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旺六姐与旺十七的对话中,叶响算是明白了。
这旺家人难怪各个都生得如此奇形怪状,
原来他们都是内部通婚的产物!
照旺十七的说法,
他们旺家人,
都是由大夫人所生的。
新生的旺家男丁成熟后,
便会再与大夫人生养出下一代的子嗣。
而那些旺家的女娃,
则是自小就被剥夺,或是压根就没有生育的能力。
今晚冒雨前来来吸他们阳气的,
便是旺家的六女,旺六姐。
偌大个旺家,整个就是大夫人掌管的血亲帝国。
在旺家中出生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管大夫人喊一声娘亲。
此时,一旁的林生也是终于说话了,
他应当也是缓和了许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这旺家人玩得可够花的,
他们如此这般折腾,
怕是连谁是谁二舅都分不清了。”
听到他说的话,
叶响另一侧的管仲,也是忍不住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三人今晚不仅是经历了惊魂一刻,
也算是旁观了一场甚是骇人的伦理大剧。
屋外电闪雷鸣,暴雨天气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很快。
在一阵如鸟啼般的轻啼声之后,
旺十七的声音再度传来,只是显得有些虚弱。
“好姐姐,你就放过我吧。
明日我还得为十九妹的坝坝宴做准备呢,耽搁不得。”
在他一边传来了那蝾螈女的声音,她此时似是极为暴躁。
“哼,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你还不如十八那个傻子的半点能耐!”
说罢, 屋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旺十七哑口无言。
“你说说,我们娘亲为何非要在这个时候将十九妹接回来,
自从她不顾家规远嫁给外人后,她们不是早就不认她了吗?”
蝾螈女的声音再度传来,她似是有意打破这一份尴尬的沉默。
屋内三人听到此处,耳朵不由得也是竖了起来。
蝾螈女此时所说的十九妹,恐怕便是管仲他们一路押来的丧镖!
听到蝾螈女的疑惑,
旺十七似乎终于找回了一些属于男人的自信,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
十九妹是我们旺家唯一个脱俗凡胎的。
那位说了,她的身子最完整,也是最缺憾。
祂最近的状态不太好,
恐怕到了极限,正需要她作为祭品献给祂呢。”
那位?
叶响心中不禁打起了一个问号,
看样子这旺家果然不似看起来那般简单,
当真有着某种神秘的依仗。
不一会儿,旺十七的声音,又陆陆续续地从屋外传来。
“不然你以为大夫人为何要派人,不远万里地将她从肃州运回来?
她当初违抗家规与外人通婚跑去外地,我还真以为能逃过这一劫呢。
不过那位定的规矩就是规矩,
咱们旺家,世世代代都只能在它的身边活着,
就算是逃离了,也终究会被命运安排回来的。”
听到旺十七说了这么大一串,
蝾螈女似乎对某些事也是有所知悉,疑惑问道。
“大夫人能耐倒是大得很,竟然能派人到肃州去运人,
难道十九妹的夫君不反对吗?”
“反对?!呵!
别提反对了,十九妹当初就是被那帮子外人打得半死,
险些气绝,这才让大夫人祭出了悬魂棺,
给她保住了最后一口气,从肃州运回来的。”
旺十七说话间,明显带着一股强烈的恨意,
看样子他对外人确实深痛恶绝。
“哦?那李君当初不是在咱们镇里闹得沸沸扬扬,
爱十九妹爱得死去活来,非十九妹不娶的吗?”
“哎,六姐姐,
你们女人都是容易被那些外人的表象所蒙蔽,
就像今天这帮子外人一样,
若不是大夫人有命,我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些脏东西进屋的,我和你慢慢说!”
旺十七长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便将他所知道的,
关于十九妹在外的经历全部与蝾螈女说了出来。
旺十九,便是旺家大夫人的第十九个孩子。
与旺家其他孩子不同的是,旺十九自小就没有出现任何的畸形。
她生得与常人一致,
因此在家中与奇形怪状的兄弟姐妹们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当初那李家公子是到苍山境内游足,误入了苍山镇。
机缘巧合下便认识了私自出门玩耍的旺十九。
旺十九涉世未深,自然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感与好奇,
很快便在李公子的花言巧语之下所倾倒,
竟是做出了违背旺家祖训家规之事。
她带着李公子离开了苍山镇,更是随着李公子去到了肃州。
虽说离开了家族,但旺十九到底还是对大夫人有着感情,
时常给大夫人写信,告知她在肃州一切都好。
因为大夫人从未阻止过她的行为,
哪怕再出格,大夫人都是一笑了之。
在那时,旺十九还以为大夫人是宠爱她的。
殊不知,大夫人也只是在遵从那位的吩咐。
作为自小便被那位看上的祭品,
旺十九想要做什么,大夫人都会听之任之。
因为那位曾经给大夫人颁下过预兆,
无论如何,旺十九都会回到祂的身边。
果不其然,不到半年,
旺十九寄来的信件内容,便是一改此前的风格。
嫁入李家后的前几天,
李公子待她也是极好,正如承诺中的一般。
带着旺十九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可好景不长,随着时日的推进,
李公子在一次次行房后,
发现了旺十九似乎并没有生育的能力。
随后,李公子便是开始对旺十九生分了起来。
数月后,他更是迎娶了一位新的妻子,
在李家众人苦口婆心地劝慰下,旺十九自愿降为了妾。
她以为这便是结束,可对于旺十九而言,噩梦也才刚刚开始。
伴随着旺十九信件中文字的不断扭曲,且越来越多地怨念。
大夫人知道,写下信件的旺十九,离疯不远了。
在肃州,有着一些不成文的规定。
每到当月十五日,人们就要把婚后不育的妇女拖出门,
让乡里乡亲拿着铲粪的叉子或是笤帚,不断地追打她们。
此时,丈夫与亲人见着了不仅不能阻拦,还要不断询问这些妇人。
“生不生!生不生!?”
妇人若是不应,
乡里乡亲手中的棍棒笤帚就会如霹雳与雨点般砸下,毫不客气。
妇人叫唤得越是惨,他们下手便是会更重。
一直到妇人受不住疼,
被逼着喊出“我生!”时,那些棍棒才会停下。
“有了,有了!”
乡亲们一边欢喜地嚷嚷着,
一边收起带血的锄头、叉子、笤帚,
从主人家领上一袋枣子、桂圆回家去了。
他们管这叫“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