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想到了，某些让他壮年时激动的画面。
    范增拄着拐杖的手，有些颤抖。
    一张老脸上，竟然泛起一丝莫名的潮红。
    当年意气风发，如今已是苍髯老朽。
    岁月无情啊。
    “先生，唯有行如此荒唐之举，才能有最大的效果。”
    “何况先生劳苦一生，如今让一些冀州名门望族的佳人服侍、照料。”
    “想来那些名门望族的族长，只会上赶着送上府中千金、佳丽，唯恐先生不愿而已。”
    李严眼皮一跳，似是察觉到了，范增心中所思。
    不由再次开口，果断补刀。
    甚至，嘴角都浮现起一抹男人专属的微笑。
    “咳咳。”
    “也罢，正方所言老朽听了便是。”
    “还要劳烦，正方相助。”
    范增干咳一声。
    端起桌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总算是消弭了，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冲动。
    这种事情，他身为主公的亚父，实在不能主动出面，纵使是想要自污，也不能一点脸面都不要。
    “先生放心，属下明白。”
    李严躬身行礼。
    “对了，韩信的消失，可是与你有关？”
    范增眯着眼，突然问了一句。
    自从前几日手下来报，主公的执戟卫士韩信失踪，他便一直有所怀疑。
    暗中调查得知，曾见到李严麾下的亲卫，带着醉酒的韩信，出了巨鹿城。
    可是要说，这是李严活腻了，不惜三公太尉之身，假装背叛朝廷，前往冀州当反贼，只为了一个韩信。
    那他是万万不能相信。
    唯一的解释，便是韩信当日一直目光不善，盯着李严。
    对其多有怀疑，乃至后来言语不敬。
    才让李严心中怀恨，派人将其掳走杀害。
    问题是，要杀一个小小的执戟卫士。
    哪怕在巨鹿城内暗杀了。
    也不会翻起，太大的波浪。
    何必要掳走？
    “啊？”
    “先生恕罪。”
    “此事属下是想报于主公，可是新降之身，又恐惹得主公怀疑，本以为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卫，消失便消失了，不会引得注意...”
    李严面色一白，扑通拜倒。
    “实在是属下的亲卫，不忿韩信出言不逊，背着属下将其掳走...”
    “呵呵，正方快快请起。”
    “你有此担心，也实属正常，不过主公性情豪爽，又岂是那种因为一名区区执戟卫士，而怪罪正方之人。”
    “何况韩信对你不敬，主公早有治罪之心，如今落得此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此事，老夫自会跟主公言明，你不必担心。”
    范增眯着眼，声音柔和。
    伸手，扶起李严。
    开口安慰。
    毕竟李严的这个解释，与他的想法一致。
    想来正是如此。
    再说了，一个普通的执戟卫士，跟一个善于处理政务的智谋之士相比。
    选谁，那都不用考虑。
    没必要为此，而责罚李严。
    不若大方一些，收其忠心。
    “多谢先生。”
    李严松了口气，面露感激。
    “罢了，你去安排吧。”
    范增点头，摆了摆手。
    看着李严躬身而去，一双老眼当中，闪过一抹复杂难名之色。
    从始至终他都并未完全相信李严，可是这家伙半点破绽也没有露出。
    根本让他察觉不出，有任何不妥。
    ...
    李严的办事效率，一向是不错。
    尤其是打着范增的名号。
    整座冀州城，凡是听闻主公亚父，三军军师范增，打算续弦，再寻得几名佳人相伴之意后。
    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了。
    要不是，在范府外操办。
    根本没人相信。
    这一下，的确是一改往日，对于范增的看法。
    不过，这倒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从古至今也没人规定，年迈的老者，便不允许贪花好色。
    全凭个人自愿。
    这消息一出来，可是让不少名门望族全都兴奋了，无不想着借此机会，攀上范增的高枝。
    更让他们觉得诧异的是，有人想要送上美人前，献上的珠宝字画，全都让范府一一照单全收。
    而不是如同往日一般，全部回绝。
    范府门前。
    前来凑热闹，带上各自府内的佳人画像，前来应招者，络绎不绝。
    李严一身儒士长袍，背着手，刚出来便看到府外的场面，不由眉头一挑。
    “如何了？”
    “回大人的话，一切都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入选者已有七十九人。”
    “这些皆是入选佳人的画像，还请大人查阅。”
    负责选拔的官员，一看到李严前来，连忙小跑上前，躬身行礼。
    同时，将手上捧着的一叠宣纸画像奉上。
    “很好。”
    “闲杂人等，一律驱逐离去。”
    “谁敢在此作乱，全部抓了，打入大牢。”
    李严点了点头。
    翻看着，手上的画像。
    每一张画像上的女子，或是样貌出众，身形窈窕，或妩媚、或清秀、或端庄、或娇柔。
    其上皆有其姓氏、出自何门，有何才艺。
    但并无闺名。
    画工，也着实不错。
    显然出自名家之手，看得李严都不禁有些心动。
    “嗯？”
    “这个甄氏女，样貌不俗啊。”
    “...”
    李严的目光一凝，盯着手上的一张画像，不由啧啧赞叹。
    “大人，此女颇为有名，乃是我们冀州中山郡的甄氏五姊妹当中的四妹。”
    “听闻各个貌美如画，尤其是最小的那个甄氏小妹，最为天姿国色。”
    “当初这甄氏族长甄逸，想要献上膝下长女，于主公作为侍妾，只是碍于虞姬...”
    中年官员上前谄笑，低声解释。
    “哦？”
    “原来如此。”
    “你们且继续挑选，不可滥竽充数，任何人不得对前来应招之人无礼。”
    李严心下一动，声音严肃。
    甄逸。
    此人他好像是曾经听说过，貌似是举孝廉入仕，在中山郡担任军中从事。
    几乎是每一年，都向他太尉府上送过各种孝敬，以求升迁。
    调入京城为官。
    想不到，府内竟然有五位佳丽。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同意，将其一家调入京城，脱离冀州项羽的管辖。
    为陛下献上甄氏五姊妹，那也是大功一件啊。
    算算时间的话。
    陛下的大军，只怕要不了七八日。
    必能抵达冀州境外。
    大可拖上一段时日，将甄氏姐妹，以及其余样貌最为出众的佳丽留下，献给天子。
    总好过，便宜了范增那把老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