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乍听之下倒一时分不出是赞是贬,莫筱也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回答。又听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不过他可未必承你的情……咳咳咳……”
这一次咳得却是厉害,莫筱还未细想他最后这句话的意思,突然听他又这样咳嗽起来,也有了几分慌张,正想喊人进屋,屋外已经有人推门进来,急急地拉过老人的手,伸手绕到他背后不住轻拍了几下急声问道:“爹,你怎么样?”
老人被顺着气,又咳了一阵才终于止住了,接过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喉,这才看清了匆匆闯进来的青年:“染衣,你怎么来了?”
“下人禀告说您到西苑来了,我就过来看看。”他说着又接过手中还温热的茶水,劝道:“我还是派人送您回去吧,您的身子还没好说不了太久的闲话。”
“我的身子我心里有数,”花锦重摆摆手,大概是因为刚才与莫筱的一席话触及了遥远的记忆,使得他抬头看着这个小儿子与他母亲极为肖似的脸时,神情都是与以往极不相符的温和,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罢了,还是你送我吧,我路上与你说说话。”
花染衣闻言也是一愣,似乎未曾料到他会这么说,过了一会儿才应道:“是我疏忽了,自然是要由我送您回去的。”他话间勉力保持着平素的镇定,但莫筱还是听得出他语气里掩不住的欣喜,可惜她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想必眉目间也该是一片欢欣,如同一个许久不得父亲疼爱的孩子终于分到了父亲的一点关注。
莫筱微微笑着站起身送他们出去,虽然暮春已经过去许久,但花锦重久病还是不能在室外久立,下人递来披风,花染衣伸手接过在一旁细心的给老人披上。
走的时候,花锦重回过头对站在屋外送他们的莫筱告辞:“老夫今日冒昧拜访打搅莫谷主了,多谢。”他这声谢道的奇怪,莫筱微微颔首,却并未推脱多言,只低声应道:“前辈保重身体。”
花染衣站在一旁未说什么,只是临走时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白纱覆着眼睛一身素色长裙的女子不知是否能够感觉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她站在屋外,对他也微微颔了颔首。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非常非常不好意思……但是又要后天更了QAQ
☆、七
算算日子,自从见了花锦重之后也已有了一个多月,遇见花珉玉更是远的记不清日子。莫筱初春时节来的扶云山庄,转眼入夏都已过半,这样算来也已住了小半年。近七夕的时候,花染衣循例来给她诊脉,结束针灸之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你现在眼睛应该能看到一些东西了,过几日城里有灯会,正好带你出去看看。”
莫筱这几日换纱布的时候虽然确实觉得视物已经比之前清晰了许多,但毕竟还没好全,便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看什么?我看不见啊。”
花染衣停了停手上的活,闻言却有些恶劣地抿了抿嘴角笑了起来,不疾不徐地说道:“没关系,反正我看得见。”
他原本扔下这话没什么解释就走了,莫筱还以为他只是玩笑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几天见他再来诊脉时也未在提起,就更是把这事当做玩笑话听过就忘了。
直到七夕那日迷迷糊糊地被人带上了马车,才想起来,前几日确实听他隐约提起过七夕要带她去城里看灯会。
从巷子口跳下马车的时候,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莫筱摸索着贴着马车壁站住,只听见花染衣与一旁的车夫交代了几句,便对着莫筱招呼道:“走吧,出了巷子就是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了。”
莫筱有些犹豫的踯躅了一阵,摸着马车壁小心翼翼的迈了几步,向着他的方向走过去。她原本随身带着的竹杖,出门的时候被花染衣扔下了,平日里缚着眼睛的白纱出门之前也被解了下来,不再依靠着气息和触感分辨周围的环境,而是重新适应眼前重叠的影像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太习惯。
“看得见吗?”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相同伸出手做了一个邀约的姿势,“过来,我带你过去。”
此刻虽然天色还未大暗,她也过了许久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眼前依旧是有些影影绰绰的光晕,人影模糊重叠在一起,但是与刚来花府时相比,已经清晰了许多。花染衣这几个月来,确实是尽心竭力的在治她的眼睛。
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巷口的背光处,看不清脸,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莫筱下意识的朝他走近了几步,待两人距离近了的时候她才发现对方高了自己近半个头。
她莫名的便笑了笑,花染衣第一次看见她真正的对着自己笑,像个平常人那样,目光有了焦距,落在自己身上。她样貌本来生的普通,但是笑起来却极为生动,平添了几分艳色,配上她这双眼睛,真真是明眸善睐。
“你笑什么?”他颇有些没好气地问。明知她现在还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依旧有些不自在地转过了视线。
莫筱却不回答,又凑近了些,走到他跟前,睁着眼睛唇角含笑的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虽然知道这个距离她看不清自己的脸,但花染衣还是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头,有些不耐烦地向着巷子外走去,颇有些有些恶声恶气地问道:“你们空灵谷的女人都是这么看男人的?”
莫筱被见他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来不及计较他话里的讽刺只能专心跟上,但还是有些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你不用带面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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