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璇玑慢了步,生生受了他这一掌,强撑着后退了四步才稳住身体。
噈地下,方天画戟斜扫,又是一片野草拦腰断过。
从此之后,本王与你之间的恩怨尽数消散。本王不会再纠缠于你,日后战场相见,永为敌手!他肃手而立,岿然高大的身躯远望着似小山般伫立在她跟前。隔着茫茫夜色,他俊颜冷峻如冰,不带任何情感。已经分不出是否有那纯粹蓝色的瞳眸里,除了萧条冷冽,不再其他。
人可以犯傻一两次,可第三次那便是傻不可救。他赫连烬堂堂男子,拿得起放得下,这次就来做个彻底的了断,从今后再见那便是利益敌友,再无其他!
仅仅几步的距离,一眼天涯。她安静地站着,让人找不到丝丝存在感。微勾着唇角,轻轻浅浅地绘出个笑容来,一动不动什么也不说。
赫连烬抽走方天画戟翻身上马,骑着马朝她身后黑甲精骑所在的方向奔驰。宁静的夜,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远,几乎消失不见
再也没有了支撑,她腿脚一弯倒在田野上,喉咙里泉水般不断地涌出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小半张脸及洁白的脖颈还有那周边的野草。可那脸庞上却有着无比的宁和幽静,湛湛双瞳望着天上终于又露出来的月牙,清明得如镜子般。
自己像是做了个好长的梦,爱过那个叫做穹苍的男人,被那唤为花阡陌的男人无悔地爱上,带着灭门的恨重生,却再度陷入情网之中。
如今,那个让两世为人的自己动心的男人已经没有了,他走了,永远地离开了她的世界。
你有没有欠过一个人似海情深?你有没有恨过相逢在错的时间?
有,她有!
这世上,爱则深爱;倘若不能爱,就离开,彻底地消失在彼此的世界。
月,明朗,感觉着微凉的风拂过面颊,眼前一阵模糊,稍微能瞧见弯弯的月牙还有晃动的人影。耳边吵吵嚷嚷的,喊着主上主上。
她好像有呕不完的血,跟流水似的从嘴巴里不停地冒出来。疼么?是很疼,可她又觉得不疼,只是感觉好累。好想就这么什么都不知道的睡下去,等到醒来一切都已忘却。
这世界最幸福的事,就是遗忘吧。
时光飞转,不知过去多少岁月,秣陵城在酷热的天气中迎来了兰月里的兰夜。本就是繁华之所,更因兰夜而热闹非凡。
行人密集的长街上,一穿着嫩黄高腰襦裙的少女手里捧着很多小玩意儿,嘴里还含着颗冰米唐葫芦,满目稀奇地在街道的各个小摊前张望着,时不时还动手拿起来左捏捏右看看,跟摊贩询问着东西的价格功用。
玉落丫头。挤开摊子前密密麻麻的人,个头矮小又一把年纪的庸医将那少女从人堆里扯出来,凶神恶煞道:你这一路到底是来找东西的还是吃喝玩乐的?
双眼一瞪,下巴上少有的几根胡子也翘起来,落在他脸上显得几分滑稽不堪。
那唤作玉落的少女被他一吼,忙转了身来委屈地摇着他的胳膊,道:爷爷,玉落从来没看到过哪些东西,好奇就多看了几眼,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这日头太毒了,你跟爷爷先去找一个人,随后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行了吧?吹着胡子,他才真心觉得自己可怜,怎么就把这个小丫头给弄来了。帮不上他什么忙不说,还会给他添麻烦,真是的。
玉落低头看着怀中几乎抱不住的东西,又瞧着庸医那很是不开心的神情,讪讪笑道:爷爷说什么玉落都听。
这才像话!许是小丫头顺从的话让他心里舒坦,庸医当场多云转晴撸着胡须翘首。问了下路人打听清楚地方,带着玉落堂而皇之地穿街走巷,停在一处不算大的院落外面。
喂,有人么?庸医中气十足地拍了三下门,朝着里面喊道。
哐声,门被打开小半,一个十三四岁扎着包子头的丫鬟探出脑袋,问道:你找谁?
看病的!庸医挑着眉毛,心里忖着是不是出了啥事,怎么弄得这样神秘兮兮的。那丫鬟听了他的话,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低声问道:您是老爷子吧?
知道了还不开门!庸医大瞪眼,丫鬟忙把门打开让他进来。玉落乖巧地闭着嘴也跟着进去,开门人很快把门关紧,跑进去禀报。
玉落狐疑地瞧着这座不大不小的宅院,看起来普通得很,可要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里面是布置了阵法了。这里到底住着什么神秘人,竟还有这样的阵法。外人不经指引,恐怕连房檐下都走不到。
老人家,你终于来了。庸医跟玉落踏进过风的大廊,就见赤焰匆匆忙忙地从里面就走了出来,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庸医忙跳到一边,奇怪地盯着他,说道:老头子我看了你也很激动,但你也用不着哭吧?
老人家,爷出事了,您快跟我去瞧瞧吧。赤焰扯着他的袖子,脚步很快地拉着他就往里面走。
哎,别扯坏了,这是老头子花了一两银子买的新衣服。庸医不满地嗷嗷大叫,甩开赤焰的手朝那包子头的丫鬟道:照顾好我家小丫头。
奴婢知道。丫鬟回答得爽利,庸医这才心情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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