯世子见面去了?是周磬遥想他了,借了她兄长的名头约了他出去。
也正是因为他去赴约了,去渡口迎裴珏这事才落在了裴闻身上。
裴阙也不知道梁氏知不知道内情,只好含糊着道:挺好的,儿子与世子自幼相熟,怎会聊得不好?
梁氏欣慰地笑了起来,也是。不过,你如今与周家的五姑娘定下了亲事,那身份就不一样了,得当亲戚走动了。
裴阙笑着应下。
梁氏真是越看越觉得她儿子是天下独一份的好,眼下虽然还没有领差事,但往后必不会差的。
裴家是靠军功起来的,家中却没有重武轻文,镇国公更不喜欢被人说裴家没底蕴,对家中子弟的教养都极为上心。
后来裴珏十六岁中了状元,入了大理寺为官,然后一路高升,如今已是正二品的左都御史。可以说他的存在,让镇国公脸上非常有光。
自裴阅、裴阙兄弟金榜题名后,镇国公对这俩孙儿的笑脸也多了。
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在,梁氏在镇国公府的腰板儿挺得更直了。
梁氏心道,等裴阙入了仕,有国公府和永安侯府帮衬着,也不会比裴珏差的。
这般想着,梁氏因着姜窈而有些郁结的心绪也平复了许多。
她满怀欣慰地对裴阙道:等你大哥成了亲,你们几兄弟也该紧接着成亲了,以后周五姑娘进了门,你可得好好待她。
裴阅早年与长乐县主定了亲,原本早就该成亲的,却不想长乐县主丧母,为母守了三年孝,这才拖到了现在。
今年长乐县主除了服、裴阅又金榜题名,两家已定下了明年开春办喜事。
等裴阅这个当大哥的成了亲,紧接着便是大房庶出的二郎、二房那对双生子三郎和四郎还有庶出的五郎,然后才会轮到裴阙。
可以说接下来的两年里,裴家都是喜事连连的。
只不过二房的人都在边关,也不知会不会回国公府办喜事。
梁氏胡思乱想着,裴阙却因她提起亲事而有些赧然,转而问起了裴珏,儿子省得。母亲,六叔今日归家,儿子未能去迎,已是失礼,六叔没有见怪吧?
梁氏知道裴阙向来敬重裴珏,很是在意他的看法,遂道:怀睿别多想,你六叔最疼你们这些晚辈,怎会因这么件小事就对你生了嫌隙呢?
裴阙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没想到周磬遥的邀约会与裴珏回京撞在一日。他先应了周磬遥,不好贸然爽约。
他道:是,六叔心胸向来宽广。明日儿子便去给六叔请安,请他见谅。
梁氏点头,她也乐意让裴阙与裴珏处好关系。
也好,这也是应该的。你往后入了仕,也要多向你六叔请教,你们都是文臣,跟着他能多学些为官之道。
说完,梁氏又拧眉道:也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怎的还未给你和你大哥安排差事。
今科的状元、榜眼、探花还有如裴阙这样的佼佼者,都还闲在家中,反而二甲靠后还有三甲的人,都已经赐了差事了。
裴阙闻言忙道:陛下自有考量,母亲要慎言,这话若传了出去,对咱们府里不好。
裴珻这个丈夫说的话,梁氏不一定会听,但裴阙这儿子的话,梁氏是听的。
她从善如流地道:你说得是,是母亲失言了,往后必不会再说了。
母子俩闲聊了一阵,夜已经深了,裴阙不好再留在这里,遂起身告辞。
梁氏犹豫了半晌,还是提了一句:你六叔此番回来,带了个姑娘。那姑娘是你祖父故交的后人,你祖父极为重视,往后兴许会在家中碰上,你需知礼数,不可唐突了她。
裴阙点头应下,是,儿子省得。
待他离开后,梁氏又忧心忡忡起来
她要不要主动去找姜窈,堵了她的嘴?
姜窈不知梁氏在想着如何堵她的嘴,夜深了,阿梨等婢女也都歇下了,她却毫无睡意。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好半晌,姜窈的精神仍好得很。
折腾到了后半夜,姜窈还没睡着,索性掀开被褥下了床榻。
她没有留丫鬟在外间值夜的习惯,阿梨几个都睡在厢房里。
姜窈取了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
她无事可做,遂把放着陶氏遗物的箱笼拖了出来。
在这陌生的京城、陌生的国公府、寂静的深夜里,或许只有她阿娘的物什才能让她安心。
在姜家取东西时,姜窈曾打开过这箱笼随手翻了翻,里头放着的大多都是陶氏曾看过的书,还有她年少时的手稿。
姜窈翻着那些东西,竟然从里头找到了一张姜庆先的画像。
他站在树下微笑,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姜窈有些怔忡着看着那画像,心里晦涩不已。
她阿娘一定深切而热烈地爱过姜庆先吧,所以才会以侯府贵女的尊贵身份下嫁,才会偷偷画下他。
可惜,少女的爱意终究是错付了。
姜窈浅叹一声,将那画像收了起来,又随手翻起了其他。
她爱看游记,竟在这箱笼里找到了一本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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