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这不属于我
徐师傅笑着:“老太婆多事了,的确,按你的命数,他哭给你看更应当,你的命不是自怨自艾的命。”
唐观棋不信这些了,毕竟徐师傅之前还说她和应铎天作之合。
她只当个笑话听,而且是个讽刺意味的笑话,她哭得眼睛都流不出眼泪了,也没有改变什么。
徐师傅又坐了很久,唐观棋都没有说话,徐师傅也不打扰她,只是一直在旁边拿桌上的糕点吃,一直到唐观棋终于被影响到吃第一块,徐师傅才停下来。
自言自语的,笑着站起来自己走了:“这个劫,难过喔。”
但唐观棋也只吃了半块,又放下了。
过了吃午饭的点,管家来通知唐观棋,说应生的母亲来了。
唐观棋没有回应,只是一动不动了片刻,又起身,走向大厅。
孙玉玲不似第一次见面时穿得那么正式,只是穿随意的网球服,大概率刚刚打完网球回来。
见到站在客厅等她的唐观棋,孙玉玲随口说着:“等你很久了,麦青说你出去旅游,竟然玩了一个月才回来,野得快赶上我了。”
她手里拿了一个正方体盒子,走近唐观棋,全然不觉这周围气氛有什么不对:
“一个月前妈咪特地让人去找了一块好种水的大料,从里面找了一个颜色玉质最好的位置打了个圈口,办公室说你的尺寸是五十二,好小喔,一般玉镯最小的圈口就差不多是这个数了。”
她都没有注意到唐观棋一动不动,只是知道唐观棋哑,所以尽量都是她说话,不让话跌下来:
“新抱是应该有个新镯子的,看看,戴不戴得进。”
唐观棋一声不出,孙玉玲也不觉得奇怪,只打开盒子,让她看那只清透的玉镯。
水头很足,莹润仙气,颜色很淡,均匀的淡绿色让手镯像是一块果冻一样。
唐观棋视线落在手镯上,哪怕对玉石没有研究,也看得出这玉镯一定经过精挑细选,符合她的年纪。
她轻声道:“麻烦您了。”
孙玉玲略定在原地,有些惊喜,但又不过多表露出来,只是笑不自觉浓了:
“你的声音恢复了?”
唐观棋轻轻点头。
孙玉玲发自真心觉得高兴:“看来人就是要出去玩的,出去玩才开心,下次跟我去北极看冰山,上次我去,经常看见冰山翻身,露出水底下的部分。”
唐观棋却只是笑得很淡薄,那笑容像是从灵魂里硬挤出来,苍白得没有什么说服力:“可能不会和您去北极了。”
那个时候,她还有没有资格进入寿臣山都不一定。
孙玉玲才想起来:“也是,你体质偏寒,还是少去太冷的地方。”
她握着唐观棋纤瘦的手,让唐观棋横缩着手掌,温柔厚重的手温暖,想人想到母亲这个词,但可惜不是她的母亲,也不会有机会成为半个母女了。
孙玉玲把手镯套上唐观棋的手:“刚好。”
唐观棋看着那只镯子,的确刚刚好。
孙玉玲笑着:“看来不用启用另一块板料了,本来我想过如果小了,就再做一只。”
唐观棋又只是勉强笑笑,但她本来的表现就沉静,孙玉玲不觉有它。
孙玉玲只是顺道过来,还有事要忙,给了镯子就离开了。
孙玉玲走了没多久,唐观棋在窗口看着她的车离开,
新抱应该有新镯子。
她仍然温吞低下头,却将镯子用力取出来,手法很生疏,手背都摩擦得通红,她好像完全不觉,好不容易取下来,轻轻用衣角擦干净这不属于她的手镯。
她走向珠宝室,想把这不属于她的镯子放进去,试了几次原来的密码都不行。
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他的未婚妻,只是一个需要偿还他的外人。
她住在这里是因为应铎仍然心有不甘,珠宝室当然应该改密码。
再晚一些,麦青过来和管家交代事情的时候,唐观棋下了楼,站在空荡荡的中庭看着她:
“麦姐,可不可以帮我开一下珠宝室的门?”
年轻女孩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裙,外面披一件同样薄的开衫,脸色青白,黑发全部垂到背后,黑白都极致,生气薄弱,像脆弱的山荷,让麦青想起她跳海后被抢救那一天,见到的昏迷的唐观棋。
麦青纵使知道她声音已经恢复,真正听见还是波澜涌起片刻。
不过她有些意外:“您不知道新密码?”
