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朕,一步也不会退
韩升此刻凄惨极了,被李景隆拿着刀打的满地乱跑,但在场军卒却都是面露痛快!
这些背包到时候都是他们所用,出了问题,损害的是他们的性命,
此刻就算是将这韩升打死,他们也不会心软。
这时,武福六跑了过来,压低声音:
“云儿哥,出问题的背包大约一千只,刚刚检查过的背包还要重新称重,可能会更多。”
陆云逸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去将曹国公拉开。”
“是!”
刘黑鹰径直上前一把抱住了李景隆的腰肢,然后将其抬了起来放在一侧!
李景隆手脚并用,不停扑腾:“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狗官!”
陆云逸脸色凝重地走上前,沉声道:
“曹国公,如今最要紧的是要探明是谁在背后向我等使绊子,
那将运送上船的军械有没有问题..
你把他打死了,今夜咱们可就是一无所获。”
李景隆渐渐冷静下来,努力平复呼吸,将手中长刀恶狠狠扔在地上,随意摆了摆手:
“云逸莫要担心,浦子口城虽然宵禁,但是拦不住我。”
陆云逸一愣,而后面露恍然,当朝国公的确随处可去。
甚至以李景隆与陛下的身份,都可以夜间入宫。
只见李景隆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又将丢掉的长刀捡了起来,噌的一声,长刀挥洒出一抹寒芒!
朝着韩升脑袋砍去,最后停在了他眉心一指!
韩升被这突如其来的长刀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连连后退。
李景隆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长刀愈发靠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冷声发问:
“说,此事是谁干的?”
“曹国公,下官不知啊,小人只是一个工部主事,与下官无关!!”
李景隆听出了他暗中所指,眼神闪烁:
“那就是与陈广松有关?”
韩升连连摇头面露畏惧:
“不知不知,下官真的不知啊!!!”
陆云逸将一个背包拿过来放在他眼前,平静地望着他:
“这背包是何处工坊所产?”
韩升摇了摇头,见陆云逸眼神愈发冷冽,连忙解释:
“此乃朝廷机密,不能透露啊!
若是下官透露了,定然要丢官,还请陆将军恕罪!”
“丢官?敢在军械上动手脚,置大军安危于何故?
若是此事查明与你有关,就等着扒皮实草吧!”
一侧的李景隆阴侧侧开口,声音阴寒。
如今朝堂上的小动作很多,
但只要没被抓到现行就能搪塞过去,若被抓到了,自然是以大明律论处。
李景隆压制住情绪,沉声道:
“韩大人,你可是想清楚了,在军械上动手脚不仅会祸及自身,还可能牵连家人!
若你此刻说出幕后指使是谁,本公能求陛下饶你一命,
也可以说是你将此事主动透露,与本案无关,你要考虑清楚,莫要错失活命机会。”
兵部主事在京中已经算得上是位高权重,
但韩升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哭得鼻涕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曹国公,下官只是前来交割军械,并不知道此事啊.”
李景隆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他从地上抓起两个偷工减料的背包,又让亲卫拿起两个正常的背包,看向陆云逸:
“云逸你放心,我这就回应天调查此事,定要给大军一个交代!”
陆云逸沉思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多谢曹国公了,还请曹国公多带一些护卫,注意安危,
另外还请莫要声张,如今前军斥候部的大半军械还未见踪影,
若是匆匆打草惊蛇,说不得背后之人会消灭罪证,将有问题的军械换成好军械,如此便大事化小。”
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若仅仅千余个背包偷工减料,随便拉个主事顶罪,此事便过去了。”
说话间,陆云逸的视线瞥向韩升,
若真有幕后主使的话,眼前这个韩升就是弃子。
李景隆脸色来回变换,听出了他暗中所指,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云逸你放心,运送给前军斥候部的军械,我回到应天后便命人封存,仔细检查!”
说着李景隆脸色有些难为情,声音放低:
“若是事情有变,还请云逸以大局为重,
我怕此事牵扯甚大,如今朝野上下气氛凝重,
若是陛下与太子殿下选择息事宁人,秋后算账,也请云逸有所宽厚,如今朝堂.”
李景隆脸上露出几分苦涩,抿了抿嘴:
“上位举步维艰,我等做臣子的,要体谅陛下艰辛。”
不知为何,陆云逸只觉得喉咙干涩,
朝堂局势严峻他早有察觉,但没想到居然到了如此地步。
陆云逸若有所思,
洪武二十三年胡惟庸案余波就会再起,韩国公李善长等人也会被一扫而尽
此刻虽是二十一年,但暗地里的争锋应当已经开始。
压下心中思绪,陆云逸看向李景隆,宽慰道:
“我等军伍之人行的是忠君爱国,保家卫国之事,
上位有艰辛我等自当体谅,景隆请放心,云逸知晓大局。”
李景隆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真有些怕陆云逸将此事弄得尽人皆知,如此双方便都没有缓和余地。
“就算此事暂时平息,也还请云逸放心,
朝廷不会让我等为国厮杀的将士寒心,就算今日不惩处,日后也会大动干戈惩处!”
