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锣鼓唢呐,一边又是披麻戴孝。
押镖队伍这般架势,倒是没有任何一个过路的民众敢多看。
谁也不想染上什么不好的、晦气的东西。
眼看着镖队越走越远,叶响缓缓皱起了眉。
从管镖头的话语中,他获得了更多的情报。
自己进入苍山镇时,是从兴福寺山上下来的,
也就是位于苍山境十万大山的东面,毗邻着益州,
而听那镖头的意思,他们分明是从苍山境以北的肃州入的镇。
两班人马殊途同归的结局,似乎证实了林生的说辞。
这苍山镇难道真如林生所言,在不断移动?
叶响思索间,林生也是在一旁开口,狠狠地骂道。
“那白色的棺材你也看见了吧?
他爷爷个腿,真是晦气,
难得经过一次正门,也能遇上押丧镖的!”
在林生的解释下,叶响算是搞明白了何为押丧镖。
所谓丧镖,即是人客死他乡后,亲人委托当地镖局,
将死者的遗体或是遗物从远方运回故土,落叶归根的一种镖。
一般很少会有镖局愿意接这种丧镖,主要就是因为晦气,
因为这种客死他乡的人大多数都是横死的,
多少会沾染上一些邪祟之类,邪门的很。
也不知这管总镖头是得了哪儿的令,竟然会押送这一趟丧镖。
“人家押得都是红货,是商品,沾得多少带点喜气。
这丧镖押得压根就是白事,一路上阴气缠身,
你信不信,他们准要出事!”
说罢,林生也是哼唧了一声。
对于先前那个趟子手铃铛儿称呼他为癞子,
看得出,他多少还是有些记恨的。
“走了,我带你回我住的酒楼去,我们再好生说说那血字的事。”
……
苍山镇。
云间酒楼。
二楼客房。
叶响从包袱中取出了几枚银钱,
交给了虎视眈眈候着的酒楼掌柜。
他此时也是懒得戴假发了,
真正的男人,敢于面对任何造型的困扰。
毕竟叶响长得算是俊朗清秀,经得起光头的考验。
当然,还是比读者差上不止一点。
那女掌柜笑盈盈地收起叶响给的银钱,
又转头恶狠狠地瞪了林生一眼,离开了。
“感谢叶响大哥倾囊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林生此时已经是对叶响感激涕零,五体投地了。
叶响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不仅被林生白嫖了劳动力捉鬼,
还要替他支付欠了好几日的酒楼房钱。
叶响坐到桌前,也不再与林生计较钱财,说道。
“说吧,关于血字纸条的事,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林生立刻站起,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麻纸。
放在桌上仔细端详,叶响才发现,那是一张画在麻纸上的破旧地图。
地图上标注着苍山镇各个地区的名字,
小到巷间,大到衙府,都被一一标注了出来。
其上更是有着数十道用红色墨水画了圈、叉的标记,只是现在已经不知其意。
似是由于时间久远,地图上的标识墨迹已经非常淡薄了。
“这是我失忆前就带在身上的地图,
那些圈圈划划的地方暂且不管,你看这儿。”
随着林生的指示,
叶响看到了地图上唯一没有图画过,十分干净的地方。
那里唯有四个大字——旺氏祠堂。
“这处是苍山镇本家,旺家的祠堂,据我了解下来,
除了旺家人以外,没有人能够进入。”
叶响没有打断林生,而是点头示意,让他继续说。
他隐隐有些预感,吴所为的行踪,很可能就与这处旺氏祠堂有关。
“你的猜测不错,
我确实第一时间就占卜了血字的来历,
可最后却没得到任何结果。”
似是担心叶响不信自己,
林生直接从袖间取出了生死骰子,开始当着他面卜卦。
“人生在世,生死无度,
以骰问路,窥见生机。
吉祥天母显灵,急急如律令!”
随着林生念叨出声,那生死骰子也滚落到了平铺的地图上。
看着生死骰子再度冒出熟悉的紫黑色雾气,叶响立刻警觉起来。
他已经吃了一次吉祥天母的亏,可不敢再来上第二次。
只不过这次有林生在他身边,
那骰子中的紫黑色雾气似乎也受到了控制,
并没有扩散成吉祥天母的虚影。
随着骰子的滚动,叶响发现了诡异之处,
原本应当指向明确的骰子,此刻却如无头苍蝇般在纸面上来回滚动着。
到了最后,整面麻纸地图几乎都被骰子滚了一圈。
骰子唯独没有经过那处干干净净,标识为旺氏祠堂的地方。
“骰子虽然没有在地图上找到留下血字的人,
但整个苍山镇的地图,它也唯独没有经过那个祠堂。
此前我们也证实了,苍山镇是活动的,没有任何人可以走出去,
那个留下血字的人既然来到了苍山镇,就不可能再离开。”
听着林生所言,叶响也是捏着下巴点了点头,说道。
“也就是说,如果他还活着,肯定就在旺家祠堂!”
林生点了点头,将骰子、麻纸一道收入了袖间,随后说道。
“我这一年都在苍山镇中做些法事疏通人脉,却是从未接触到过旺家人。”
他接着说。
“捉鬼之事算是我欠你个人情,这一日夜你还没合过眼,
不如先休息片刻,我也趁着这时候去外面再探探情况。”
叶响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林生的提议。
虽说寻找吴所为事大,但他此时也着实需要好生休息一番。
从刚一来到苍山镇开始,他便遇上了老仙鹄精,
随后又是解决了白毛鬼,甚至还和那个青铜面具拼斗了一番,
无论是肉身,还是精力上,叶响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随后又遇上了尸身失踪的情形,这才促使他强撑着没有松弛下来。
现在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叶响倒是立刻觉得脑袋困乏,困意来袭。
从包袱中取出十两银钱交给林生,拜托他帮忙出门打听消息后,
叶响在床上缓缓躺下,不过他也没有失去该有的警惕心。
单手一招,一张纸钱便从腰间飞出,变作了人形。
这一次,叶响没让纸人变成自己的样子,而是变作了血刀崇山的模样。
看着变作纸人的崇山如门神般凶神恶煞地守在门前,
叶响呼了一口气,
崇山那黑塔般壮硕的身姿,可比自己的模样凶煞多了,
有纸人守在门口,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叶响也能第一时间反应。
安排好了纸人,叶响总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双眼微微眯着,很快便睡了过去。
“乖徒,你回来啦。”
叶响的梦中,问真那张虫铸的肥脸,
占满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