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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神霄侠道
    吃过晚饭,邓尧和绿娇娇约好外出,两人各骑一匹快马离开昆明城,向城北长虫山疾驶而去。
    邓尧平时白天在洋行掌柜,晚上却常和绿娇娇到无人山野之地修习神霄道派雷法,杰克对他们一起夜出早就习惯了,所以只管自己和安清远到***场所吃喝玩乐,从不担心两人的安全。
    三年前争夺龙诀的连场大战中,邓尧以无敌的雷法奇兵突起,数次救绿娇娇等朋友于危难之中,可是也向清廷曝露了他是神霄道派高真的身份。大家到了云南后,绿娇娇一旦有点空闲就缠着邓尧要学雷法,邓尧虽然一向只说自己和绿娇娇是道友,可是以他高深莫测的雷法功力,在三年中对绿娇娇毫无保留地开放教导,实际上他已经成为绿娇娇的师父。
    昆明城三面环山,南方迎向象大海一样开阔的八百里滇池;昆明城北方有一道龙脉从东北逶迤而来,龙脉的落脉之处有一座高峰,从这里可以鸟瞰整个昆明城。
    绿娇娇一到昆明,就游玩过四处的山水,当然也职业习惯地看一番大风水。她所了解的长虫山,是昆明城的主脉,可是这道主脉却是风景最差的地方,平时从来没有人上去。长虫山高则高矣,雄则雄矣,可是山上碎石嶙峋,在风水来说叫凶曜曝露;龙脉以石为骨,以泥为肉,以草木为皮毛,光秃秃的长虫山却有如一条只有骨头的龙,再有力量也缺少以皇道治天下那几分和气和生机。
    不过山上环境不好,平常山下倒是四季如春,山花烂漫。只是今晚他们飞马而过,所见树叶干枯枝丫四现,闷热的天气下竟让人感到凋零凄怆。
    他们到了长虫山脚,开始慢慢走马上山。邓尧对绿娇娇说:“过去两年,树木起码长到山腰,这个季节来到这里应该是凉风阵阵了,你还记得吗?”
    绿娇娇应了一声后,邓尧又说:“你看现在这里树都快枯死了,下面的农田更不用说,什么都种不出来,所以呢今晚我们要办点事。”
    绿娇娇知道邓尧一向做事低调,可是为人一付慈悲心肠,这次上山,一定是要开坛祭雨。因为长虫山的山峰陡峭,马到了山腰就不能再向上跑,于是两人从马上卸下包袱背在身上纵身飞奔上山。邓尧的身形极为粗壮健硕,平日穿着宽大长衫,不知道的人一眼看去,只以为他矮矮胖胖,其实他的劲力和轻功都是一等一的水平,他背起全部包袱在绿娇娇眼前的石壁上,象山羊一样灵巧地跳跃,很快到了山顶。
    绿娇娇看到这里已经有一张大桌子,邓尧卸下包袱,两人从中拿出香炉香烛和令牌令旗按神霄派的祭雨坛摆好,邓尧穿上庄重的黄色道袍,头带道冠,抽出长剑在手,仔细地擦拭干净端放在祭坛上,绿娇娇又帮他用罗盘量正了祭坛的方向。
    祭坛按长虫山的走势,一度不差地坐北向南,从祭坛看出去两侧是高崇的山影,山下是昆明城内零星的灯光。绿娇娇说道:“昆明是个好地方呀,只可惜这长虫山不争气,龙气曝露化成凶煞,让这个地方富而不贵”
    “娇娇,话不能这么说,昆明要是象广州那样帝气冲天,对老百姓又有什么好处呢?朝廷诛杀,诸候争夺,最后害死了百姓,得益的却不是百姓。昆明历史虽然也有过动乱,可是和其他重镇相比,这里算是一块平安地了,正是得益于这个富而不贵的格局。”
    绿娇娇说道:“说的也是,山旺官水旺财,昆明没了靠山龙气,却得了滇池的财气,我们来到这里才可以安心做生意。按幺哥所说,一百多年前清廷掘断了长虫山的龙脉,其实也算是为民造福了。”
    邓尧也哑然失笑:“呵呵,什么事都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只看你站在什么角度,什么角色去看了,对越多人有好处,越有长期利益的事才是更好吧好了,今天来这里不是看风水,你很快又要去做生意,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再说你们这次搞起了火枪生意,这可是个出生入死的行当,我想让你学多一些有用的东西。”
    绿娇娇乖巧地说:“是,幺哥你说吧,不然一会下大雨就听不到了,嘿嘿”绿娇娇很清楚邓尧的功力,一会作法之后,起码要下几天雨,在大风大雨的山顶聊天,远不如飞奔回家躲雨实在。
    邓尧在昆明几年,这里不是水灾就是旱灾,每到下雨不停产生了灾情,他就悄悄开坛止雨祭晴,如果是长期大旱,他就悄悄祭雨缓灾;这次上来祭雨是因为昆明城已经三个月大旱,所以他择了一个煞南制火的纯阴日子,还带上绿娇娇来助阵。
    天地万物生于阴阳,风雨雷电生于水火,而祭雨和祈晴最大的区别,一个在于求阴气得水,另一个在于求阳气得火,而绿娇娇是女孩子属阴性,更难得既懂雷法又炼得一身女丹功夫,邓尧带上她来配合,一来让她多在实践中修习雷法,二来也是借她的女丹以助阴气之威,今次开坛祭雨志在必得。
    邓尧说:“你从小学天师道,现在为止又学习神霄道三年,对神霄道有什么认识?”
