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来什么,头一家的连主母的面都没见就被管事的给拒绝了,到了第二家虽然见了主母,但是一句话也没问,仍旧是不留……
牙婆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这是最后一家了,他们家虽然是这二十年才渐渐起来的,可规矩上比先前那些还大。”
一路上随安从孤注一掷到几乎绝望,最初的那点儿孤勇像被戳了一针的气球,快消耗的丁点不剩,见牙婆主动说话,连忙问道:“大娘,他们家是做什么的?”
“说起来也不差,正四品的武官家,大老爷现在在外头带兵,是个将军,还跟你是一个姓儿。不过,这门里的爷们没几个喜欢念书的。”后头一句直如一盆凉水泼到随安身上。
进了褚府,她木呆呆的跟着众人一道下拜,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直戳脑仁:“既然是给我选人,怎地我不能做主?”
随安被这一声拉回心神,飞快的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着大红色披风的高挑个子男孩从正厅旁边的一道门里进来。
上首主母的声音带着笑意跟欢喜,“怎地不能做主?自然是选你中意地呀。你来看看这几个,都识字,模样也周正,年纪正好比你大几岁,看着性子也沉稳,在书房里头伺候不错吧?”
随安的心直坠深渊,即便再来个人选,也不会从她们这些涮下来的人里头选。就算牙婆有心推荐她,也不敢当面反驳主母的决定。
大红的身影围着那选出来的几个丫头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点头,“是,一个个花枝招展的,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这书房连着几个哥哥侄儿们的书房,这些丫头别看我年纪小,三两步的窜到人家床上……”
这话委实的刻薄。
却不知这府里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事情。
上首的主母忽然不说话了,厅里鸦雀无声,随安小心的呼吸,终于又听到主母开口,“那依照你的意思再选几个吧。”
也就是说先前选的人都不算,随安心中一动,热切的看向那手握决定的红衣少年。
其时,那少年的眼光也正好看过来。
才他那刻薄的话一出口,先前以为自己入选的丫头们纷纷红了眼眶,没入选的也觉得不是好差事已经有不少人退缩。
可随安不在乎,她嘴巴紧紧的抿着,牙齿咬着内侧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目光迎着那少年的视线,仿佛在说,我决不会跑到别人家的床上去。
红衣少年正是府里的九爷褚翌,随安的目光叫他不由的片刻恍神。
见她长相只能算中等,脸容细瘦,衬托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散发着渴求的光芒。
褚翌没由来的想起白锦缎上衬着的两只黑珍珠,再看一眼随安,心里倒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惜。
或许是那双眼睛里头的渴望太过于强烈,他抬手指了一下,“就留下她好了,我那书房又不大,她一个人尽够了。”
上首的主母目光看了过来,随安连忙双膝跪地,依着规矩将目光定在面前的地面上。
“丑了些……”主母嫌弃。
随安自尊碎了一地。
九爷不耐烦,挥了手:“家里模样俊的还少么?我这书房安一个丑人正好。”
随安目光坚定的磕头。
九爷走了,主母不知想到了什么,径直愣神,牙婆跟着管事娘子出去结算,屋里悄悄的,没了动静。
良久之后,主母才叹气说道,“这孩子任性,选了这么个丫头,”她的目光重新看向随安,似在询问,又似在自言自语:“你有什么好呀?!”
随安拿不准是不是在问自己,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回答,就听旁边传来一个翠鸟般的声音:“夫人在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口气骄横。
随安忙直起身,目光直视前方地面,“奴婢生在乡下,见识有限,不知自己将来如何,只有一颗忠心,请夫人明鉴。”先表明自己身无所长是因为环境限制,又表示自己会忠于九爷,算是回答了刚才九爷那些刻薄之语,间接的明志。
主母一听笑了,“看着差了些,也算言之有物。”问随安叫什么名字,听说她姓褚,又笑,“倒像是我们家生的奴才儿。”
随安来早已这家人家姓褚,也不讶异,只稳稳的,无意间也博了夫人一些好感,“既是刘牙婆送来待选的,那应该也识字,你认得多少?”
说到这个,随安多了几分自信,“回夫人的话,四书上的字奴婢都认得,只是意思仅仅粗通,学的不精细。”
她确实身无所长,女红厨艺全不中用,所以在有限的时间里,为了把自己推销出去,也只得把功夫下到学问上,把褚父的书大体都读了一遍不说,还将论语背了下来。
不过任凭她之前付出多少,主母也并不在意,懒洋洋的问道,“行了,先留下看看再说罢。”挥手叫人领了她下去。
第二章 为奴
连着两日的细密小雨,天地间浑然一色,随安推开书房的窗户,迎面扑来的寒气让人忍不住精神一震。
“随安在吗?”
褚府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紫玉扬声说着话,时而俯低身子穿过院中的花树走到屋前。
“我在。”随安应了声,转到门前掀开棉布帘子,迎着人上前笑着福了一礼道,“紫玉姐姐。”
紫玉握着她的手,笑盈盈的看了又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