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随意选了一间人来人往的客栈便钻了进去。
她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但想到距离智月都城还有不短的路程,再想到生死未卜的晏沧云,她告诉自己必须要保存体力。
“哎呀你们还在吃呢,快快快,王后娘娘已经到了,还带了好多漂亮的绸缎子。”
顾昔听在耳里,愣了愣,王后娘娘?她不禁大喜,真是天赐良机,不必自己苦思要如何入宫见到这个重要人物,她竟然便来了!
她赶紧抓起油饼狠狠咬了一大口,然后把嘴一擦,便跟上那些闻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老百姓一道朝着某个虽然她不知名,却因为那人而倍感亲切的地方。
智月国王后湛晴芳,不是别人,正是大燕嫁到智月的和亲公主,为大燕宗室之女。
自打顾昔决意一人前来寻救晏沧云时,她便做好了要找到这位素不相识的和亲公主的打算。因为在这个地方,她不可能凭借个人的力量,她必须要想办法接近湛晴芳。
或许是在光华寺的素衣斋戒祈福有了作用,顾昔竟然提前见到了湛晴芳,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之下。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散发着国母光辉前来教授百姓纺织之术的湛晴芳时,悄悄寻了个空隙靠近,又见别人都在探讨锦绣绸缎,她恐怕自己贸然接近会引起侍卫警觉。
正苦恼之际,忽然想起身上还有一方云锦帕子,那是叶之洵送给她的。上面还绣着嵌金线的并蒂花,她不知为何,其他东西都没有带走,却偏偏忽略了它。
她看着这方帕子,蓦地有些恍惚。但她定了定神,还是捧着锦帕朝着湛晴芳走了过去。
“娘娘,”她笑着将帕子递了过去,“请娘娘看看小女这帕子织的可还好?”
湛晴芳只当又是个小姑娘来向自己请教,高兴之余也并未太过在意,转过身便将帕子接了过来,然而,定睛一看,却不由一愣。
她蓦地抬眸看向顾昔。
“你织的很好,”湛晴芳微微笑道,“以你这样的年纪倒是难得。正好我也有想请问的地方,你随我来。”
顾昔如愿松了一口气。
***
“你是南侯的人?”才一进门,湛晴芳便拿着那方绣有叶字的帕子,直接问道,“但你为何说话是西境口音?”
顾昔有意在她面前说话流露出家乡音色,本就是为了引起她注意,现在却被她问起和叶之洵的关系,触及到了此刻并不想谈起的话题,她只好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
“公主殿下,”顾昔道,“长柔是西境顾氏之女。此趟贸然来智月国寻访殿下,只为了请殿下救救长柔的姐姐。”
“你姐姐?”湛晴芳蹙起了眉,“顾氏之女在智月国出了事,怎会一点动静也无?反而要你乔装来寻我……怎么回事?”
顾昔面色沉重地道:“实不相瞒,这位晏姐姐曾经救过我一命,我与她情同姐妹。她原本在少君殿下身边当差,但她不慎得罪了此前出使大燕的齐王殿下,后来便失了踪。算上这些时日,已经两月有余……”
“齐王?”湛晴芳竟也脸色一变,喃喃道,“莫非他近些时日突然减少外出,便是因为……”
顾昔怔了怔:“……依殿下之见,晏姐姐她是否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湛晴芳面露疼惜之色:“或许还活着,但即便活着,恐怕也……齐王平日里个性阴狠毒辣,除了他的兄长和妹妹,其他人他是一概不当回事。这次他行事与从前的张扬不同,竟能藏得这样深,怕是有人教他。”言罢,自己便斟酌起来,“这次去大燕的人,除了他,还有……”她一顿,一忖:“宜安郡主,白环。”
“宜安郡主?”顾昔讶道,“可并未听说啊。”又随即反应过来,“莫非她是乔装随行,隐瞒了名号?”
“那时我并不知具体情况,如今想来应是。”湛晴芳道,“此女自小便有智月国女图勒之称,陛下也器重她,虽不是公主,但所享尊荣与公主无异。”
顾昔知道图勒便是智月国传说中俊美智慧的神,而白环,一个有这样名号的女子,居然会怂恿索致远做出这样下作的事。她如今想来,恐怕动机也并不单纯。
莫非,她是知道了云姐和湛容之间有什么?所以故意借机弄这一出,好使大燕国主与储君失和,继而牵动派系之争,使朝政动荡?!
若真是如此,她只能说这个女人的心机实在太过深沉和恶毒。
“这么说的话,晏姐姐岂非成为了他们手中的棋子和玩物?”顾昔气愤不已,更加决心要把晏沧云救出来,但是,这也绝非她一个人能做到。
“这件事,若是智月国主知道了,会如何?”顾昔问。
“陛下男儿血性,不会同意他这样虐待一个女子,所以齐王也不敢说。但……”湛晴芳摇了摇头,语气中带了一丝叹息,“不代表陛下会帮我们。此事还须得靠我们自己。”
两人陷入了不约而同的沉默。
要救,可是如何救?话谈到这里,顾昔已经知道,湛晴芳在智月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势力,她的尊荣皆是来自她的身份和百姓的爱戴,可是这些东西是没办法让她与那些手握实权的人正面冲突的。
“或许……”湛晴芳忽然沉吟着开了口,“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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