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浓重得近乎遮天蔽日的黑气张牙舞爪地冲了出来。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直击灵魂的森冷之意。
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有一道长长的裂隙陡然从内分开,划破地面。
地底涌出无尽的黑气,浓重的怨气张牙舞爪地就要把人拉进地底。
仿佛有什么闪着微光的符文在这浓重的怨气中消散成齑粉。
那些被禁锢的、被封印的力量失去管辖,一股脑地冲了出来。
这是
快逃!这里的禁制就要崩毁了!所有人都得留在这!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所有人的脸上闪过惊恐的神色。
他们对于神族禁地所知甚少,只知道这下面恐怕封印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就连意气风发参展的魔域众人都预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变故。
魔主难以置信地看向背身站在黑暗里那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始至终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
他是个疯子。
他想让所有人都死在这
正道和魔域,他哪一边都不想选。
魔主持着染血的黑钺,一脸怔忪地站在原地,喃喃道。
远古禁制的彻底崩坏,不仅他们这些人要留在这,就连他自己
也得死在这。
真是个疯子。
大人!来不及了!快走!
地动山摇的剧烈声响之中,有人从后抱住他的腰,想要带他离开这。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仍在战斗中的人,想要御剑逃离的人,哭嚎着不愿意死去的人他们都被那一股从地底涌出的黑气,拽了回去。
他们挣扎着伸出手,却连半点声响都无法发出,蓦然被冷沉的力量吞没,再无声响。
墨袍鼓荡,墨发飞扬,苍淮漆黑的墨瞳之中闪动着妖异的紫光。
一丝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滑落,但他却浑不在意。
唯独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仍是完好的。
但是须臾之后,这一块土地也会随着地裂天崩一同碎成齑粉,被远古的禁制吞没。
连同他一起。
长眠于此。
他能清晰地看见,那一双澄明如镜的杏眼之中倒映出他的模样
墨发披散,如同地狱恶鬼。
鸦青长睫半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他漫不经心地握着手中的剑,轻咳了一声,喉间咳出了血沫。
他漠然转身,深黑长剑向前划出一道黑月似的弧光,展现在眼前的却是一道轻烟白雾聚拢而成的长桥。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就能出去。
他似是很疲惫,说完这句话便紧抿着唇停下了。
那一直没有反应的人,仿佛终于回过神来,一双杏眼颤了一下。
空明如雾升腾的眼中,缓缓落下两行清泪。
她被吓到了,她在害怕。
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心中陡然生出一种苍凉之感,他漠然地收回视线,冷冷地道:趁我没有改变心意,现在走,你还能活。
少女缓缓站了起来,身后是蓦地展开的巨大裂隙,在这样天崩地裂的变动之中,她的身躯显得有些单薄。
她没有看那一道陡然出现的长桥,杏眼只是看着他,眼中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模样。
还不走。
他勾唇轻笑,心中冷意更甚:还是说,见到了那样的画面,你也想
亲手杀了我?
鬼魅之声如同阴冷的冥河水,在耳边飘荡:所有人都死了,这天下就剩下你一个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下来陪我们吧!
灾星!
都是因为你,所有人才会死!
灾星,出现的时候总是伴随着灾厄。
他的心中蓦地生出一种疲惫之情。
他望着她的眼神带着几许嘲意,反手握剑,送入她的手中。
冰凉的手与她微微温热的体温有片刻相交,沾之即分。
他勾唇笑得凉薄:如果这便是你的所求,这个机会,我给你。
原本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生活在阳光下,一个却在阴暗的地底。
本不该有什么交集。
司娆看见了递到眼前的剑,眉宇微蹙,缓缓推开了他的手。
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点鼻音,是哭过之后的声音:你的剑太重了,我拿不动。
在崖底的时候,她拿过这把剑,沉得差点带着她摔在地上。
苍淮有些烦躁,眼底妖异的紫光近乎要占据整个眼底,明明灭灭,闪动着并不安定的光。
既不愿走,又不想杀他,她到底想要什么?
司娆的视线从他手中的剑,缓缓移到他的脸上,这张苍白得过分的脸和镜中看见的瘦削少年逐渐重合。
司娆的眸子颤了一下,轻声道:我看见了,感受到了
那些情绪,还有你的痛苦。
真的很疼啊。
司娆闷闷地想,她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一身是伤地从魔域里爬出来,她原以为没有什么会让她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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