唐观棋握着那只镯子,轻轻摇头:“不止珠宝室。”
所有需要密码密钥的地方她全部打不开了,连书房都进不去。
麦青虽然意外她不知道密码,不过这密码想来要应生和唐小姐亲自说才算浪漫。
她没有贸然直接和唐观棋说,而是解释:“应该是boss还未来得及同您说,我帮您开吧。”
麦青和她上楼,但麦青开始输密码的时候,唐观棋有意转过视线,礼貌地不看。
珠宝室的门开了,麦青恭敬道:“太太,您进去吧。”唐观棋却好像没听见那声太太,只是道:“你和我一起进去吧,不然少了什么没法说明。”
麦青的动作凝滞一瞬,不显山不露水地温声道:“好。”
唐观棋走进去,拉开放手链和手镯的那个抽屉,其他东西碰都没有碰,像是瓜田李下的人不敢弯腰不敢举手,怕说不清楚。
她略俯身的时候,薄开衫口袋里的半块药物铝箔包装滑出来。
还未等唐观棋反应过来。
麦青就捡了起来,发现是避孕药,唐观棋好像有些紧张,紧紧盯着她,带些防备,她们还不熟悉时都没有过这样的眼神。
麦青意识到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马上上前两步,将药递给她。
唐观棋动作很快接过来,直接塞进口袋里。
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随身带着这半片药,像是怕别人抢走一样。
麦青欲言又止,和唐观棋的旧情让她想开口,但职业道德让她无法明说:
“这个药对身体不好,您其实可以不用吃。”
她提醒:“您不会怀孕的。”
唐观棋却只反问她:“怎么不会怀孕呢?”
面对唐观棋的反问,麦青却无法直接说明原因,她有她的职业操守。
终究只是试探着问:“……您这次突然出去散心,是不是因为很不想这么早就生育,以此避免成为母亲?”
麦青语气很谨慎,试探着问她。
唐观棋只说:“这不重要了。”
麦青要说“这对应生来说很重要。”
但还没有说出来,唐观棋就已经轻轻开口,斩断这一切:
“重要的是现在不应该有,我不希望诞生一个不在父母期待中到来的孩子,太不负责任了。”
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已经认定这事实。
麦青要说的话僵在唇边,却忽然意识到唐观棋似乎对自我定位不一样了,她像个来寿臣山做客的客人。
麦青不知道唐观棋回来后发生了什么,又爆发过怎样的争吵,应生的感情是否有变,她不能插手主人家的事,只能缄默。
唐观棋一言不发走出珠宝室,都没有去碰珠宝室的门,看着麦青将门关上。
麦青欲言又止:“太太,您的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要不要叫医生看看?”
本来要下楼的唐观棋停住脚步,态度很客气:“不用麻烦了。”
她的表情是没有焦点的,根本注意不到这次回来,麦青从头至尾叫她太太。
但麦青和管家交代完事情,准备离开的时候,唐观棋却叫了她一声:
“麦姐。”
突然听见单薄清越的声音响起,麦青心里升起希冀,立刻转过身去,热切问:
“您有什么想吩咐的?”
但女孩的瞳孔只是没有生气地轻轻移动,看着她,和她说一句:
“你不用叫我太太,应铎不会娶我的。”
麦青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死寂,笑意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
“文教授和您说了什么吗?”
唐观棋轻声道:“和别人无关,我在应铎心里没有你们想得这么重要,以后也不用对我这么尊敬。”
麦青不忍心,还是提醒一句:“您到瑞典的三天前,boss就已经到瑞典了。”
唐观棋的脑袋僵直到不会动:“什么意思?”
麦青没有深入去说,只能对她微微躬身,抬步离开。
应铎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唐观棋坐在露台。
她的小屋没了,只能坐在露台,但平时她会在小屋里看书,这会儿她也没有看,从背后只能看见她好像盯着什么地方思考着什么,或是什么都没有思考。
管家试探着说几句,希望能对这冷战有帮助:
“太太在这边坐了一整天,除了您母亲和徐师傅来,都没有动弹,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应铎抬步,走到她身后,声音冷淡开口道:“去吃饭。”
女孩一动不动,像听不见他说话。
应铎也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她身后,声音沉沉:“待在我身边能让你反感到这个程度,连饭都吃不下?”
唐观棋不应他,手轻轻压了压自己的大腿,像是要把所有不满或其他思绪压下去,才终于起身。
她轻声道:“吃得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