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宁脸色一僵,转开视线,没有说话。
顾微雪也没有揪着他不放,转而又对其他人说道:“我想你们其他人对我也一样有些疑惑,担心我果真是个靠拍马屁才上位的无能之人,又担心我会因为许梦姝的事忌恨许家,连带忌恨司明阁中曾与许典仪交好之人,甚至是她的门生。”
众人面面相觑,似在用眼神传达着彼此的狐疑和不安。
“话说在前头,”顾微雪看着堂下众人,说道,“许典仪并非是我逼走的,我这个人向来是对事不对人,也不会因为一人有错就株连其左右。能与各位同僚共事,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心愿,否则当初我也不会辛苦投考司明阁。我能理解各位对我有疑虑的想法,毕竟皇上一道圣旨便将我摆在了这个位置上,确实有些让人意外,也难怪有些人会怀疑,会不安,不过对此我也有一句话要说。”
她说到这儿,略略一顿,目光轻轻扫过面前这些递上了辞呈的人,最后落在了薛宁身上。
然后,她弯起唇角,很平静地说道:“这个位置,本官受之无半点心亏。”
薛宁这个人,她观其面相便可知此刻用什么礼贤下士的谦逊法子根本没用,那只会让他认为自己坐实了无能谄媚的传言在讨好他,对付他这样的人,就必须用自信和骄傲与其正面碰撞,那才能起到效果。
果然,此时他面上神色已有些疑虑和松动。
“各位一直以来都是阁主的得力下属,”她又将只见过一面的邵向天抬了出来,“我希望,将来我们都是。”
她说着,开始提笔在辞呈上开始一封封批阅,每一封都是不准,直到最后一封。
“秦峰,”她唤了一声,抬起头,“你的辞呈我也不批了,过两日你领调令吧,回长丰县的司明观去任职,那里的观主年事已高,也正打算告老颐养天年了。”
不止被点到名的人,就连其他人也面露讶色地看着顾微雪。
她却微微一笑:“昨日我为你卜过一卦,放心,亲子远归,你母亲的病会见好的。”
秦峰一愣,旋即又蓦地跪了下来,满脸感激之色地拱起了手:“谢大人!大人的玄学之术果然名不虚传!”
“好了,”顾微雪将批好的文书交给了治文官,站起身,说道,“今天的早会便到此,各位去忙自己的吧。”
众人行礼告退,转身往外走。
“薛主簿,”顾微雪叫住薛宁,走了过来,“我听说你很尊崇前任阁主顾闻鹤?”
薛宁脸色一变,本来还算平和的样子突然就带了些不屑和冷色:“没错。放心,即便大人不说,下官也知道顾阁主之名不便在宫中提起。”
“你想多了。”顾微雪笑了笑,“你尊崇我师父,我应表示感谢才是。”
“……”薛宁震惊到险些失语,“他……是你师父?!”
顾微雪笑意又深了些:“难得这么有缘分,正好,你那儿可有收了我师父的画作什么的?带我去看看,我帮你鉴一鉴是不是真的。”
***
薛宁那里还真收了好几幅顾闻鹤当年的画作,都被他当宝贝似的藏在书房深处,顾微雪和他赏了会儿画,唠了会儿嗑,临走时薛宁还亲自送了她出门。
她问了他荷花池的方向,散着步便过去了。
夏风里的荷花正好,但其实对顾微雪来说这片荷色并不能和锦西行宫里相比,但她知道,顾闻鹤为何一直念念不忘,薛宁收着的其中一幅画,画的便是荷花映倩影。
那是她师父心里最美的风景。
“洛大人好像很喜欢对着荷花出神。”
一个声音顺风从旁边飘入了耳中,顾微雪这回已不觉受惊,只是一顿,便转过头,向着来人微微一笑。
“见过王爷,”她冲着兰雍行了个礼,“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兰雍走过来站在她身旁,看着眼前这片荷花笑了一笑:“顺路,正好过来看看你新官上任第一天有没有出丑。”
顾微雪有意调侃:“王爷让人给我的司明阁那些重要官员的生辰八字,难道是为了看下官出丑么?”
他撇眸看过来:“那倒不是,看你出丑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顾微雪非常不想和他说话。
“走吧。”兰雍忽然说。
她莫名:“去哪儿?”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兰雍看着她,唇角微勾,“你的答谢宴。”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过得太快了╮(╯▽╰)╭
☆、所谓传闻
顾微雪请客做主,领着兰雍去了城东的一家名为“招来香”的酒楼,正好她最近看上了这家新推的菜式橙皮鸭,便打算借着请客的机会顺道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这钱也算花的一举两得。
此时才刚刚上到饭点,一楼大堂里的桌子却几乎已坐满了。不过这倒无所谓,反正她也知道兰雍挑剔,所以便径自吩咐小二带路上了二楼雅间。
和其他有名的酒楼比起来,“招来香”的店面并不算太大,因此楼上为数不多的雅间都是“间中隔”的设置,就是说其实一个雅间里是按照两间来布置的,中间以一面可以折起来的屏风隔开,来客同行人多时便可移开屏风满用一间,而人少时则只需用上其中一桌。
顾微雪特意选了间可以看到江景的房间,里面的屏风是水墨山色,颇有些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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