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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O四模糊立场
    第二天净居寺敲起晨钟,孙存真就跟着无味大师进了禅堂,一直没有出来过。
    绿娇娇在执事僧的安排下到了厨房帮工;换上僧衣卷起袖子的安清源,主动和堀田家四位日本客人到寺庙墙外的菜田里耕种。
    安清源精通中国历史,熟悉大清朝政和律例,对历朝历代的成败兴衰自有一套精辟见解,他和身为政治家的堀田正睦最为投契。他们很快就打成一片,可以一同享受山野田趣,也可以畅谈中日国事。
    之后一连数日,安清源不时看望受伤的杰克和安龙儿,和绿娇娇聊天讲讲家里的趣事,更多的时间是和堀田正睦讲授他看过的海国图志。
    他尽可能把看书记得的部份讲出来,丹羽如云则在一旁边密密记下他们的谈话记录,堀田正睦在晚上重看一次之后,第二天也会和安清源一起讨论其中的治国理论是否可行,应该如何实施,堀田家的禅舍俨然了两国的外务小军机。
    绿娇娇看到孙存真到无味大师那里一去几天,无影无踪,每天都听无味大师说他过得很好,让绿娇娇不要担心,她也只好由得无味大师处理孙存真。
    她一到下午有空的时间,就跑到杰克那里开小会。
    这天她给大家说了奇门幻阵一战中,邓尧的种种奇怪行为和疑点,杰克拔着胡子挑着眼眉地想事,大花背趴在门口把鼻子伸到门缝,安龙儿首先说了当时的情况:
    “那天从大网钻出来后,金立德就过来砍我,你们在旁边看不出来,他的刀都不往我身上砍,只是封住我要走的位置,他象要把我困在那里不停地和我打后来幺哥也来了,我挡他的刀时不觉得很吃力,不过他和金立德不同,他的刀不是砍位置,而是在砍我的刀,反正我手上的刀就是响,叮叮当当的一直在敲,要是拿不稳的话刀都要被他敲掉”
    绿娇娇也象杰克一样摸着下巴,不过没有胡子可拔,她只好搓着下巴说话:
    “要是龙儿的刀掉到地上可就好看了,你说他会不会向龙儿砍去呢?”
    “那么就会赶着龙儿跑,他们在后面猛追,当然也会总是追不上”杰克几天没剃胡子,头发也长了一些,一眼看过去他的头象一堆金黄色的大菜花,他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很深刻地作出分析:
    “我对大清的官很了解,他们要保住自己的官职,就不能出错,可是有些官员在不能出错的情况下,也不愿意做太伤天害理的事情,于是经常做事打马虎眼,做了面子功夫就交差,我想邓尧就有这样的情况;要是假设在这个心理背景的基础上,那么他的一切奇怪做法都可以合理的解释对,只有这样才合理”
    绿娇娇马上拉条凳坐过去,很神秘地问道:“说说,那是怎么样?”
    杰克眼珠向窗外左右看看,对绿娇娇说:“你大哥在哪里?”
    “他去找堀田下棋了。”
    “那就好,我注意他很久了”
    “哎!我也是!”“嘘一会再说他的事,我先说说邓尧”
    杰克向安龙儿和绿娇娇招招手,三个人全都坐到连成排的大架床上凑成一圈。
    “记得在芙蓉嶂一战吗?国师府有五个人来抢尸体,可是我们见过面聊过天的只有邓尧、金立德和陆友在芙蓉嶂的时候,他们三个先出来炸尸,后来实在不行了,才多了两个闪电人来电我
    然后在韶州府,他们三个又是一伙人,不见了另外两个
    这一次在幻阵中,还是他们三个打头阵,最后才是闪电人出来捉你,你们不觉得他不是一个组的人吗?”
    安龙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绿娇娇用手指顶着下巴说:“这一说倒是,这种出场顺序都成规矩了,我想他们下次出场还得这样”
    杰克说:“不管什么原因,他们肯定是分成两个组,而邓尧组有两个不会下毒手害人,只有那个陆友最狠,一出刀就要见血,你看上次在老范的花园捉刺客,他一刀就把马杰的两只手砍断了,而且这次还是他布下的奇门幻阵,你还说他帅”
    “唉人家功夫是比你好。”绿娇娇实事求是地说道。
    气得杰克马上吹胡子瞪眼睛:“但我枪法好。”
    安龙儿看到他们又在扯淡,马上控制场面:“离题了离题了,刚才说到幺哥呢。”
    杰克回过神来继续说:“,在芙蓉嶂邓尧没有参加打斗,他炸了尸体后就跑掉了,可以说是我开枪把他打跑了,可是从他一出手就攻击尸体的做法,估计他本来就没打算伤人;
    到了那天晚上,他一出现就向我和孙存真同时出手,可是我们都没有被他炸碎,其实他有这个能力呀,他为什么能杀又不杀,可是又要最先出手呢?”
