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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再次重逢
    在风铃祭一番混乱之时,在虹都,皇城亦有惊人的变化。
    皇帝在开早朝之时,一位男子气宇轩昂的踏入厅内,迎上皇帝微慍的目光,以冷静且无比清晰的声音说道:「大事不好了,父皇。」
    「思儿,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皇帝目光深邃的盯着周天思,严厉的下了逐客令,然而,周天思不为所动。
    「儿臣惶恐。只因此事事关重大,请父皇听儿臣一句。」抬起头来,周天思的眼光闪烁着光芒,他缓缓的一字字说道:「大皇子......在风铃祭遭人杀害了。」
    语毕,眾大臣尽皆譁然,皇帝闻言眉头一皱,半晌无语。
    「另外,三皇子与四皇子写下退位书,表明不愿继承帝位的心志,请父皇过目。」正当皇帝盘算着下一步行动时,周天思忽然石破天惊的说道,令在场的人都是一愣。一直站在皇帝旁边的太监闻言赶紧走下台阶,接过周天思带来的两张纸,并将它们呈予皇帝。
    皇帝仔细地看了纸上的内容,不外乎是自诉无能承担重任等等理由,不愿继续当太子,更不能承担帝位重任。确认过两张纸都确实是三皇子与四皇子的笔跡之后,皇帝皱着眉,心中暗暗思量着,目光深沉令人无法看穿他此刻的心绪。
    周天思向宰相交换了眼神,后者跪下后向皇帝说到:「如今之际,请皇上择定二皇子为唯一太子,以安定天下子民的心啊,皇上。」
    闻言,皇帝心中冷笑一声。「......这件事,容后再议。」
    大臣们惊讶地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不解其意。如今有继承帝位的资格的,应该只剩周天思,皇帝还在犹豫?
    「皇上,这件事情需早早定案,才可使国家安定,宫廷和睦啊!」吏部尚书忽地开口,接着眾文武百官一齐跪下:「请皇上早日决定!」
    见状,皇帝愤怒地站起身来:「如果朕说不,你们今日是不是要反了!」
    「微臣惶恐。」眾人整齐划一的回答令皇帝脸色更为发青,此时,周天思忽然说到:「父皇息怒。如今已有匪徒大胆将皇兄置于死地,而三皇弟与四皇弟因畏惧而不敢承担父皇的重任。为今之计,只有立一能安定群臣之心、百姓之命的人为唯一太子,方可平稳现在的局势,否则,不知会否有大逆不道之事发生。」三言两语之间,周天思将三皇子与四皇子的陈情书解释为贪生怕死的行径,暗指自己无畏无惧,有称帝之能,又意旨若不尽快将周天思立为太子,将有事情会发生。
    皇帝在心中冷笑,就在眾人皆认为他会大发雷霆之时,皇帝忽然勾起嘴角:「好啊,朕今日就如你们愿吧。若无其他人选,便立思儿为太子,下月册封。」
    周天思闻言一愣,对于事情发展如此顺利有片刻的失神,微勾嘴角,周天思行了一揖告退。「打扰眾位大臣议事甚是抱歉。父皇,儿臣先告退了。」
    皇帝看着周天思愈走愈远的身影,勾起一抹眾人不易察觉的冷笑。
    隔日,刘御听着宫里传来的密令皱眉-皇上要立周天思为唯一太子了?
