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少年的语气轻描淡写。
他没有再搭理四人,弯腰用骨刀刮下一张树皮,小心地放在一旁,随后再去刮下一张。
“你知道般夏溪吗?”
少年动作老练,“知道。”
柳大壮看着眼前的茅草屋,有点慎得慌,“他们都死了,你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嗯。”
谢书辞道:“之前不是说过吗,他们离不开这里。”
少年听后动作一滞,随后说:“我能离开。”
“啊?”谢书辞懵了,“那你为什么不走?要一个人待在这里。”
少年道:“我要给爹娘报仇。”
司空信问道:“报仇的对象是谁?”
“水。”
少年虽不主动与他们说话,可几乎有问必答,似乎也不好奇他们的身份。
“既然所有人都死了,为何你没死。”
“我不是这里的人。”
“你多少岁了?”
“不知。”
这里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仿佛所有东西都处于一个静止的状态。
“你见过一个人吗?他叫般夏隐。”
少年摇头,将地上刮好的树皮放到石桌上,对几人道:“这里有食物,饿了可以吃一点。”
桌上干瘪的土豆、抹布似的果子,以及新鲜的树皮,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难以下咽。
“这就是你吃的东西?”柳大壮难以置信道。
少年愣了一下,垂头抿了抿唇,“山里所有的东西都在进入水下的那一刻停止了生长,包括我也是,没有其他食物了。”
谢书辞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少年,目光不禁有些复
杂。
“有其他人来过这里吗?”司空信继续问道。
少年摇头,“有,全死了。”
谢书辞心情十分地复杂,眼前这个少年,居然和般夏溪一样,独自在这里生活几千年。
般夏溪修成了水神,尚且可以不吃不喝,可这位少年只是普通人,只有吃东西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即使是孤零零地留在这个破败的村子。
谢书辞叹息道:“你要报仇,般夏溪也要报仇。”
少年默了默,“他要报仇没有错,我报答我的爹娘,要为他们报仇,也没错。”
谢书辞真的很无奈,在这种是与非问题面前,他感觉非常的无力,般夏溪要报仇,何错之有?这少年要报仇,何错之有?
般夏溪为了报仇,害死了许多无辜的人,可是却独独没有伤害眼前这个少年,因为少年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不是害死他们的凶手的后裔。
谢书辞被深深的悲哀和无力感裹挟着。
他疼惜般夏溪的遭遇,也敬佩少年的勇气。
少年拿出一块石头,和一截人类的骨节,坐在地上打磨。
谢书辞不禁道:“你不是般夏溪的对手。”
“我知道。”少年语气风轻云淡,“他从来不在我面前出现。”
“为何?”司空信问道。
谢安许是站累了,直接抱着大王到石桌边坐下,对他们的谈话并不感兴趣。
大王放下嘴里的伏龙法器,凑到那堆食物前嗅了嗅,立刻又嫌恶地将狗头缩了回来。
少年道:“他怕我,或许,因为我是从前的他。”
从前的般夏溪眼睁睁地看着族人在自己面前惨死,后来的少年眼睁睁地看着村民在自己面前惨死。
少年顿了顿,又说:“不过,当这里的每一滴水都变成黑色的时候,他就不怕我了。”
“为什么?”谢书辞不解道。
“因为,我认识的般夏溪会永远消失。”
第87章 (二合一)
“永远消失……”
谢书辞怔愣地重复这几个字。
司空信脸色沉着, 说:“届时,般夏溪的意识会被负面完全覆盖。”
少年从随身悬挂的葫芦里倒了几滴水出来,在石头上打磨着那截人骨。
“你们不该进来。”少年低头道。
“他会杀了我们?”司空信道。
“嗯。”少年闷声道。
“他恨这里的所有人。”
谢书辞看着周围掩藏在灰雾下空无一人的房屋, 心中难免惆怅, 不禁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年手中动作一顿,抬起头来, “知道又如何?那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谢书辞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少年却道:“没有误会。”
司空信道:“你不妨将当年发生的事告知我四人,兴许, 我们还能想办法解开般夏溪的心结, 让春盛山重回地面。”
少年拿着打磨一半的人骨, 站起身来,目光在四人之间流转, 说:“我曾经尝试过,失败了。”
谢书辞眉心一皱。
少年又道:“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
反正, 你们再也出不去了。
“稍等。”少年将骨刀插回腰间,转身走到茅草屋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里面闪现一道微弱的光线。
借着光线谢书辞隐约看到屋中挂着几条风干发黑的鱼肉。
屋中非常简陋, 一张傍着墙的木床, 床上铺着枯草, 被子是一件染着浓黑鲜血的貂皮大氅, 估摸是前几个进入春盛山的人的遗物。
除了这件貂皮大氅,屋子里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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