    安龙儿说:“当时的情况可以看出他们的目的,他们要杀我和杰克,活捉娇姐,他先出手的话别人就不会出手,而去追杀其他人。他打杰克可以手下留情,别人出手的话杰克就死定了。”
    杰克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后来他朝我打雷,一打就是一大片,偏偏没有打中我,摆明了是要给大家听到他出手;这雷声不是给金立德听,因为我看到金立德有意离开他让他放雷,他是打雷给正在捉娇娇的闪电人听;他还不想有其他人看到我在地面活着,于是他把地面炸陷把我埋在里面。”
    “我想不完全是这样,大花背刨你出来的时候你都快死掉了”绿娇娇摇摇头说:
    “还有一点,他是神霄派的道士,道士有戒条不能杀人,自卫是另一回事,不是坏得透顶的道士都不会起杀心主动出手。他不一定不敢杀,只是他出手的份量不会直接杀死你;至于你死不死,就看你的命有多硬了,与他无关。
    这种出手的份量从孙存真那里可以看来出,孙存真两次中招,三尸勾命箭和这次的什么铁符,都是可生可死,有人救则生,无人救则死,这就是他出手的信条——间接杀人。”
    安龙儿说道:“可是他对孙存真的下手很重,只留下一线生机了。”
    杰克说:“你们没有和清朝的官打过交道不明白这些事,孙存真本来是朝廷的人,他现在是叛徒,上头一定下令追杀他,邓尧对他出手这样已经是留了手。
    我还注意到,在捉娇娇那两个闪电人在场的时候,邓尧下手特别凌厉,他似乎不想让那两个人觉得他下不了手。那两个闪电人象是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监视他们的工作,在最必要时才出来帮帮手,他们这两组人可能并不团结。
    他把孙存真打成这个程度,向上边交了差,对他自己而言又不算是杀人,而且现听还说那道铁符会给孙存真一个开发第六感的机会,所以他在几天后来给孙存真解符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绿娇娇听到这里,幽幽地叹一口气说:“现在我倒真想见到邓尧了,龙儿你心情好的时候,帮我算算他什么时候来吧”
    杰克向绿娇娇扬扬手,神秘地笑着说:“你没发现邓尧很强大吗?一秒钟就可以击倒孙存真的邓尧啊,他还是你们的幺哥喔”
    绿娇娇和安龙儿互相看了看:“对啊!他来这里就好了!”
    “你们明白我意思就好了,现在说你大哥”
    杰克找茶水喝了一口,清清嗓子又开始做分析:
    “安清源和邓尧在广州见过面,而邓尧又不想杀人,所以他出现救你的时候,邓尧和金立德转身就跑是有可能的可是那两个闪电人有任务要捉你,当邓尧和金立德逃跑后,他们两个完全可以放雷放电把全部人杀掉,怎么可能被安清源几剑打走呢?”
    绿娇娇说:“在进芙蓉嶂之前,龙儿算过一卦,对手应该有六个人,而不是五个,可是我们每次都只见到五个,那最后一个一直没有出现,我直觉那个人是我大哥。”
    杰克说:“他来救你的时间刚刚好,并不代表会这么巧;也不代表他想帮你;因为想捉你的人,一样不想你死”
    安龙儿插嘴说:“可是大哥和二哥一起来救我们,二哥不可能也是国师府那一伙人呀?”
    绿娇娇却说:“他完全有能力算出战斗的结果和调节来到战场的时间,爹对我说他教过大哥诸葛马前课掐算法,这是当年诸葛亮在战场中专用的卦术。”
    安龙儿说:“这样说也没有证据,只是猜猜罢了。”
    杰克挪到墙边靠着说:“对,没有任何证据,我只是直觉他有问题;不过要是邓尧想来,而万一他真是国师府的人,邓尧就麻烦了。”
    绿娇娇转身下床说:“我要想办法见邓尧,他在我身边潜伏了两年,他知道全部情况。”
    安龙儿在禅舍修养了几天,早上看看书,晚上勤炼女丹功,在净居寺的好葯和丹功的配合下,背后的刀伤恢复得很快。没多久他就尝试下床做做运动,主动到执事僧那里找事做。
    杰克和安龙儿睡一个房间,安龙儿去干活,他一个人在房里无聊也跑到厨房帮绿娇娇做事。
    执事僧看到安龙儿有伤在身,给了几份轻松工作他自己选,安龙儿却主动选择了跟宫部良藏和堀田正伦上山打柴,一来可以上山透透气,二来他太想再看一看这几天念念不忘的刀。
    那刀鞘的精美,刀身弧线的优雅,宫部良藏电光火石的出刀和收刀,都让安龙儿着迷不已。
    宫部良藏记得刚刚见到这个小孩,他就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所以他知道这小子是在打他那把刀的主意。
    他是堀田正伦少主的剑术师父,教惯了小孩子,他倒不在意带多一个小孩,所以他也欣然让安龙儿跟他去打柴。
    事实上他每天去打柴的时候,并不只是劳作,他和十几岁的堀田正伦有一半时间是在山上练剑,现在安龙儿也来一起练习的话,正好让堀田正伦多个不同的对手试练。
    他们三人每人带一把柴刀上山,一个时辰后已经每人砍了两大捆柴。大家坐在山腰的坡地稍做休息,安龙儿又眼巴巴地看着宫部良藏腰上的长刀。
    堀田正伦问安龙儿:“你喜欢他的刀吗?”
    “嗯,喜欢。”
    “你也会剑法?”
    “会。”
    “那太好了,我们来对练可以吗?”堀田正伦高兴地发出比赛邀请。
    很快两个大男孩就用柴刀削出自己称手的木刀,在山腰拉开阵势。
    堀田正伦慢慢地绕安龙儿走了几步,在斜坡略高的地方停下来。安龙儿亮掌藏刀侍机出招,堀田正伦左手持刀向安龙儿一鞠躬之后,双手立刀在身体中间,刀尖斜斜指着安龙儿的眉心。
    宫部良藏叫道:“开始!”
    开始号令才叫出一半,堀田正伦高高跳在空中。安龙儿眼前一花,看到阳光凌乱刺眼,随着雷声一般的猛喝从天空震下来,木刀已经向安龙儿的头顶劈下去。
    这么快!他的心跳象停了下来,后撤一步举刀向头上架去。
    “咔喇”一声之后,安龙儿的木刀被劈断,举起的手上只留下半截木柴。
    堀田正伦的木刀却停在他头上一寸的位置没有砍下去,两个男孩都静止下来,四周的空气也象凝固了一样。
    一头冷汗的安龙儿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