陆云逸凝重地点了点头,政治是妥协的智慧,这一点他一直在心中铭记。
“那好,本公这就回应天调查此事!”
说完,李景隆指向韩升重重一挥手,喝道:
“将其拿下,押回应天!”
很快,李景隆便带着二十余名护卫离开营地。
营地门口,陆云逸以及刘黑鹰站在熊熊燃烧的火把下看着那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火光忽明忽暗,将他们的脸色照得同样忽明忽暗。
刘黑鹰脸色漆黑,眼神中似有精茫闪过,小声问道:
“云儿哥,此事是不是那俞通渊在背后搞鬼?”
陆云逸脸色平静,缓缓摇头:
“不是,时间不对,
我们是后日出征,明日还有一日空闲,若是我来安排此事,定会将军械以及背包在明晚送来,让我等没有查看时间。
咱们能考虑到的事,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同样能考虑到。”
如此一说,刘黑鹰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云儿哥,那你的意思是这是巧合,又或者是工部时常如此,被我们碰上了?”
“不知啊”
陆云逸心中闪过浓浓的疑惑,
他官职太低,被困在这浦子口城看什么都看不真切,
但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切都太巧了似乎是故意为之。
他看着前方的黑暗,听着浦子口城大门缓缓打开的滞涩声响,忽然有些感慨:
“黑鹰啊,来这应天一趟,我忽然懂了,为何那些大人物都要追求权势。”
“为什么?”
“站得高看得远,如今在我们眼中迷雾重重的事,在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眼中,可能也就那么回事儿。
就如此时,宵禁上街轻则二十大板,重则以谋反论处,
他身为国公则能往返浦子口城于应天,这权势怎能不让人羡慕。”
陆云逸声音空洞,听得刘黑鹰也神情严肃。
刘黑鹰好奇发问:“云儿哥,你羡慕吗?”
“说得什么胡话,当然羡慕,你不羡慕吗?”
刘黑鹰想了想京城中的青楼妓馆以及每日所赚银两,便连连点头:
“羡慕,我听李武说京中那些青楼妓馆背后都有大人物,否则开不起来。”
陆云逸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刘黑鹰的肚皮:
“那就好好打仗,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咱们未尝没有机会在这应天城中横行无忌。”
身骑战马匆匆回到应天城的李景隆,没有率先去到皇宫,
而是来到了位于皇城外不远的太子府,
还不等他走路近前,便已经被值守的侍卫所拦住。
李景隆不与他客套,朗声道:“本公李景隆,有要事禀告太子殿下。”
那侍卫见状连忙躬身:“拜见曹国公,我等去通传!”
“快些去,十万火急!”
侍卫匆匆走开,李景隆也带着护卫来到了太子府门前。
不多时,侍卫小跑着走了出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曹国公请,太子殿下在书房。”
李景隆面容严肃,已经有些黝黑的脸庞在灯火下不显神情,
让在场的诸多侍卫不由得感受到阵阵压迫,
不一样了,与以往见到的那嬉皮笑脸的曹国公不一样了。
很快,李景隆在书房内见到了俯首于桌案的太子朱标。
“臣李景隆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此刻一身常服,桌前摆着厚厚的奏折文书,只露出了半个额头,
听到声音他才将半张脸露出来,面露凝重:
“九江,匆匆而来,所为何事?”
“回禀太子殿下,臣想要封存工部为此行西南京军打造的诸多军械,加以严查!”
说到军械,太子朱标眼神一凝,放下手中奏疏,
并将眼前的奏书推到一旁,沉声问道:
“发生何事?”
李景隆微微躬身,便将在前军斥候部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太子朱标静静听着脸色平静,但被奏疏遮挡住的手已经紧紧攥住,其上青筋毕露,心绪并不平静。
“韩升何在,可问出什么?”
“回禀太子殿下,那韩升坚称此事与他没有关系。”
太子朱标冷哼一声:“杀头的罪过怎么能轻易承认,来人。”
房门轻轻推开,一名身穿常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微微躬身:
“殿下。”
“将那韩升押进锦衣卫大狱,严加审问。”
“是。”
太子朱标看向李景隆:“此事可还有外人知晓?”