    绿娇娇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她看着山下的昆明城想了一会才慢慢地说:“我最记得在神霄道的雷霆奥旨中写着,欲求仙道,功行为先。”
    “你认为这话是什么意思?”
    “汪真君在书中说:求仙学道之人,不炼内丹会败坏自己的身体,不为黎民百姓造福,永远也达不到最高境界;只有做到治病祛邪,祈晴祷雨,济物利人,广积阴功,正直无私,才可以称之为道。”绿娇娇的记性很好,几乎把书中最重要的内容都背了下来。
    邓尧温和地笑着说:“你很准确地把握住神霄道和其他道派的最大区别,不少自视正宗的道派一味穷修内丹,只求渡得自己成仙,以奇技婬巧高于世人为自傲,却不知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绿娇娇转过身面对邓尧:“幺哥,我明白了。无论拥有多强的功法,不关怀尘世的人,不符合神霄道的精神。”
    邓尧从法坛上拿起一支雷神令牌说:“你认为你的雷法到了什么境界?”
    绿娇娇很老实地回答:“只是初级。”
    “其实你已经学会神霄道全部符咒印诀,只要女丹功再上一个层次,你甚至可以驱动斩勘五雷法,可惜呀”邓尧一脸惋惜无奈地看着绿娇娇:“你是女孩子,要以女丹最高功力来使用最强雷法的话,你要付出一生的代价,真是老天不公。”
    绿娇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以后等孩子长大就可以炼了。”
    原来女丹功要修炼至最高境界,在炼出内丹之后还要经历斩白龙和斩赤龙两个大关,斩白龙是指停止女性分泌出来的白带,斩赤龙则是指停止女性的月经经血;这两个进阶的要求,正是女性生育的必要条件,如果未生育前斩白赤两龙,虽然可以达到女丹的最高境界,可是也不能再生孩子。绿娇娇炼女丹功多年,一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任由自己徘徊不前就是这个原因。
    她很想有自己的孩子,但是以目前的形势,龙诀引起的斩龙脉之争一天未解决,她生出孩子就有危险,这个孩子随时会成为敌人要胁自己的筹码;她也不能轻易突破女丹的上限和敌人对抗,否则到事件平息下来再想生孩子就完全不可能了。
    邓尧深知绿娇娇进退两难的顾虑,他说:“有机会不妨突破自己的能力,没有机会也不必勉强,因为道不在功力高低,道只在人心善恶,接令牌吧!”说完扬手把雷神令牌抛向空中。
    绿娇娇纵身跃起,在空中接住两尺长的令牌,纯熟地跳到祭坛前,双手以五岳印直立令牌,转身向祭坛向的南方深深一拜,然后口中默念咒语,左手依次结成玉清印、上清印和太清印,分别在令牌上急促划出符图,一阵清风从南方扑面而来。
    邓尧在她身后面对祭坛,拿起长剑向坛上的四支大蜡烛芯点去,蜡烛应剑起火。他的黄色道袍随着动作快速飞舞,平日五大三粗一身俗气的身影这时正气凛然,轻快灵动,邓尧娴熟地点香烧符喝咒,长虫山顶的云层开始快速地积聚,在云团之间隐隐闪出电光。
    风力越来越大,邓尧对绿娇娇大喝一声:“唵奉火师汪真君勅令风火雷电佑黎民急急如律令!”
    绿娇娇双手用中指拇指夹着令牌结成大如意印举过头顶,大喝一声:“火!”令牌冲天而起直射苍穹,隐没在铁灰色的浓云中,云中从北向南拉出一道长长的闪电,然后听到巨石滚过天空的隆隆雷声,片刻之后百雷击落大地,沉郁的空气被撕破,雷声痛痛快快地为每一个心焦欲绝的农户带来希望。
    “变神!”邓尧再次用充满自信和力量的声音从绿娇娇身后发出号令,然后拉开马步,双手似是结成剑指,鼓荡内气展开双手分别指向东西方的天空,他的拇指却和小指相接压住无名指,这不是剑指,而是神霄道的变神诀。邓尧的身体外现出一团模糊的白影,白影不断剧烈膨胀,突然变成一只站在天地间的熊形巨兽,展开粗壮的双臂向着天空咆哮如雷,当这熊形巨兽进马推掌压着绿娇娇的身后,绿娇娇同样双手捻着变神诀用尽毕身功力催出元神。
    随着各道派的不同道法,修炼出来之后都有其独有的元神,不过大多是天兵天将等神仙之气,只有以神霄道法修炼出来的元神,从古至今皆为兽形,对于神霄道这样一个高度完善的道派,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有后人研究出来说这是因为神霄道还没有发展成熟,但是邓尧和绿娇娇所知道真正的原因是:神霄道来自天地万物,所以才会在最高境界不加修饰地现出个性中的天然原形,任何对兽形变神的嘲笑,都会受到神霄道以万民的福祗来回应。
    绿娇娇借着邓尧推到身上的强大功力,从身上现出一只笼罩着整个祭坛、昴头展翅的火凤凰,随着一声尖厉的长鸣,火凤凰扑翼飞向南方天空,在无尽的雷鸣电闪中,翱翔天际的火凤凰从翼下带来一场暴雨。
    从山下传来村民敲着铁盆和铜锣的声音,邓尧和绿娇娇知道是村民们跑到雨中庆祝大旱结束,两人在暴风雨中相视而笑,但是变神诀仍然紧紧捻着,对变神的催动一浪紧于一浪,直到耗尽体内最后一分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