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儿一副官迷的样子,知道她励志要做奸臣的怡和郡主忍不住觉得好笑,随后又不由感到心酸。
长安城中和陈皎年纪相近的高门贵女,大多都待字闺中,成日操心的都是些秀艺赏花诗宴。她女儿却要为了前程整日风里雨里的奔波,战战兢兢在暗流涌动的皇权博弈中周旋,明明是身份高贵侯府嫡女,却不得不放下身段去讨好太子。
想到这,怡和郡主垂下眼。她这些心思从不对外人言语,也不会对陈皎说出口。
她知道陈皎活得开心,每天去太子府比谁都积极。所以尽管她心疼对方,却不会在这种时候给女儿泼冷水,带着对方和她一同自怨自艾。
她要做女儿的后盾,而不是拉对方的后腿。
陈皎喝完药,便有些困了。怡和郡主见她睁不开眼,给她盖好被子便准备离开。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陈皎现在最需要静养身体。
就在她离开时,昏昏欲睡的陈皎忽然睁开眼,说:“娘,我如今已是太子党,又和五皇子关系本就不佳,得罪了他……”
听到五皇子的名字,怡和郡主脸色顿时冷了下去,明显已经知道这次是五皇子从中作梗,才害陈皎被陛下惩罚。
陈皎打着哈欠,小声道:“我听太子殿下言语,他这次不会轻易放过此事。若是他想做什么,你跟祖父他们说一声,便说是我的意思,让他行个方便。”
趁他病,要他命。这个亏她吃了,就得加倍还回去。
陈皎不知道太子准备做到何种地步,但祖父老谋深算,她的话传给出去,对方自然知道要做什么。
有了祖父的帮助,陈皎相信太子党不会让她失望。
今天明面上是她一人受罚,实则却是所有太子党都身在险境。五皇子不久前坑了陈皎,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怡和郡主显然也知道陈皎的意思,道:“娘知道你的意思,你先休息,这些事自有我们来操心。”
陈皎也不再坚持,点点头便安心倒头睡了,她今天是真的困了。
怡和郡主转过身,面无表情。
五皇子害她女儿,她便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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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一起震惊朝野的密报呈到皇帝面前。
豫州太守在山路上查封一批盔甲,无论是哪朝哪代,私运武器都是重罪。
兹事体大不敢耽误,当日豫州太守百里加急上报朝廷有人谋逆。而被抓捕到押送盔甲的校尉,乃是领军府下的校尉。
当日校尉便被押进大牢拷问,据他供认,他是替统领十二卫府兵的威武侯运送盔甲。
当朝文官设有三省六部,武将却是分为两府十二卫。两府负责守卫皇宫,保护皇帝安全;十二卫则是驻扎长安,负责保护京都。
从字面来看,很容易得知两府充当的是御前侍卫的角色,而十二卫才是长安城中实实在在拥有大批兵力的主卫军。
换而言之,统领十二卫军的威武侯,掌握了长安城的绝大部分兵力。这个位置帝王只敢交给心腹中的心腹,威武侯能被提拔,其中不免有他的亲妹妹,在后宫颇为受宠的云贵妃的功劳。
就在事发当日,皇帝震怒不已时,朝中又有另一名官员揭发威武侯私自藏匿兵器,意图和五皇子谋反。查处后,果然在对方家中发现藏匿的大批兵器。
当朝严令禁止私运武器,尤其是掌管将士的将军,一旦发现便按谋逆处置。威武侯私藏兵器许久都没被发现,是因为他本就掌管此事。
牵扯到十二卫统领以及五皇子,朝中上下哗然。
此事一出,威武侯当日便下了狱,五皇子府上也被团团围住,软禁在家中的五皇子当日便病了,焦急等待陛下召见。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谋逆”的缘由。
五皇子和太子的斗争愈发激烈。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中,太子党便占去其中之二。
太子外祖父乃是尚书令,负责统管六部,权力之大又被称为右相。中书省侍中协助皇帝处理政务,不久前陈皎在太子府上因一杯茶无意间得罪此人,后又重归于好。
中书省和尚书令都由太子把控,五皇子能跟太子叫板,争夺皇位,便是凭仗他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将军舅舅。
母族是皇子天然的后盾,同时却也是容易被攻击的短板。
五皇子立身安命在于兵,要想跟把控朝堂的太子斗法,自然要掌控兵权。早在一年前他便暗中囤积武器,好为兵变做斗争。
他一直进行的非常隐秘,藏匿东西也都是只有身边亲信才知晓,不料马失前蹄,不但运送盔甲的亲信被抓,就连藏匿武器的地点也被找了出来。
事情出的这么巧,五皇子再不知道自己着了太子的道,他就是天下第一的傻子!
可恨他被软禁府中,气头上的父皇不肯召见他,五皇子心急如焚,又气又急。
事发突然没有半点风声,否则他就是跟舅父强行反了,也有几分胜算!总不至于像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与此同时,宫中。
老皇帝坐在上首,面色骇人,太子站于阶下,神情淡淡。
一夜之间,老皇帝看起来苍老了数岁。他坐在上首,注视着自己这个儿子,像是第一次看清对方。
半响,谢仙卿率先开口,语气沉稳道:“不知父皇唤我前来所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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