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想明白了两件事情。
一来,他一直以为之前对许芊芊较为关注的原因是因为她是母妃定下来的太子妃,所以他才会觉得她有那么些许的特别,但直到她去了凌安时,历经了这几个月的时日,他开始看清自己的内心。
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他若是不喜欢,他便不会多分一个眼神给她。可他其实早就比她想象中的要在意她,或许这份在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比她还要早上许多。
其次,他后知后觉的明白了,有些事情,有些困难,你不想拖累,但不一定那个人就不愿意陪着你一道承担。
或许,比起共苦,她更难受的是你的隐瞒。
其实只不过过了几息的间隙,但他却好像把一切的一切都想通了,那些阻挠了他好些年岁的东西,也都在这一刻像是终于把一块老冰给凿开了,冰里早已是化成了水,如今正温柔缱绻的往外流。
没什么比失去许芊芊更痛苦的事情。
没有什么。
晏呈又往前几步,将还沉默不语,不知如何作答的许芊芊揽入了怀里,男人的体温一年四季都热,在盛夏抱在一块,尽管夜里凉风清爽,但多少有些燥燥的,许芊芊的额间很快便流出了细密的汗。
她不安的在他怀里动了动。
晏呈却以为她是想挣脱怀抱,那垂长的眼睫轻颤,喉结滚动,低声道:再让我抱一下,我就送你回去。
按照晏呈以往的性子,许芊芊就没想过他让她来了东宫后,会让她回去,但从他口中听见这话,这倒是叫她有些怔愣,她顿了顿,倒是忘记了夜里的闷热,静下了心,乖巧的给他抱着。
她乖了,他倒是又开始了无脸皮。
他抱着她,闻着她发丝间的清香,眼神暗了几分,那环住她细腰上的手也收紧,扣在她头顶上的手也轻轻的动了动。
他倏地,淡声问:芊芊,若是我有难,你会想和我同苦,还是想视而不见呢?
这句话藏在心里好久好久了。
他想问问她。
等着她开口的瞬息,他倏地想起昨日去面见圣上的时候,圣上坐在龙椅上,几个月未见,倒是又苍老了许多。
晏呈自然知道,圣上是因何故导致两鬓斑白。
于是,便在彼此沉默的间隙,问道:父皇,若是人死而复生,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可能是因为母妃的缘故,圣上对他的宽容较大,也会解答他自小到大的种种无厘头的话,当时圣上说:人死而复生,一是想看看曾经错过的人,二是远离那些曾伤害过自己的人。
须臾后,圣上像是有感而发,沉吟片刻后,倏地道:若是再来一次,我定会早早的寻了你的母亲,待她好,在她生前便给她双宿双飞,而不是死后的缅怀,这是最无用,也最无能的。
而不是死后的缅怀,这是最无用,也是最无能的。
我会早早的待她好。
晏呈在那一霎,心里隔着的那一层雾,被狠狠的拨开,终于明白了自己该如何做。
所以才有了今夜的这一幕。
这个问题。
若是换做前世,许芊芊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他,肯定会选择同苦,但如今,她更多的,只是淡淡的询问道:你发生了何事?
没想到她的回答会是这个,她什么都没选,可语气里的淡然,却又像是告诉他,她的选择。
她的淡然打碎了他的梦,打碎了他一肚子的话,让他把话往回咽。
须臾后,她也没等他的回答,轻声道:殿下,送我回去吧,夜深了。
夜深了。
不是一块儿就寝,而是送她回去。
他们何时曾疏离到这般境地?
回不去的终究是回不去的,就像是圣上说的,二是远离那些曾伤害过自己的人。
他对她来说,就是伤害过的。
晏呈无戏言,松开了手,送她出了东宫。
但他的那辆马车,却在那条斑驳的巷子里,安静的呆上了一整晚。
他想看看,她会不会打开那道门,探出个小脑袋,笑嘻嘻的道:殿下,你还未走,在等芊芊吗?
可直到天边破晓,他也没见这道门有过任何的动静。
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响起。
......
许芊芊夜入东宫的事情,尽管被晏呈压下来,但后宫之所以称之为后宫,那里面的流言蜚语,又如何能止住?
皇后的宫殿内。
德妃还有几个妃子一大早便来请安,客套的话说完后,又拍了几下皇后的马屁,便说道:姐姐可知,殿下昨日带了承国公府的小姐,许小姐进宫来了,上次不还说,太子殿下和许小姐闹退婚,怎么这次大半夜的让人进来,还送人回去?
皇后在心里默默的白了德妃一眼,面上却道:孩子的事情,随他们去,本宫瞧着他们倒是不错,能成那边如了安妃的愿,不能成,那倒也不是什么,左右彼此都再寻个更合适的人。
德妃从皇后那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笑顿时没了,一边扭着腰,一边愤愤道:要不是皇上从来不入后宫,我一个子嗣都没,你看我把不把她给扯下位置来,我就瞧不惯她那样.....
德妃越说越是生气,自安妃入宫后,圣上便没有再宠幸过后宫的任何人,当时众人针对的对象便是安妃,整个后宫分成了两派,一派是针对安妃的,另一派,就是只有安妃和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