“回禀太子殿下,并无,
如今局势未明,若是贸然引起风波,说不得会落入陷阱。”
太子朱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而后拿出纸张书写,然后从一侧拿出大印盖上,甩给李景隆:
“调禁军金吾前卫去兵器工坊封存军械,严加盘查!”
“是!”
李景隆眼神一凝,快步上前接过文书,而后快步离开。
待到李景隆离开后,太子朱标的脸色已经染满寒霜,神情凝重到极点,胸口练练起伏。
朝廷连续三年对外动兵,朝野上下最大的声音就是止兵戈休养生息,为此不择手段。
而那新督造的背包不像是挑起事端,反而像是警告。
太子朱标静坐,感受着从窗户缝隙透过来的微风,看着那昏黄烛火,眼神空洞。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急促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
先前离开的中年人返回进入屋内,双手并拢,微微躬身:
“太子殿下,韩升已经交代,乙字六号出产的军械以及各类军资,十抽一已成惯例。”
“十抽一?”太子朱标,脸色愈发严峻,反问道。
“若是军械则有一成用残次品填补,
若是其他军资,则有一成偷工减料,
省下来的钱财会被乙字六号兵器工坊的几位上官分润,韩升作为运送军械的主事也有分润。”
“这般简单?”
“如今审问..是如此”
朱标此刻已经确定,这就是一次通过乙字六号兵器工坊的警告。
太子主标眼睛微眯,眼中闪过浓郁的寒芒,看了看时辰,沉声道:
“备轿,进宫。”
“是!”
大明皇宫灯火通明,夜色铺陈而下,也无法掩盖其灯火。
明皇朱元璋此刻正坐在武英殿御案之后,脸色平静地看着手中奏疏,手中朱笔不时挥洒。
殿内沉静无比,直至略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朱元璋才微抬眉头,一名红衣太监快步行来压低声音:
“陛下,太子殿下入宫了。”
原本脸色平静的朱元璋眉头微蹙:
“发生何事?”
“回禀陛下,先前曹国公深夜离开浦子口城去了太子府上,
而后太子便调了金吾前卫的军卒封锁了京中诸多兵器工坊,应当与此事有关。”
“九江?”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很快又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太子朱标高大的身材出现在武英殿门口。
朱元璋挥了挥手,那太监微微躬身,便退了下去。
原本朱元璋略显阴沉的脸色,顿时如春风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和煦:
“莫非是这天太黑了,标儿睡不着,特意进宫来找爹?”
太子朱标原本凝重的脸色也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苦笑,
他躬身一拜:“拜见父皇。”
一经打闹,武英殿内的气氛不似刚刚那般凝重。
朱元璋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一侧桌案,指了指那餐盘中的盆盆罐罐:
“标儿,来坐,膳堂熬的羹,说是补血益气,
但朕向来不喜欢喝这些东西,你来替朕喝了,朕这也好对付那些御医。”
朱标苦笑一声也走了过去慢慢坐下,
他也不客气,就这么随意拿起一罐来轻轻抿着,然后慢慢说着李景隆与他所说之事。
待到一切尽处说完,太子朱标才将碗放下:
“父皇,如今京中都造军械的乃是允恭,此举在孩儿看来,目的就是让朝廷难做。”
朱元璋面露寒霜,苍老的脸庞上沟壑纵横,却难掩其威严:
“查明白是谁在没有幕后操持了吗?”
“据那韩升所说,此乃乙字六号兵器工坊自行为之,乃惯例。”
“哼,说得轻巧,早不事发晚不事发,偏偏这个时候露出端倪,若是没有鬼,谁会信?”
太子脸色凝重,试探着问道:
“那父皇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没有说话,而是冷声开口:“来人!”
霎时间,原本略显安静的武英殿顿时变得嘈杂起来,盔甲碰撞之声响彻不觉,
在门外值守的武定侯郭英身穿甲胄,手持长刀进入武英殿,面露凝重:
“臣在。”
“将与此事相干的人等都抓起来,送进锦衣卫大狱,让毛骧严加审问,若是查不出幕后指使,就自行谢罪了断。”
“是!”
甲胄碰撞之声响起,武定侯郭英迅速离开武英殿!
太子朱标则面露顾忌,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父皇,此事牵扯允恭,是不是再谨慎一些。”
明皇朱元璋面无表情,冷哼一声:
“标儿,他们拿允恭做挡箭牌,就是想要你我父子退步,主动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一次退了,下一次呢?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
一步退,步步退,直至退无可退。
既然他们想要拿此事试探朕,
那朕就借此告知天下万民,天下百官,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看看。”
“朕,一步也不会退。”
(本章完)