    所谓的密令,不会解释任何的前因,只写着需要遵从的后果,饶是刘御思维敏锐,也想不到虹都发生的波涛汹涌,最重要的是,他也不需要管。身为将军,听命行事,尊崇正统即可。皇位之争......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痛。
    虽然心中有数百种念头闪过,但刘御摇了摇头,尝试甩开一切想法,最后,他用一句话安定自己的混乱的心绪-无论是谁当天子,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够了。
    回復平静心情的他离开书房,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进入一间原本用来招待客人的客房。一位少女平静地躺在床上,嘴唇比一般人苍白不少,而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是令人怵目惊心的苍白。
    刘御想起昨日的场景,对于少女眼神间的光芒,以及推开他的勇敢,感到片刻的迷茫。根据他的手下调查,这名名唤洛光的女子是洛府的二小姐,长于作画,尤以山水画闻名于世。
    想到此处,刘御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应该要向洛府通知洛光的情况才对。一向行动效率极高的他,立即离开房间,简单交代几句家中的丫鬟注意事项,便出发前往洛府。
    洛府位于风铃城的最西边,四周是青翠的树林,一座与周遭自然毫不相衬的华美宅邸坐落于前,气派万千的大门敞开,刘御见状也毫不客气走进异常豪华的洛府。
    即使进入雕饰精美的大厅,刘御的存在却没给人一股突兀感,或许是他天生散发出来的气场压下了四周的华贵之气,所以丫鬟们望见此情此景竟忘了去阻拦他的进入。
    最先发现他的存在的,是恰好前来前厅的洛縈以及跟在他身后的洛霜、洛雪,三人一见刘御皆是一愣。
    当刘御转过身望见这三名熟悉的身影时,难得的露出一丝诧异,想起昨日这三名少女似乎徘徊在风铃祭会场,最后被自己和手下请了回家......忽地,洛光目光灼灼的眼神闪过他的脑海,想起她坚定地说姊妹一定会回来找她的场景,刘御心中涌起有一股瞭然的情绪。
    「不知这位公子是否来找家父?」洛縈对上刘御闪过情绪的眼光,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心中暗想:他该不会是来向洛老爷告密昨日她们姊妹三人之事?
    刘御眼神坦然地回望洛縈,冷静地将洛光因她而中箭,现在在将军府疗养之事轻描淡写的带过,语毕,不顾洛縈等三人还在惊异间,便转身要离开。
    「等等!」洛雪率先反应过来挡住刘御的去路,洛霜接收到洛雪求救的眼神,也向前一步说道:「家姊现在在贵府疗养,还在昏迷状况,我们姊妹三人无法这样坐视不管,想要前去探望,希望将军不要为难。」
    被三名少女坚定的眼神凝视着,最后,刘御点点头,以一贯清冷的语气说到:「既是如此,请几位姑娘跟刘某走吧。」
    洛縈将三人要出门一趟的理由简单和旁边的丫鬟交代几句,而后三人便匆匆语刘御离开。
    到达将军府的门口,朴实的木质大门上头没有过多的雕饰,仅有「将军府」三字有着金黄色的色泽-当今皇帝钦赐的匾额,自然是真金打造,令原本朴实无华的宅邸瞬间变的亮晃晃起来。
    看见那代表着皇家的匾额,三名少女的心不自觉地慎重起来,提醒自己:眼前的人是将军,注意自己的行为礼节。
    小心翼翼地跟着刘御到达洛光所在的客房,当躺在床上的少女映入三人眼里时,几乎忘了所谓礼节,三人不约而同衝向床头,喊了一声:「小光!」
    望着洛雪牵起洛光的手,以及洛縈与洛霜表情担忧的样子,刘御的眼神闪过一丝阴霾,随后将空间留给三名少女,踏出房间。
    没想到一出房间,来到隔壁的待客处,便见到意料之外的三人。
    「刘将军。」只见周天恩掛着灿烂的笑容站在眼前,身边还有同样俊朗不凡的周天清,以及年纪略小,但目光犀利的傅林。
    「大皇子和三皇子突然到访,不知所谓何事?」刘御警觉性的瞇细双眼,打量眼前三人问到。
