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一把拍开他的手,无语道:“数日前庐江太守上禀汴渠决堤,兹事体大,关于治水一事你怎么看?”
王时景一时反应没过来,诧异道:“我?我用眼睛看?”
陈皎气得卷起手中的书,敲了下好友的肩膀:“用眼睛看!用眼睛看!你逗我玩呢!”
她用书戳着王时景的胸膛,一点一点道:“你励志要做劫富济贫的绝世大侠,是不是应当心怀苍生?汴渠决堤,百姓流离失所,房屋田地被冲毁,百姓沦为难民!”
王小公子被她戳的步步后退,瑟缩着肩膀,不敢顶嘴。
陈皎语气恨铁不成钢:“这么严重的事情,你说关不关你的事?!你的胸膛之中没有一股火在燃烧,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感吗?!”
被陈皎一通指责,不过十五岁,有热血武侠梦的王小公子双手揣袖,心虚垂头不敢说话。
他心情愧疚,拱手致歉:“陈兄你说得对,此事应当认真对待,我错了,我愧对侠义!”
“你知道错就好。”陈皎放松了语气,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这也太好忽悠了。
她觉得王时景的爹和兄长不让他去闯荡江湖是对的,就这种缺根筋的傻白甜,王时景要真离家,不出三天就得让人骗得裤衩子都没有一条。
陈皎揽着王时景的肩膀往外走去,语气沉重地说,“所以呢,我们现在就好好去学习如何帮助百姓,正好我家中有许多治水的藏书,你跟我一起学……”
王时景本就听她的话,闻言更是非常感动:“陈兄你对我真好!”
陈皎点头,眯着眼说:“当然了,我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所以你要记着我的恩情,以后有机会就加倍回报我……算了也别等以后了,你刚才说在岳记楼预定了只烤鸭?今天请我吃了得了。”
王时景不敢相信:“陈弟你帮我这么多,就只要一只鸭子?”
陈皎随意摆手,道:“嗨,咱俩谁跟谁啊!好兄弟嘛,我坑谁也不能坑你啊!”
王时景感动得泪眼汪汪,当即发誓以后一定会努力报答陈皎的恩情。
陈皎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大方:“放心跟我混,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
岳记的烤鸭一绝。掌柜用独家秘方将鸭子腌制一夜,刷上香甜的酱料,再用新鲜的松木针叶烘烤,烤出的鸭子肥而不腻,肉质香甜,味道一绝。
等陈皎吃完烤鸭,和好忽悠的王小公子告别,
陈皎只是略微想了想,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昨日太子交给她的《治水策论》上,思考如果太子问到治水相关问题,自己要如何回答。
陈皎在忙碌数天后,终于将许多治水的相关书籍读了个遍,关于汴渠决堤也有了自己的看法。
等到下次在太子府中,诸人针对决堤一事发表见解时,有人不怀好意地点名陈皎,她也淡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汴河乃水运交通命脉,从板渚出黄河,再到姑苏入淮河……”
汴河可以说是几朝的骨干运河,但由于黄河流势经常变化,导致汴渠每逢汛期便不得不组织大量劳动力开挖引河,堵塞汴口。但即使如此,也经常传来因为泥沙问题,导致洪水泛滥的问题。
这些年在汴河投入的劳动力并不少,但洪水决堤的案件也时有发生,朝中针对如何治理汴渠却一直争论不休。
黄河泛滥,水患害民,靠近河道的兖、豫两州深受其害,但同时也带来了诸多好处。于是朝中一直有“不治而治”,“任河水自流,百姓避居高处”的声音,认为这样可以防灾,还能省去修固堤坝的费用。
然而这些年水患愈发严重,从前简单的束窄河床,加固堤防显然是不行了。
在众人的目光下,陈皎淡定说道:“水患源头在黄河,不在汴渠。要想解决水患,需得治理黄河。”
说不上特别好,但对于一位仍在国子监求学的十几岁少年而言,能明确点出水患根源,这已经足够了。
这下子,其他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了小小的变化。原以为只是个纨绔,没想到也没那么不堪。
就连一直对陈皎不满的周侍郎,也挑了挑眉,感到惊讶。
倒是太子十分淡定。早在昨日他便收到了陈皎交上来的治水己见,里面内容虽不算深入,但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值得赞赏。
他转眸看向周侍郎,声音听不出喜怒,道:“周侍郎以为何?”
周侍郎是这次负责治水的主要官员,虽然脾气臭了些嘴堵了些,但也是有自己的真才实学。
他躬身上前,拱手道:“臣认为应当分流河汴,又复其旧迹。汴渠引黄河取水,便在引水百里内,每隔十里立一水门,并设置水闸控水。多水口控水,通过控制水闸控制水量。既能解决汴渠引水需求,又能防控水患。”
周侍郎说话条理清晰,说明心中早有沟壑。太子挑眉,站起身来:“好。”
他问道:“修筑水闸,需得多久?”
周侍郎态度坦然:“人力物力缺一不可,若两者充裕,一年足以。”
修筑水闸和重新划分河道这件事需要大量劳动力,耗费的银子也少不了。如今天子对太子不满,朝中还有诸多皇子对太子虎视眈眈,周侍郎是太子党,他治水一事必定会受阻,仅是需要数十万劳动力便能让敌对政党找到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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