    「将军快人快语,我也不多说了。今日来,希望将军能出兵虹都,替圣上将逆贼讨伐。」注意到刘御不喜拐弯抹脚的性格,周天恩便顺势直入主题,他的话令刘御的表情一变。
    「不知将军是否有所耳闻,我父皇将在下月封周天思为唯一太子?」周天恩话锋一转,神态轻松地说出今早刘御刚听到的密报,令后者眉头深锁,沉着良久,刘御方才点点头。
    「那将军是否知道,为何我父皇会答应?」周天恩垂下双眼,令人望不见他眼底的情绪,见刘御没有回答,他接着道:「因为我死了,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人都写下退位书。」
    一向冷静的刘御剎地脸色一变,心中对他所言颇有些消化不能。死了是什么意思?但过往的经歷使他迅速稳定下情绪,审视地目光望向周天恩,等待他的后话。
    周天恩对他冷静的反应很是满意,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接着说:「我知道将军忠心为国,但我来是想提醒将军一句:如果任凭事态发展,你恐怕会成为助紂为虐的臣子之一。昨日之事,我想不必我多言,以将军的聪明才智必可料到是谁在其中捣鬼,说好听一点,父皇是封太子,说难听一点,父皇是被逼宫。刘将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御感觉到自己被周天恩的语锋封住了去路,他望着眼前的男子,第一次发现周天恩的笑容下隐藏的层层杀意,或者应该说,周天恩第一次毫不隐瞒地表露出层层杀意。
    刘御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思索着,决定先不去理会周天恩的表情,将今早的密令和周天恩的话来来回回对应,思索自己该何去何从。
    周天清有些担忧地望向刘御,又看向周天恩,后者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刘御只是个小小的将军,恐怕无法帮大皇子这个忙。出兵虹都,于理不合。」刘御心中暗自困惑的是:明明有禁军,为何要向外找外援?但他心中清楚,无论是逼宫还是其他什么,只要是皇子之争,他必定不会干预丝毫。
    「好!刘将军为国之心,我铭记于心,只盼日后若有他人向刘将军求援,你亦能牢记今日之语。」周天恩站起身来,不顾周天清与傅林还在困惑中,便踏出大厅。周天清与傅林交换一个不解的眼神,跟着周天恩离开。
    刘御望着三人一前二后的背影,疑惑之意更浓,他皱紧眉,重新思索一次周天恩的到来和离开之间说的每一句话,忽地有些弄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復又转念一想,反正无论如何,自己就独善其身即可,虹都的远火,可烧不到这千里外的风铃城。
    当洛縈、洛霜和洛雪踏出房间,恰好与刚离开的周天恩、周天清与傅林对上眼。
    「小雪?」「傅林?」意外见面的两人惊讶地叫出声来。
    见傅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困扰样子,周天恩勾起一抹意外深长的微笑:「不急,你与洛雪姑娘说说话吧,我和天清在这晃晃。」
    傅林表情挣扎一会儿,拉起洛雪的手便走往宅内东边竹林处。周天清见到洛縈,出乎眾人意料的说:「天恩......我有事找这位姑娘,可以稍等一会儿?」
    周天恩扬起眉,点点头。
    「姑娘,我有要事相询,可否借一步说话?」周天清为难地笑着,两颊浮起红晕,洛縈心中了然对方的来意,万万没有推辞的道理,所以令洛霜意外的点头,和周天清朝宅子西边有泉水处走去。
    正当洛霜琢磨着洛縈竟然答应那名男子要求的原因时,她霍地发现眼前竟然只剩她与周天恩,有些意外与不悦地皱一下眉。周天恩将洛霜的表情看在眼里,眼角闪过一丝笑意。
    「姑娘,又见面了。」
    「恩......」不想和周天恩过多交谈的洛霜含糊应一声,眼神飘向别处,避免与周天恩接触。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不自己解毒吗?怎么不问了?」看着洛霜的反应,周天恩忽然问到,将洛霜的视线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我昨天问了,你不想回答,那今日你也未必想回答。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问一次?」洛霜有些不悦地回应,但面对眼前这名因为她的回答而笑得更灿烂的人,她涌起一股坠入圈套之感。
    「姑娘似乎很讨厌我。」周天恩扬起眉,话锋一转,盯着洛霜的眼神带着困惑,而洛霜迎上他的眼神,瞬间无话可说,勉强挤出一句:「公子多心了。」
    闻言,周天恩微勾嘴角:「姑娘可以叫我天恩,毕竟是救命恩人,公子公子的叫有些生疏。」
    洛霜对于周天恩说话不着边际与难以捉摸涌起一股无力感,她想着跟眼前之人说话实在是一件累人的事,无奈地笑了笑。
    「我是不能自己解毒的,所以很感谢姑娘救了我。」周天恩望见她无奈的笑容,极其认真的说道。一股坚定而不容质疑的视线朝洛霜的眼睛射来,洛霜不禁反射性问一句:「为什么?」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无论是为什么,眼前的人都没必要跟她说明。
    「因为如果我自己解了毒,会有更多人来杀我。」在洛霜意料之外,名为「天恩」的男子竟回应她的问题,嘴角掛着漫不经心的微笑,彷彿诉说着别人之事一般淡然,莫名的回答令洛霜愣在原地。
    「很抱歉唐突了姑娘,不知是否捡到在下的一把萧?」当周天清一站定身子,便转身向身后的洛縈问到。
    男子行为如洛縈预料般的进行,所以后者很快的点点头,抱歉说道:「昨日公子的萧掉在地上,恰好滚至我脚边,而突如其来的事态令我不注意便将它带回家,真的很不好意思。」洛縈带着歉意的目光迎上周天清,后者有些困窘的挥着手:「没关係、没关係,只要确认它没事就好了。」
    洛縈看着周天清比自己更不自在的样子,忍不住扬起嘴角微笑:「但是那应该不是白玉翠萧吧?」洛縈试探性地问,令周天清一愣,犹豫一会儿后点点头:「我曾听过姑娘的琴声,想必也是爱乐之人,所以就不瞒姑娘了。那的确是白玉翠萧,里头以玉製成,最后才在外面以普通的竹木包覆,声音悠扬清远,是我娘留下来的遗物之一。」说到最后一句,周天清的目光闪过混合着温柔与哀愁的情绪,令洛縈心中一紧-她竟然把别人如此重要之物拿走!
    原本想再次道歉,但在低头的一刻心神却被周天清腰间所系的一把笛子所吸引,注意到她的视线的周天清随手拿起笛,说道:「昨日听姑娘所奏之归田赋,心有所悟,谱了一调能够让萧琴合奏的片段,就当报答姑娘的琴音,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听听看?」
    洛縈毫不掩饰地留露出惊异和惊叹的表情,要知道昨日那曲是她亲手所谱之音韵,配合着她擅长的技巧,以及随心而发的意境而或高或低,说是前不见古人是绝无异议的,是为自己量身订做的谱曲。她第一次登台演奏此曲,而眼前的男子却记住了琴音?那需要对曲调有多么精准的掌握能力?
    「愿闻其详。」惊叹之馀,洛縈心中有些激动,想听听眼前的男子能对她的琴音与情境掌握到何种地步。
    「不过我的萧在姑娘那儿,所以今日先以笛代萧、班门弄斧一番了。」谈到音乐,周天清的表情明显和缓,少了前些的不自在,多一分天成的自信,将笛靠在自己的唇前,吹奏出能与琴音相衬的归田赋。
    「小雪......」望着眼前身穿青绿色衣裳,表情明显带着不悦的女子,傅林有种无奈的感觉。
    「......我那日并没有昏倒,所以你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眼神间有着热烈光芒的女子毫不避讳地盯着他,后者心不禁一动-她是如此聪慧的女子,傅林喜欢她眼中的自信、狡黠,但如今他却被这两者逼的无路可退。
    「好,我都告诉你。」无奈地叹了口气,傅林靠在一旁的竹子上,想起很多年前的许多事,目光悠远,陷入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